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很快，林承烨换了一身朴素黑衣推门出来，用黑色发带绑起头发，看着二人挑了挑眉。
她拿过蔡文游手中的笼子，欲要继续追，却感觉虫子此时状态有些怪异，她拿在手中，那虫子不再撞击内壁的任何一个方向，反而急躁地上下扑腾。
“这个虫子好像在……向下撞？”
那母蠹在地下？林承烨与蔡文游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严肃。她们皆明白，这样的话只会更难确定方位。地下的范围太大，有些地方虫可以钻入，而人未必能行。
“那便对了。”
没想到三人之中倒是魏景辰先了然的点了点头，她拿过林承烨手中的笼子好奇地把玩一番，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就究竟做了什么。但若是说到地下，我确实有一些线索，不知能否与你所查为同一物。”
忽然，一旁干枯的竹叶簌簌的响动，姜衡不知从哪里出来，单膝跪在魏景辰的面前。
“殿下。”
“来的正好。”
魏景辰抬了抬下巴，说。
“你来说现在是什么情况，长话短说。”
“殿下令臣跟踪一事已有眉目，花石确有异常。她每天的这个时辰会去多宝殿，那多宝殿中居然有一密道通往地底，而她再次出现时身上就会沾染血腥的味道，手指甲之中会藏匿一些血迹。”
忽然姜衡面露懊恼之色，又道。
“不过花石那女子虽不会武功，但极其警惕，臣无法靠近。而且那密道极其狭窄，内部错综复杂，一旦远离花石就会不知所踪。臣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魏景辰摇了摇头，示意姜衡起来。
花石？大概是与青石一样，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林承烨沉思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还有多宝殿，这几乎烙印着长公主三个字，她又在这场鬼病之中扮演什么角色？还未容她继续思考，忽然她的衣领被人一把拽住。
“还有你，殿下在你心中岂是这般无用无德之人？”
姜衡明显是把刚刚两人的争执听了去，她刚站起身，立马怒不可遏地将人抵在亭子的立柱上。林承烨皱着眉发出一声闷哼，却没有反驳。
“殿下这几日也……”
“姜衡，此时不可意气用事。此事我不便于一起，姜衡你带着承烨去。”
魏景辰摇了摇头。说白了，此事查到永佛寺中已经是骇人丑闻，查到谁头上都与皇室之人脱不了干系。
林承烨没直接怀疑她与此事相关已经给她面子了，嘴上不饶人的反而是最微不足道的。魏景辰抬眼看着林承烨，竟是主动抬手抱拳，冲着二人鞠了一躬。
“拜托二位。”
蔡文游不敢受，一瘸一拐跳着走到一边。林承烨坦然站着，但魏景辰抬起头，二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却微微勾了勾唇角。
好像无需再论谁给谁台阶，也无需再论是否称得上朋友二字，她们之间难以用几个词概括，信任却不交心，博弈但也欣赏。
她与魏景辰擦身而过之时，悄声在那人耳边道。
“谢谢三殿下。”
……
姜衡带二人到了多宝殿外处一林荫之地，夜色浓重，习武之人动作轻，呼吸浅，很难被发现。她低声道。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花石就会出现。”
“我们直接去殿内藏身。”
林承烨点了点头。
“辛苦了，接下来我们二人可以。这事也不易人多，你先回去吧。”
姜衡似乎早就不想与二人单独呆在一起，话音一落就没了踪影。
林承烨也不耽误时间，立马带着蔡文游避开守门的僧人潜入多宝殿正厅之中。
多宝殿深邃高阔，点燃的烛火万千，将整个亮如白昼。
绕是蔡文游这般博学之人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地久久不能言语。
