第10章

  老四老五都跟着大乐,然后一人掏出身上的一样东西给弘时,抱手认输。
  原来他们天天跟虞衡说话都得不到回应,便一直觉得家里的小六大约是个不通人性的吉祥物。
  大前天宫里把虞衡送回来的时候,他睡得天昏地暗,魏珠公公却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呵呵,配合着他睡得一脸口水的模样,别说他们爹爹了,就是亲妈滤镜奇厚的年侧福晋都干笑扶额。
  他们不像大人那样想到什么朝堂局势,只是觉得好玩。
  弘时自诩以后是四贝勒府的继承人,往日对于学业才智不如他的二哥,他耀武扬威。对虞衡这个隐含威胁,可能越过他在皇爷爷面前长脸的人,他心头妒火中烧。
  今日随机的一次打赌,弘时虽然赢了,笑容却勉强的很——福惠他,果然听得懂。
  虽然他养在嫡福晋名下,却也经常偷偷见一见母妃,母妃也很喜欢他,数次当着二哥的面就跟他说,往后王府都是他的。
  二哥和六弟明明同时传染了天花,六弟却好运至极,不仅大难不死,还因此得了皇爷爷的青眼被宣召进宫,要知道从前府里头只有已经没了的大哥亲见过皇爷爷。
  若那日宫人的话只是客套,宫里赏赐的各种奇珍异玩却不是虚的。
  想到这几日的压抑和嫡母冰冷中带着失望的眼神,弘时忽然心跳加速……
  一时间太虚寺在弘时看来吵闹极了,呕哑嘲哳的蝉鸣像是谁在洋洋得意的鼓噪。
  他吞了一口口水,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没犹豫的走向大殿。
  太虚寺正殿供奉着数位宝相庄严的佛像,他们慈眉善目,面色祥和,却让弘时觉得如芒在背。
  虞衡又守在角门观望了一会,便见一个脸生的仆从走近守着他:“阿哥,您在瞧什么?奴才带你去。”
  虞衡疑惑,然后那只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唔……
  不会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
  那人抱起他就跑,对太虚寺又极其熟悉,穿廊走隙,路上远远遇到一队人,其中居然还有他苦守不得见的红衣小公子!虞衡心知不妙,气沉丹田,伺机要喊出救命二字,就见那仆从将他横搂住,手刀利落。
  上次挨那一手刀他可还记忆犹新,又来虞衡当时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至于那仆从对遇上的这群人谎称是家中小公子忽然不适,以为骗过了这群人后向外走,被人发现,这些都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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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世间事福兮祸所依。
  虞衡昏过去之前恨的咬牙,差点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了。
  醒来悄悄观察一番,又很疑惑,只因马车上的中年妇人对他颇为温和照料,马车看着俭朴,这妇人穿着也不贵气,虞衡暗忖他是不是被拐卖了?
  难道他往后要□□新觉罗.甄.英莲?
  不对啊!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拍花子会穿着王府随从的衣裳,就为了拐他一个不会说话的小阿哥卖?
  也没人跟他说除了搞任务,还要防止被人搞啊……
  很快,虞衡的疑惑就解了。
  他之前在正殿角门那里远远看过一眼的红衣公子出现在了马车里。
  他一来便坐下捏虞衡的脸,还与那妇人问道:“妈妈,他何时能醒?”
  那妇人叹气,对他摇了摇头:“不晓得,我听说今日在正殿祈福的是雍王府的人,你倒好,不把他送回去,还要带回家去,他是个小人儿,又不是个玩具,孩子皮子嫩,你莫要再玩了。”
  “妈妈听我说,我先前见着他一次,我有八成把握确定他是雍王府的六阿哥。”那小公子恋恋不舍的收手,正色道:“妈妈应该听说了,前日里传雍王府请着了位神医,治好了府中六阿哥的天花。”
  王嬷嬷犹带疑惑:“这倒是听过一耳朵,老爷也去寻了,可那神医不是一夜之间就找不着了嘛?”
  小公子还要说什么,马车一颠,忽瞥见虞衡捏着自己衣襟的小肉手紧了紧,那小公子便伸手戳了戳虞衡的脸:“你醒啦?”
  虞衡想装,装不下去,就睁开眼睛看过去。
  王嬷嬷连忙软下嗓音:“公子可觉得哪里不适?”
