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着未来男友的马甲种田 第69节
当初许大郎在定徐县卖的银丝酥,价钱可一点不比如今的猪肉脯便宜,但还不是有那么多人抢着要买?
由此可见,产品的质量是否过关、能不能受顾客喜爱,这才是最重要的。
货郎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男人的顾虑。他想了一夜终于做下决定,第二日一早,便把今年冬天卖酸菜攒下的积蓄拿出大半,去村里的猪户那儿换了猪肉回来,准备制作猪肉脯。
制好的猪肉脯被他拿去湾水县叫卖。若是放在从前,这种完全陌生的吃食在初期是很难打开市场的。
毕竟古代的科技水平没有那么发达,人们的生活也缺乏什么变化。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便没那么高。
不过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在百姓看来并非什么坏事。大家都是喜欢过安稳日子的。平淡一点又有什么不好?
能吃饱饭,生活踏踏实实的就是幸福。经历过战乱颠沛、流离之苦才知道,日子能一成不变是一件多值得向往的事情。
但是谢虞琛不一样。他的出现对百姓来说就像是平淡日子里一抹艳丽明快的颜色。这个颜色代表着新事物、生机和变化。
谢虞琛来到这个时代后做的许多事情,距离蓬柳村最近的湾水县是受影响最深的。再加上湾水县又是附近数一数二的富庶。因此只要谢虞琛一鼓捣出点新鲜东西,基本都是第一个出现在湾水县的市场上。
在这一方面,就算是江安府和比起湾水县比起来,那都得往后稍一稍。
受了谢虞琛的影响,现在的湾水县对于新鲜事物的包容度大大提升。以至于男人做的猪肉脯刚往台面上一摆,立马便有人上前询问。
虽然男人报出的价格是高了点,但那些手里不差钱的,都还是愿意先花几文钱买一块尝尝味道的。
有那些嘴巴比较毒的,肉脯刚进嘴后没开始嚼,就知道它的味道差不了。嘴里还叼着一块肉脯,就又要掏钱继续买。
路过的众人见到这幅场景,都有些心动。但又怕这些人是那买肉脯的货郎请来的托。一时间便站立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买几块尝尝。
不过他们并没有纠结太久,便加入了购买肉脯的人群中。
而促使他们做下决定的原因也很简单。往那货郎的筐子里瞟一眼,就能看到里面装着的肉脯不过薄薄一沓,看起来实在不是能禁得住卖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让他们忍不住想起了过去的许多经历。比如许家食肆的吃食,再比如蓬柳村的酸菜和猪肉,在刚上市的时候,都是像现在一样,数量少得可怜。
往往不过是他们多犹豫一会儿,对方便卖完收摊了。接着没过几天,这样东西便在城里流行开来。而他们这些错过一回的人,再想买就要和许多人争抢,最后还不一定能抢得到。
多少次的经历让湾水县的百姓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回遇到猪肉脯,他们是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了。
而这种购买的热情在得知面前的货郎来自蓬柳村时,更是到达了巅峰。一刻钟都不到,货郎筐里的肉脯便被众人抢购一空。
就连男人最开始为了整齐而切下来的一些零碎的边角料,都被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用几文钱买走。
如果没有听错,络腮胡旁边的一个人还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感慨自己没有抢到这个便宜。
湾水县百姓的热情极大的激励了男人要做猪肉脯的决定。数了数今日赚到的银钱,即使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昏暗,但男人还是和妻子一起,熬着夜又赶制了一批猪肉脯。
当时从食肆学到猪肉脯制作技术的又不止男人一个。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不是没想过做了猪肉脯卖。只不过恰好轮到男人休息,才让他最先捡了这个便宜。
没过多少天,其他人将制作猪肉脯的技术教给家里人后,便有更多的肉脯出现在了市面上。
但因为在制作肉脯的细节上有许多差异,用的调料也不太一样,所以每家做出来的猪肉脯味道也并不相同。
有的油脂多一点,有的则偏柴;有的偏甜口,有的则辣一些,全凭顾客的喜好挑选。为了招揽顾客,他们在叫卖时还会特意说明自己家的猪肉脯是哪种口味。
不过要说猪肉脯的味道最好的一个,那还属谢虞琛最初做出来的那批。
那批猪肉脯给乌菏送了大半,又留了一点给自家人吃。外人是没有尝过谢虞琛亲自监制的猪肉脯的味道的。如果他们尝过,那现在市面上的猪肉脯恐怕就再入不了他们的眼了。
只不过谢虞琛没有和村人竞争的打算,食肆也没有继续做肉脯,村人才能踏实卖自己做的简易版。
第68章
“咱们食肆为什么不继续做猪肉脯了呢?”
