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穿书女主的女儿 第131节
她渐渐感觉到自己的脱力,于是她俯下身,将双手压在胸膛处,耳朵贴紧谢悼的胸腔。她想重新听见谢悼的心跳,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感觉到他无奈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但这些都没有。
因为一把刀拦腰砍碎了谢悼的身体。
只这一刀,那具本来就千疮百孔的躯体碎成粉末。
南遥忽然崩溃,抬起头看向那罪魁祸首。
那把刀的刀柄上篆刻着鬼面修罗,即便在没有沾血时也会透着使恶鬼不敢靠近的杀气。
这是谢悼的刀。
他给它取名叫逐生。
在没遇到南遥之前,谢悼是不喜欢随意抽刀的。因为这个世上陪他最久的就是这把刀,他们一起经历过无数场天灾人祸,陪着谢悼将天界地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再一同被封印成百上千年。
现在这把刀却砍碎了谢悼的肉身,随后像被驯服的猛兽一般,安安静静地落在南遥面前。
“你疯了?”南遥号啕大哭起来,她崩溃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发泄情绪,但双手颤抖到抓不紧任何东西,“你是谢悼的刀啊。”
刀嗡嗡地震着,那刻着鬼面的刀柄闪烁着红光。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南遥抓住手边的刀鞘扔了出去,崩溃得泣不成声,“你去找他,你找他。”
但事实是,许多东西即便是你哭得声音再大也不可能回来的,就像年幼时那只生了病躲在角落里,第二天变得冷冰冰的小猫咪;就像关在笼子里,没过几天就会死掉的公园里的小兔子。
柳之涯离南遥最近,但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突然想起不知道多久以前,南遥心血来潮想做叫花鸡,结果又觉得守着厨房无聊,把烂摊子甩给他和谢悼,然后招呼着一群人上山去偷师尊种的蘑菇。
柳之涯是很佩服谢悼这个对厨房一窍不通的人,居然会老老实实地守厨房。
于是柳之涯心血来潮,打起做谢悼生意的主意:“谢悼大哥,你是不是喜欢南遥姑娘?如果你喜欢南遥姑娘的话,我可以负责帮你追到手,还会顺带附赠清扫她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价格公道合理,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悼抄着手看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
在柳之涯以为谢悼懒得搭理自己的时候,突然听见他问:“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
毕竟恶种没有喜欢这个概念。
这可难倒柳之涯了。
于是他绞尽脑汁,举了很多个例子,比如白素争移山倒海救许仙,结果谢悼说世上不可能有他打不过的和尚;然后他又讲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结果谢悼说无法共情,因为如果是他,这个故事里一半的人都已经死了。
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到谢悼这里全都变成恐怖小说,柳之涯累得气喘吁吁,怀疑谢悼在抬杠。
被逼到没办法的柳之涯气急败坏了:“这样吧,比如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混世魔头。”
“有一天这个大魔头心情不好,准备去毁天灭地让整个人界为自己糟糕的心情来陪葬。”
谢悼看他一眼,听出是在说自己,但他没打断。
“在毁灭世界的路上,大魔头遇到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姑娘。小姑娘对他说‘我看你身手不凡,给你十块钱当我的保镖吧’,结果他就真去给她当保镖,还把自己杀人的刀拿去帮她切绑在点心盒上的绳子,一天到晚干过最血腥的事情就是给她杀鸡炖蘑菇。关键是他还不敢对人家发火,因为怕这小姑娘跑去找别的保镖。一般这种情况,这个混世魔头就完蛋了!”
“哦。”谢悼没发火,只是漫不经心重复了一遍,“原来我完蛋了。”
除此之外,他好像还说了句别的什么。
是什么来着……?
柳之涯晃晃脑袋,记起了那句话——
“她才没有不讲道理。”谢悼说。
这是真完蛋!
彻彻底底完蛋!
现在看着这一地狼藉,柳之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语成谶。
他看见南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又捡回被自己丢掉的刀鞘,小心翼翼地将这把刀抱在怀中。小黄小心翼翼地跑到她旁边,摇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却没有说一句话。
小黄突然在想,南遥到底是不是幸运的小姑娘。
她上辈子倒霉透了,没人爱她。
她这辈子太好运了,所有人都很喜欢她。
但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不对劲。”玄梦忽然开口,“梦境不受我控制了。”
地动山摇,南宫夜等人又开始紧张起来:“什么意思?”
