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没做什么铺垫,霁雨晨也没反应过来,迟了两秒才问:“能找到?那价格怎么算?”
  女人勾唇一笑,说自己昨天算了算,店里确实要不了那么多,左右现在这桃也要过季了,卖不掉也是挂在树上,不如便宜点,她给帮忙找个买家。
  这话听着早有预谋,霁雨晨微微蹙眉,徐闯抓了抓他的手腕,上前半步,“那您说多少钱?如果帮我们再找个买家的话。”
  他语气平静,好像没太意外,女人抚弄头发的动作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瞧着徐闯说:“姐也不坑你,你这桃的品质确实不错,不过你也知道,这时候的桃子马上就过季了,卖不上价,我给你找了隔壁街上的孙老板,他那正好还缺一批货,价格嘛,肯定不能让你们吃亏,这个数怎么样?”
  女人说着伸手比划了个数字,看来比李大娘给的成本价还低,霁雨晨气的火冒三丈,这分明就是坑人!见他们好欺负!
  他势要上前理论,被按住动作捏了捏手背,徐闯说:“姐,您看再涨点行吗?”
  他好生商量:“您也也说了这桃子品质好,就算过季了,您放在店里也不会卖不出去。我们跑这趟不容易,昨天把桃子从树上摘下来忙到半夜,今天又起早给您送过来,咱做生意也得讲点诚信不是...”
  徐闯说到后面谈起“诚信”二字,霁雨晨本以为这揭人短处的话没准一个弄不好,眼下两千斤生意都要泡汤,女人却摆手笑笑,指尖不安分的扑了扑徐闯肩膀,
  “哎呦你这说哪的话...”
  她语调婉转,看似有的商量,徐闯趁热打铁,最后将价格谈到比李大娘的卖出价多两毛的地方,怎么也上不去了。
  徐闯说跟家人商量商量,将霁雨晨拉到一边,问他觉得怎么样?
  霁雨晨瞧着徐闯打量,又回头看看摊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怎会看不出来?这就是明显的坐地起价、到手刀,仗着他们把桃都运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找人马上卖出去,说是有个孙老板,实际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根本无从查证,多半就是找个由头压价,最后还都是进了自己口袋。
  他没什么兴致的说:“还能怎么样...卖了呗,总比再拉回去亏钱的好...”
  他们拉货的车就定了单趟,想着把桃都卖出去之后下午坐公交回村,如果现在这价不卖,不仅损失一千斤桃,还要生生再赔上趟车费。
  霁雨晨不情不愿的跟摊主算了钱,女人问他们现金还是转账?徐闯在村里没什么电子支付的需求,霁雨晨也没有手机,于是说现金就好。
  女人将纸币点了两遍,抬手递到眼前,霁雨晨伸手去接,对面又将钱挪了挪位置,塞到徐闯怀里,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东西,记得跟姐说,姐保证给你个好价~”
  徐闯木讷的“哎”了声,收了钱准备递给旁边,霁雨晨看的上火,钱都没要,扭头走出去好几米远。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女的就是瞧上徐闯了!打一开始就跟人眉来眼去,两人还留了电话!他不知道从昨到今两人有没有联系,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徐闯该不会中意这种成熟挂的吧?之前看着一点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会儿都能跟人谈价了?看来也要分人。
  他气哄哄的往外走,货车司机跟他打招呼,霁雨晨理都没理。徐闯着急跟司机大哥结了钱,说改天请他吃饭喝酒,才又转头追上去。
  他在批发市场外面的街边拦住九儿,问他怎么走那么快?也不等等自己。
  霁雨晨转头就想冲他喊:见色忘义的家伙!早知道不喜欢了!怎么就瞎了眼,能看上品味这么差的!
  他一肚子火被临阵浇了个透,徐闯将那一沓纸币塞到自己手里,笑嘻嘻的说:“走那么快也不知道收钱,这钱我点过了,没错!你拿着一会儿看看想买点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让人把钱塞进口袋,别放手上不安全。霁雨晨稍显迟钝的“哦”了声,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浑浑噩噩收了钱,听徐闯在旁边感叹,说了了一桩心事感觉真好。霁雨晨在心里盘算:他跟李大娘商量的是利润五五开,可李大娘不乐意,坚持说挣了的都归他俩,霁雨晨算下来这单挣了一千二,如果李大娘不要,他和徐闯一人能拿六百,可他现在把这一千二、包括李大娘的那份都交到自己手上算怎么个意思?不是昨儿个还说要攒钱呢吗?