许大郎是个寡言敦厚的性子, 做事多说话少。余娘子基本跟着丈夫走。食肆的其他人对谢虞琛的敬畏程度与日俱增,也不太会大大咧咧问出这样的话。
会问出这个问题的,就只有谢虞琛留在身边教导的余小郎。
谢虞琛平日里就教育他要保持好奇心, 多问一个“为什么”。慢慢地余小郎在谢虞琛面前就变得坦率了许多, 有什么问题自己想不明白, 就会跑过来问他。
“这很简单啊。”谢虞琛放下手里的账册,似是随口解释道:“食肆现在的生意已经够咱们忙碌了, 而且猪肉脯做起来又非常麻烦, 费心费力不一定划得来。”
这个问题如果仔细掰扯起来的话并不简单,谢虞琛便挑着余小郎能明白的说了几句。
“这世上的生意有很多,但咱们不能见一个能赚钱的生意,就想着要揽到自己手里。这往大了说是贪心。往小了说,就是咱们的精力有限, 不可能顾及全部, 一味地贪多并不好。”
余小郎先是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便仰起头, 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快了不少:“老师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就拿肉脯来说,如果我们也制作猪肉脯, 因为厨房的人手有限,肉脯做起来又比较麻烦,所以便要分出去很多人。这样反而会耽误食肆原本的生意,比如上菜的速度变慢什么的,对于咱们来说就得不偿失了。”
“对, 就是这样。”谢虞琛赞许地点了点头。
但还不等余小郎高兴,他便又问道:“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你最开始说过的话了?”
“啊?”余小郎愣了一瞬, 显然是没明白这里的“话”是指什么。
谢虞琛便继续提醒道:“我记得你曾和我说过,你的梦想是让更多的人都吃饱饭?”
听到这句话, 余小郎面上的疑惑倏地散去,头垂得老低,两颊也臊红了。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响起他羞愧的声音。
“老师对不起,我……”
“好啦,没关系的”谢虞琛适时安慰道,“现在记起来就好。”他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座位,示意余小郎坐下。
对于教育小孩,谢虞琛其实并没有多少澎湃的热情。当初之所以会答应收余小郎做学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方那句“让人们都吃饱饭”。
这段时间余小郎跟在谢虞琛身边,耳濡目染,学习了不少经商、为人处世之道。但谢虞琛并不想让他最后只做一个成功的商贾,家财万贯也不应该是他理想的终点。
如果余小郎在长大后改变了自己的理想,谢虞琛倒是也不会怪他。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他自己小时候还写过“我要当一个科学家”的作文。
但初心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的。谢虞琛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把余小郎往对的方面教育,觉得对方走偏后像现在这样出言提醒一下。
即使谢虞琛说了不怪自己,但余小郎却一直都没从那种羞愧和懊恼交织的情绪中走出来。
谢虞琛叹了口气,原本今天是打算继续带余小郎练字的,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硬学效果怕是也不好。
想了想,谢虞琛从榻上站起身,拍了拍余小郎的脑袋,“出去走走吧。”
两人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香皂作坊。因为金甲军离开后,原本两个人的事情便成了一个人做,这几天作坊里的工匠们都格外忙碌,见了谢虞琛也只是微微一点头,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这几天谢虞琛一边在物色着招工,一边又把工匠们的工钱往高提了提。
有了工钱,工匠们对现在要做更多的活便没什么异议。累是累点,但有钱赚。许多人可是连累的机会都没有。
“老师是在考虑招揽工匠的事情吗?”见谢虞琛的目光似乎在盯着院里的皂模看,余小郎便猜他可能是在思考招工一事。
“差不多吧。”谢虞琛略一点头。
作坊现在急需人手,总不好一直让这几个工匠顶着。但人也不是这么好招的,单是吃住皆在作坊一条,就拦住了许多人往出迈的脚步。
这年代的工匠本不难招,就拿许家食肆来说,每次传出要招帮工的消息后,来应聘的村人们多到将食肆的门槛都踏破。即使是不在食肆做工的村人,空闲的时候也会去城里找些活做。
但这和谢虞琛想要的人不一样。人家都是有田地的人家,做工不过是在农闲时候赚个外快补贴家用。他想要的是全职的工匠。
但除了流民之外,即使是没有土地,人家也都是有正经营生的,不然也养活不起自己和家人,怎么可能放弃一切来谢虞琛这儿打工。
这样一来,留给谢虞琛选择的余地就很小了。再加上江安府虽不比靠近京城的那些地方富饶,但没灾没害、风调雨顺,百姓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如此就更不愿意来谢虞琛这儿做工了
他总不能祈祷天降一场灾害,生造出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吧?这也太缺德了。
而且谢虞琛难招到人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现在的消息太闭塞。他这儿需要用人的消息最多传到附近的几个村子,再远一点的地方就没人知道了。
见谢虞琛忧心招工的事情,余小郎也跟着皱眉。这会儿,他心里其实也萌生出一个念头:实在不行去卖人的贩子那买几个奴隶,也省得谢郎每天为这件事烦心。
余小郎即使再早慧,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根本藏不住什么心思。谢虞琛往他脸上扫一圈,就能大差不差地猜出他的想法。
“你可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去牙行买几个身强体健的奴隶回来?”