“是虚梦,他是掌管梦境的神明,他虽然刚才被杀了,但是他神魂碎裂时的冲击对仙域所有的梦境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玄梦焦急道,“如果没办法及时消除冲击,所有在梦中的仙域都会神魂具碎。”
但已经来不及了,玄梦话音刚落,无数强烈刺眼的光从头顶的裂缝中穿透进来,带着火辣辣的灼烧感,如同一根一根的刺,无孔不入地扎了进来。
那力量强大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
而就在生死一瞬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南宫夜看了看自己毫发无伤的手,错愕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旁撑起了一道白色的屏障,像是一个温暖而又强大的蛋壳,抵御下了所有的攻击。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无一例外的,他们都被一道道屏障庇护着,而所有人身上都绑着一根细细的线,这根线冒着金光,末端不知道蔓延到何处。
南遥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线。
是尘无心叔叔的力量。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线所汇聚的终点,只有尘无心在那儿。他紧闭着双眼,原本如墨色般的头发已经全部变得花白,他像是强大而又稳固的树根,支撑起千万条脉络,任由每一根枝叶从他体内汲取养分。
他坐在那儿,安静地坐在那儿,却让人能够确信,只要有他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伤害仙域中的任何一人。
南遥忽然想起那本写着玄梦名字的日记,想起那个奇怪但却温柔的女声。
“等到梦境快结束的时候,请你烧掉这本书。”
她想起这句话。
于是南遥从灵囊里掏出这本日记,用灵火将其烧掉。
随风散去的灰烬化作一瓣又一瓣的樱花,花瓣拂过的地方,那原本锐利而又带着攻击性的光芒瞬间消散开来。那花群顺着风,一路飘进一个又一个梦境中,像是慈悲的神明终于舍得投下怜爱的目光。
“这是……琴女的力量。”玄梦皱起眉,“我听别的噬梦魔说过,琴女是仙域中最擅长运用梦境能力的仙人,她还活着的时候,噬梦魇和仙域的关系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
“琴女?不是早就牺牲了吗?”唐少凌问。
“或许她的力量一直残留在这里,守护着仙域。”玄梦觉得这股力量很熟悉,就好像是在几百年前,自己在筋疲力尽时来到这里,所感受到的温暖力量。
也就是在这股力量下,他做了这辈子的第一个美梦。
花瓣顺着风温柔地穿过一个又一个梦境,最后留下一片花瓣飘到尘无心面前,那花瓣兜兜转转,幻化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好久不见,尘无心。”
尘无心缓缓睁开眼,那双湛蓝的双眸,此刻却看不到半点清明,他的语气带着些茫然:“你……是谁?”
琴女许久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她的声音:“这样透支自己的力量,你会失去所有记忆与自由、忘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变成一个没有神智的神器,你会一直被囚禁在这儿,直到被人遗忘。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尘无心或许听懂了,但或许已经听不懂了,他缓缓闭上眼,直到琴女的力量即将完全散尽的时候,她才听到他开口。
“我心匪石。”尘无心说。
琴女一瞬间就看到了许久许久之前那个尘无心,少年恣意的尘无心,仗剑不知天高地厚的尘无心,从未改变过的尘无心。
“对不起。”琴女说,“一直以来,都很对不起。”
琴女的力量消散了,梦境也一个又一个消失。
南遥看着眼前的花瓣枯萎、坠落,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花瓣在接触到她肌肤时瞬间碎裂开来,幽幽紫气钻进她的脑海中。
南遥看见了许多东西。
许多过去。
*
“尘无心是谁啊?凭什么他就天生剑骨定能稳坐仙尊之位了?我这么几千年也不是吃素的。”
“喂。你就是尘无心吧?敢不敢上擂台?谁不去谁就是小乌龟。”
“我靠,你是人吗你?这次不算,下次再来!记住小爷的名字,小爷叫龙炎,这名字帅吧?别不信,我们族人可是都身负龙血的。”
“谁他妈告诉你我大名叫龙小壮的?琴女,是你告的密吧?”
红衣少年从来不知天高地厚,他常年束着高高的马尾,腰间一把龙纹佩剑,总是在尘无心修炼时蹲在他窗户上吵吵嚷嚷,要和他上擂台再比试一把。
他很狂妄,打输了不知道多少次还嘴硬。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在诛邪大战时永远站在尘无心的身后。他说尘无心这个东西就是狂妄自大,哪天被人背后阴一刀都不知道,所以自己就只能大发慈悲给他当个后盾。
“龙炎小孩子心性,你无需同他计较。但是尘无心,虽然你剑术高超,但心性却是还需要磨炼,一个下午一条鱼都没钓到,说出去的确有些丢仙域的脸。”
“怎么叫耍赖呢?我可没说要连成几子才算赢。你看,我这是在教导你,人心难揣测,别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什么?赌的钱当然要给我。”
紫衣青年看上去温柔亲切,但实则一肚子坏水。
他为了贪酒,总会三言两语打发龙炎去缠着尘无心切磋,自己趁着两个人打架的功夫溜进地窖里偷酒。
他倒是很像他的名字,易酒。
易酒看上去一副正派的模样,诡计最多,每次仙人们在酒窖里找到醉醺醺的他,摇醒他贴着他耳朵说:“邪魔打进来了!”
然后易酒醉醺醺地伸手一指,看似随意地在沙盘上拨弄几下,却从未打过一次败仗。
“这只麒麟幼兽从此以后就是你的坐骑了,你放心,它忠心护主,而且十分通人性,就是有些挑食,你可千万别给它喂猪肉。”
“哎呀,尘无心,你的麒麟兽又被龙炎在角上绑满蝴蝶结了,快点管管吧!”
“它好像很喜欢你啊尘无心,听说再修炼一段时间,麒麟兽就能说话了,真不知道它会说些什么呢?”
麒麟兽总是会安安静静地窝在尘无心旁边,它还会偷尘无心的酒喝,每次一被抓到就委屈地躲在琴女后面。
它看上去乖巧,但有时候也会偷偷叛逆,比如有几次它好像暗恋后山那只母老虎,就总是偷琴女的首饰跑过去献殷勤,当然在抓到后被尘无心罚了两天禁闭,再次跑出山的时候发现母老虎已经生了一窝小崽。
“尘无心!你的麒麟又来偷我的发簪了。”
“龙炎我劝你少看那些话本,你知道你最近的噩梦到底有多奇怪吗?我有一整个仙域要管,怎么可能有空天天盯着你?”
“尘无心,你到底睡不睡觉啊?”
琴女总爱操心。
她刚刚教训了到处惹事的龙炎,就发现了醉在酒窖里的君易,刚刚把君易搬回去,就发现自己的首饰盒被麒麟拱得乱七八糟,拎着麒麟准备去找尘无心算账,就发现这个尘无心居然修炼了整整半个月都没合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