  霁雨晨没睡够,脑子也跟着不灵光,路过街边的馄饨摊被勾起馋虫,暂时将徐闯的奇怪举动抛诸脑后。
  他觉得自己能吃下好几碗,起手就点了大份,徐闯去前面付钱,拿从家里带来的纸币,霁雨晨也没反应过来,安安稳稳的坐在小马扎上等。
  热乎飘香的小馄饨很快出锅,撒上点葱花,鸡汤汤底飘着一层油光,霁雨晨开始大快朵颐。他吃了小半碗就饱了,等看徐闯将自己那碗喝的连汤都不剩,又将自己这碗推过去。
  两人吃过早饭,徐闯要带他去医院检查,霁雨晨也没拒绝,随便挂了个最便宜的号。
  医生摸了摸骨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放心可以再拍个片子看看。
  徐闯听罢要去交钱,被霁雨晨拦住。他如今知道了赚钱不易,更不想浪费,一百多块钱够他们小半月的饭钱,拍张片子太不值当。
  徐闯在这件事上异常执拗,最终还是交了钱拉人在拍片室的门口等。
  霁雨晨又开始犯困,排队的功夫还小眯了会儿,从里面出来又要等着看结果,两人决定去镇上转转。
  除了昨天来这寻买家,霁雨晨上次来镇上还是刚到前塘村的时候,那天又是医院又是派出所,自己走路都不利索,也没捞着好好逛,他想着今天时间够,索性买点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在镇上的一家小超市买了打折的剃须刀和洁面泡沫,又买了霁雨晨想要的搓脸油,还有支护唇膏,他自从入了秋就觉得脸上发干,洗完脸和戴了层面具似的,一笑都觉得疼,徐闯说他们这地儿就这样,等过阵子再一烧炕,屋里都要放盆水,不然嗓子干的说话都费劲。
  从超市出来时间还早,霁雨晨又去隔壁市场上买了些糕点,还有厚实的棉衣棉鞋,徐闯家里那些他穿着大,又挑款式,走了好几家才找到合心意的,跟老板砍了半天价。
  等零七八碎的东西买完,医院也出了检查结果,片子看来恢复良好,未见明显异常。霁雨晨拿着报告单在徐闯面前晃晃,就让他不要乱花钱,对面憨笑两声,也没说别的。
  他们打算等回了家再吃饭,就不在镇上花钱下馆子,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往车站走,路过一处寺庙,香火烧的很旺。
  徐闯问他要不要去庙里拜拜?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
  霁雨晨觉得封建迷信不可信,更懒得爬台阶,于是申请在门口等。
  徐闯让他在原地哪都别去,自己一会儿就回。
  霁雨晨点头答应,将包往地上一放,表示自己就跟这儿不动了。
  晌午日头足,穿着棉衣容易冒汗,霁雨晨将衣服脱下来搭在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扇风。镇上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往来络绎不绝,他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碰上有人搭话也不觉得稀奇。
  来人是个穿着长袖汗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袋米,还有个礼盒装的小磨香油,问霁雨晨幸福小区怎么走。
  霁雨晨本来在这也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男人说的幸福小区是哪。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要往里走走,这边已经出了镇中心,再往外一段就要进村了。
  男人笑着谢过,说想找个派出所问问,他没带手机,在这也不认路。
  霁雨晨心想这个我熟,刚刚路过还跟徐闯提起,民警同志到现在也没帮他找到亲人。
  他从台阶上跳下来给男人指路,说过了这个路口往右一拐,看到大广告牌的地方左拐进去一条小巷,走到头就是了。
  男人顺着他的方向小声复述,像是没记住,很是抱歉的道:“哎呦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这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你说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带我过去,我帮你拎东西。”
  男人面相和善,看样子是来城里走亲戚的,一时找不到路。霁雨晨想带人往前走一段,等到了路口向右就能看到广告牌,从那往里不多时就能到派出所。
  他说去拎下东西,男人跟过来帮忙,徐闯下楼梯的功夫见人拎着东西要走,抬手将人叫住,
  “九儿,你干嘛去?”
  他将手里的小布袋塞到口袋里,三两步行至身前,霁雨晨回头说:“这大叔想去派出所问路,不知道怎么走,我带他到那边路口就能看到了。”
  徐闯顺手接过霁雨晨手里的袋子,一点都不让他拎,继而抬眼打量面前的人:男人四十多岁,平头,身量不高,眼尾眯起来压出几条褶儿,他笑呵呵的问好,感叹说:“哎呦,你们这是兄弟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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