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墓地在茉莉花田的另一侧岔路,会经过荷塘,两人上山的时候天色还早,阳光透过树林不显的那么冷清。徐闯先给他爹妈的坟头前除了杂草,又用带来的布擦干净墓碑,上面简单刻着几个大字:先父徐升,母杨素芬之墓,旁边是卒年生辰。
  他把贡品放在小盘里端去墓碑前面,又跪在地上磕了俩头,霁雨晨不好干站着,于是跟着一起磕,有样跟样的学。他在心里说:“叔叔阿姨安息,徐闯现在过得挺好,身体健康、工作顺利,还有人挂念,你们放心。”
  他没敢想的太多,怕二老在天有灵听到些不该听的,再把老两口气着。霁雨晨磕完头走到旁边,给一家三口留出独处的空间,在路边揪了根狗尾巴草转着玩。
  他听着清风拂动山林,又开始想自己的父母,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想他?想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找他...
  霁雨晨不是觉得跟徐闯在一起不好,只是单纯好奇自己的身世,流落此前过着怎样生活,他觉得有人疼爱是种很幸福的感觉,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
  两人在半山腰待了一阵,徐闯说话声音不大,霁雨晨也不知道这人给父母说了什么,神色好似有些凝重。他们拜别两位老人下山,半路遇到隔壁张大爷,正拎着个酒壶慢慢悠悠的往上走。
  徐闯笑着打招呼,问他:“叔,都这个点儿了您还上山干啥去?再过会儿天就黑了...”
  张大爷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去看看老婆子...”他瞧见徐闯旁边的小尾巴,笑着问:“怎么?带着你家小六儿来见父母啊?”
  徐闯跟人笑笑,说他叫九儿,不叫六儿。张大爷无所谓的摆手,说都一样。
  他路过霁雨晨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见了父母就是人家家的人了,以后跟大力好好过。霁雨晨百口莫辩,心想徐闯估计都不知道张大爷给他说过什么,更不知道这人以为自己是个女的,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他无从辩驳,徐闯也没追问,两人各怀心事的往山下走,路过来时的岔路口。霁雨晨看到荷塘边上停着艘木质结构的小船,看似年久未用,他随口问:“这还有船呢,有人用吗?”
  徐闯歪头看过去,问他想不想去荷塘中央看看,那地儿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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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庸医
  眼看时间还早,霁雨晨答应下来。两人走到岸边上船,徐闯先上,在前面接应,霁雨晨跳上去的时候小船晃了一下,紧张的抓住徐闯的胳膊,问他会不会翻?
  男人笑了笑,扶他坐在船头,自己拿起桨,推开岸边往荷叶聚集的地方去。
  这里的荷叶露出水面有半人高,映着其下的清凉秘境,霁雨晨坐在船头手心撑在身后,仰头看绿意穿行于头顶,投下大大小小的光斑。他觉得这地方是好,果然比岸上凉快,因为挨着水,又满是绿植,除了蚊虫多点要时常扇着,其他可谓是舒服至极。
  徐闯将船划到荷塘中央,巨大莲叶支在头顶遮挡住阳光,投下黄绿交融的暗影,霁雨晨有一瞬意识游离,脑海中突然浮现一道画面,像是午后的温室,阳光抚照绿植,女人回过头来温柔的冲他笑,嘴唇一张一合。
  他听不清女人在说什么,甚至只是转瞬的刹那画面戛然而止,霁雨晨怔怔的望着水面,有什么东西在水下升起一个小气泡,可能是鱼在呼吸。
  他感到小船晃动,男人跨过船板走到眼前,将几颗白乎乎的东西塞到自己手里,
  “你尝尝这个,已经熟了,不苦。”
  徐闯手里拿着个莲蓬,所以这东西应该是莲子,刚从里面剥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拿了颗放进嘴里,霁雨晨尝了尝,脆嫩口感带着丝丝清甜,有点像小豆子,还带着些水分。
  他抬头说好吃,徐闯将手里的莲蓬剥完,一股脑都倒给他,说自己再采点,回去煮水熬粥喝。
  霁雨晨坐在船头一粒一粒吃着莲子,回想刚刚脑海中的画面有些心不在焉——女人的笑容格外熟悉,即便转瞬即逝那张脸依旧让人印象深刻,她是谁?为什么这样对自己笑?
  小船停在荷塘中央,水面浮动荡起层叠涟漪,霁雨晨抬头嘱咐:“你小心点...”