  虞衡还没开口,只皱眉觉得后颈酸痛难以忽视,就听那小公子说:“妈妈别问了,他还不会讲话,拿我的新盏给他喂点水吧。”
  王嬷嬷依言倒了温水,给虞衡喂了半盏,见他自己双手捧着小盏,乖乖的垂着浓黑如鸦羽的睫毛喝水,只觉得心头一软:“他这样,像极了姑娘小时候的模样!不像咱家珏少爷,平日里最不爱喝水。”
  虞衡为了多听点信息,闻言也没抬眼,试图把存在感降弱,只把盏中水喝尽,又举着盏去,那小公子亲自给他又倒了半盏,满意道:“确实比阿珏会喝水。”
  之后主仆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却听不出什么信息,虞衡只能了解到他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弟弟,正在遍寻名医圣手,听说太虚寺祈福很有效,特慕名来拜。
  好在不久便到地方了,他家宅子不大,恐怕连王府的西配殿都比这儿宽敞,甚至入府都不用坐轿。
  虞衡自知如今算是安全的,于是放松身心,正有些肚饿,便对这公子的投喂也坦然接受。
  至傍晚时分,王嬷嬷来房中催促:“我的小祖宗,他身份尊贵,你可别给他喂积食了,到时候贵人们怪罪下来!”
  又见她还穿着白日的绛红色男装,便伸手收起虞衡面前的食碟:“姑娘怎么还不换身衣裳?我来时遇到林安去栓马,老爷应该已经回来了……”
  虞衡正坐在软凳上吃桂花糖糕,闻言手一抖,桂花糖糕弹了一下,骨碌碌滚落桌下。
  虞衡抬头,正对上笑盈盈的小公子。
  不,不是小公子。
  那小姑娘开口道:“好吃吗?你听得懂就点头。”
  虞衡眼神游移,就听她在对面说:“看来是听得懂了。”
  “既然如此,你可听好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今天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虞衡不再目移,这倒是实话,他点了点头。
  那王嬷嬷站在一边看的下巴都要飞了,却忌惮起虞衡的身份,一时憋红了脸。
  小姑娘又说:“今日救你用了非常之法,唯恐带累了他人,所以才不得不将你带回家,我父亲已经回来了,他会亲自送你回家。”
  虞衡又点点头,还抱拳作了个揖,只听对面轻笑一声,又说:“您不必言谢,只望您回去后,能将前些日子为您看病的李神医介绍给我家,我先代家母和弟弟拜谢您的大恩大德。”
  那小女子起身盈盈一拜。
  虞衡人矮腿短,连这矮凳都是王嬷嬷抱着他坐上来的,此刻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人已经呆了。
  等见着林如海的时候,他脑中的那团火终于“轰”的一声冲破脑子,烧的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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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如海还未换下官服,就听人来报,说大小姐请他立刻前去。
  他犹有疑惑,岂料进去便见到了今日惊动顺天府大半人马,甚至惊动大内的走失小阿哥福惠,正稳稳当当的坐在那儿。
  他大惊失色:“小阿哥怎么在咱们府上?”
  王嬷嬷哑然片刻,望向自家小姐的神色顷刻带上一丝与有荣焉。
  黛玉于是简述了一遍当时的情况:“……当时我们准备出寺,与那人打了个照面,一见着他女儿便觉得不对,那人虽身穿雍王府统一的制服,但袖口和下摆具短了一截,不得体,这很不应该。又因他神色可疑,独自带着一个衣着不凡的孩童,孩儿便猜测此人有猫腻。”
  林如海神色缓和了几分:“你既猜到他是雍王府的,怎么不直接去找他家大人?”
  黛玉正色道:“正该如此,但那人脚程轻快,只怕片刻功夫便寻不着了,女儿便即刻叫林平跟上那人。何况女儿尚年幼,今日着装不成体统,又唯恐人微言轻,便叫两个小丫鬟去告知情况,亲见雍王府的人驱赶,这才兵行险着,将他带回府,雍王爷人品贵重,雅量高致,定会理解的吧?”
  虞衡正听的津津有味,嗯,有理有据,若不是刚刚林妹妹与他交谈了条件,他就更信服了。虞衡抬头就见林如海眼神复杂的看向他,半晌,才听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王嬷嬷,你去嘱咐厨房好好准备,今日用过晚饭我再送小阿哥回府。”
  虞衡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会被当个烫手山芋,快马加鞭的送回去呢。
  来都来了,虞衡不客气的在林府大吃大喝,别人家的饭好像比自家的香!
  吃着吃着,他忽然抬头看向林家四人,对的,林妹妹,林如海,面带病容的林夫人,还有个被嬷嬷抱在怀里的二岁娃娃,瞧着神色恹恹,正是今日林妹妹口中生了病的弟弟林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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