和当初在乌菏面前回避这件事不同,乌菏和他都是成年人,许多事没必要一条一条拿出来掰扯。但对余小郎,谢虞琛是打算把这件事摊开了和他说的。
除了学习知识以外,小孩子的品性也要早早塑造,不然等到成形后再往正的方向拽就很难了。
相比于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孩,余小郎这种之前过过苦日子的,显然对奴隶有着更复杂的认知。
当初他爷娘过世,家里只剩他和他阿姊相依为命的时候,也不是没人劝过他们。毕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怎么能把日子过下去?
甚至还有那些人牙子找上门,说要给他寻个好人家发卖。不过最后都让他阿姊拿着扫帚撵出去了。
要不是有他阿姊撑着,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了哪家人家的小厮。想起过往的事情,余小郎忍不住垂低了眼睛。
听到两人谈论买卖奴隶的事情,旁边一个端着皂液路过的工匠随口插了句嘴:“当初若不是有谢郎啊,我恐怕也要走上这条路了。”
说话的这人姓常,家中排行第三。作坊里的人一般唤他常三,讲究一点的叫他常三郎。
不过这排行也没什么用处了。一场疫病,他家兄弟几个死得只剩下他一个。听人说南边富庶地方多,容易讨生活,就拖家带口地跟着商队来了江安府。
至于他说的走上这条路,倒不是要把自己卖出去。毕竟他一个五大三粗,正值壮年的大汉,就算是想卖也没人愿意要。要卖的是他的那个小娃娃。
当初疫疾还没有席卷他们村的时候,他家也算个殷实人家,爷娘给他物色了一个不错的亲事,没过半年两人就有了第一个孩子。
结果一场疫病,之前积攒下全部家业都化为乌有。今年冬天的时候,因为没了家产田地,常三郎又寻不到糊口的营生,眼看着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家里的娃娃更是瘦得跟个小猴子似的,天天饿得直哭。
他阿翁便说,要实在不行,就把这孩子卖了吧。要是运气好,遇上个厚道点的买家,总比跟着他们饿死的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住的这片地方传来了谢虞琛招工的消息,说是条件严苛了点,但待遇却是顶好的。
常家父子一打听,包吃包住,每天工钱十文。就是未经允许不能离开作坊,将来离开作坊后,也要签订一个什么保密条例。
也就是这一点,才让许多人打了退堂鼓。不然这么好的待遇,十几个做工名额人们怕不是要为此抢破头。
别人介意这条件严苛,常三郎却是不敢挑剔的。家里的娃娃都快饿死了,他还要挑三拣四?
自己能在作坊有吃有喝,还能有不菲的工钱养家,这对于常三来说,相当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和谢虞琛确定了做工的事情之后,常家几口人几乎要抱在一起痛哭起来。他们一家人能活下来了呀!也不用走到卖儿子这一步了!
常三郎的媳妇更是把儿子紧紧搂在了怀里。那可是她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养下的孩子。当初一家人商量要卖孩子的时候,她几乎心痛得滴血。
后来常三郎安顿好家人,就带着两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进了作坊的大门。
他家除了媳妇和一个儿子,只剩一个年迈的老父。常家三郎来作坊做工,他媳妇也寻了个给人洗衣做饭的活计,小娃便交给了交给了老父带着。
后来谢虞琛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便在许家食肆给她媳妇也寻了个洗菜的营生。
常三郎的打算是,等到开春后,就把老父和孩子一起接到蓬柳村。虽然他不能离开作坊,但媳妇还是进出自由的。万一家里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照看着。
他们家的日子算是看见了盼头。谢虞琛还说等干满一年,便放他们这些作坊里做工的人自由。
到时候他们若是还想继续留在这儿,也可以接着干。不过到时候会给他们升个级别,分一个管事的职位之类,工钱也会相应的往高抬一抬。
别人不知道,但常三郎肯定是要继续在谢虞琛这儿干下去的。等攒够了银钱,他就在蓬柳村置办点田地。孩子长大后,亲事也在附近村子里寻个合适的。
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嫌弃他们家是外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