  徐闯站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折了几只莲蓬丢到船上,然后坐下开始剥。
  他动作快,剥莲子的手艺也很娴熟,霁雨晨已经快把自己手里的吃完,又盯上徐闯的,颇有些目不转睛。
  他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贪吃,开始四处乱瞟——徐闯身后有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正悄然立于荷叶之间,霁雨晨想要起身看清楚些,说时迟那时快就站了起来。
  小船在两人之间失去平衡开始摇晃,徐闯丢下莲蓬扶住九儿的腰,刚要说“别动”,霁雨晨脚下一滑,两人齐刷刷的摔到船板上。
  …..
  他原本是面向着徐闯的方向,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徐闯怕他磕到,愣是翻了个身,给当了人肉垫背。
  霁雨晨趴在徐闯身上觉得天旋地转,轻薄的小身板压着男人紧实的胸肌,连接腰腹往下,依循重力作用紧密贴合。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反应几秒,顿时脸红了个透。
  霁雨晨挣扎着想要起身,不远处传来口哨声,由远及近,不知是谁人下山哼着小曲。徐闯按住后背不让他动,霁雨晨便老实待着,耳朵贴着男人胸口,能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口哨声是什么时候远离的,直到徐闯叫他:“九儿...可以起来了...”霁雨晨才从人身上翻下来。
  他穿着松快的棉质上衣,领口倾斜露出一侧锁骨,延伸到肩头,霁雨晨拽了拽衣领,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躺着的人也没纠结,拉扯衣服下摆从船上坐起来,他起身的时候闷哼了声,像有伤着了哪,霁雨晨拉人过来瞧,发现徐闯后腰的地方被卡出一道血痕,应是磕到了座位的边缘棱角,看着就疼。
  他有点慌,眼下立马就想上岸,可他不会划船,这活儿还得徐闯来干。
  男人坐在船板上缓了一会儿,撑着浆回到岸边,霁雨晨心有余悸,想着刚刚那下要是自己,估计腰都断了,没准还要磕到头,徐闯也真是不计后果。
  两人回到家里,霁雨晨掀开徐闯的衣服,发现那道血印已经有了扩散趋势,周边泛着青紫色。他看着揪心,要拉人去诊所,徐闯说:“这个点儿诊所早就关门了,抽屉里有药,你帮我涂上就行。”
  要是搁别处,徐闯指定自个儿就弄了,只是背上不太方便,他才麻烦九儿。抽屉的分格里有止血消肿的药膏,涂上有消炎功效,徐闯平时有个小伤小碰都靠那个。
  霁雨晨拿毛巾沾了水给人擦拭干净伤口周围,又将药膏抹在破皮的部位,问他疼不疼?
  徐闯额上有点冒汗,咬着牙说“不疼”,霁雨晨打定主意,明天说什么也要带人去诊所。
  -
  第二天一早,徐闯起床在院里收拾灶台,用昨天摘的莲子煮上粥,霁雨晨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闻到一阵米香味,摸着肚子出门,见人正在院里晾衣服。
  他呆愣了几秒,由于刚起床不太清醒,迷糊着走过去撩徐闯的衣服。
  徐闯吓了一跳,意识到九儿要做什么略微松了口气,站在那任人摆弄。
  霁雨晨要带他去诊所,徐闯拗不过,把灶台的火灭了,半推半就的去了村口,诊所正好开门。
  这乡村诊所是一个叫王志的医生开的,徐闯说他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上学时来这边实习,后来就留了下来开了这间诊所。霁雨晨觉得这好像传闻中的“赤脚医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怀,但想来应该是老实本分、又很善良的人。
  他那么想着跟人进去,眼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抱着两本书从里屋出来,瞧见徐闯冲他挑了挑眉,
  “呦,稀客啊~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
  男人眉目舒展,一双杏目炯炯有神,是很周正的长相。他看着年纪不大,三十出头,跟霁雨晨想的不一样。
  徐闯笑叹口气,示意身后,”这不有人不放心,非让我来看看...”
  他说着拉起衣服转过身去,王志打眼一瞧,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人似是都没当回事,只有霁雨晨一个人紧张,他站在后面鼓了鼓嘴,说昨天闯哥摔到了腰,看起来挺严重,请人帮忙瞧瞧,
  王志听着一乐,“摔到腰了啊?那可不好,男人不能摔到腰。”
  霁雨晨觉得这人语气轻佻,全然不似自己想象中的正经模样,印象分锐减。
  他凑到徐闯身边小声嘀咕:“他真是医生吗?不会是庸医吧?”
  王志笑着瞥了他眼,一早听说徐闯从山上捡了个人,没想到这般牙尖嘴利。
  他让人坐在凳子上把衣服撩起来,自己给他看看。徐闯后腰上已经紫青一片,混着伤口处的血痂,比昨天看起来严重,霁雨晨也不明白为什么刚受伤的时候一道不深的口子回来能演变成这么一大片,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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