穹顶垂下的经幡与五彩壁画在酥油灯晕中微微摇曳，仿佛天界云霞低垂。香案上供器林立，鎏金香炉青烟袅袅，与殿角转经筒的轻响交织成梵音低诵。
这本已足够震撼，但殿心矗立的一尊巨型的千手观音像却让二人心脏皆慢了一拍。
观音像高逾数丈，通体以紫檀木雕琢而成，层叠的千臂如莲瓣环抱法身，每只手掌或拈花、或持法器，掌心精雕慧眼，目光流转间似洞悉众生悲喜。
观音面含四相：慈悲、智慧、平安、吉祥。似乎人间最纯洁的妄念皆凝聚于此。
低垂的眉宇间宝珠镶嵌，映着长明灯流转金辉，林承烨一刹恍惚，竟觉得观音正悲悯凝视着她二人。
哒，哒，哒。
蔡文游忽然耳朵微微上下一动，她赶紧拉了拉林承烨的衣袖，低声道。
“有人来了，与那些守门人的脚步不同。不会武功，不知道收敛气息。”
林承烨立马回神，带着她躲在巨大观音像之后。
正如姜衡所言，一炷香时间刚过，一名长相与青石四分相似的女子出现在多宝殿门口，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入，警惕地观察四周后忽然上前有序地挪动了香案上的香炉。
接着，那巨大的观音像下半身居然缓缓裂开，形成了一道幽深，诡异的缝隙，向地底延伸而去。
第76章
当花石进入后,那观音像又扭动着身躯缓缓合拢。
笼子中的虫更加躁动，不断向前撞击着，似乎正是要跟随花石的脚步进入那里。林承烨提前用内力护住,让它的叫声不会传出去。
她依旧垂眸悲悯地注视着大地生灵,却完全不知自己身体之中孕育罪恶的种子。
“还真是这里。”林承烨挑了挑眉，其实她有种古怪的感觉，而且她相信魏景辰也有同样的感受，她二人虽然对于对方都不算服气，但不能否认她们之间偏偏还有天生的默契。
“我记住了花石如何开启这门,等她往地底深处走远一些，开门的声音传不到时,我们再进去。”
毕竟她们有肉子蠹指路,无需跟着花石的脚步走，距离远一些也可以。大约又过一炷香，林承烨才伸手抚上香炉,欲要移动。
“等等。”
蔡文游却忽然伸手,按下林承烨的手。低声道。
“那个女人没走,她依旧还在这扇门后等着。”
林承烨蓦然一惊，扶住香炉的手心溢出冷汗。她点了点头，不再有什么动作，她们三个人就像无声的博弈一般伫立着，直到又一炷香过后，蔡文游的耳朵又颤了颤,她松开林承烨的手,这才点点头道。
“她走远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谨慎。”
林承烨呼出一口气，甚至少有地感到了后怕。若是刚刚推开门,那花石一无武功之人，定有她法能自保，或者有什么机关能使她二人受伤。
她快速将香炉按照顺序移动，等待观音像下身裂开那道向下，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幽深隧道后，抓着蔡文游进入，林承烨忍不住用内力传音道。
“带你来十分正确。我本就觉得你见多识广，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之中厉害的多。”
“哼。”蔡文游忍不住得意地扯了扯唇角。
她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夸赞之中，但这才跟着林承烨出来一天就无比挫败，没帮上半分忙，反而发觉自己其实一直生活安宁的湖中。此时才终于又有了些精神。
“我告诉你，这可是这是闲话山庄的独门功法，万象声闻！可以听天地间甚微之声，辨其踪迹，追其源头。”
“还真是方便，与你们门派甚是相配。”林承烨被蔡文游理所当然的模样逗得扯了扯唇角。
其实这门功法任旁人乍一听，怎么看都适合做追踪暗杀之类的勾当，甚至只要有心，做成情报买卖绰绰有余，可偏偏这闲话山庄的创立者只用其听人间闲言碎语，品午后茶歇趣事，想必也是个奇人。
或许有人觉得浪费了这门功法，但又何尝不是一种用法？林承烨反而觉得这才藏着江湖中最吸引人的东西。
“接下来就拜托蔡少庄主了，或许这里还有机关一类，你且好好听花石是如何过的。”
“春神开口，定不负所托。”蔡文游听出林承烨嘴中的打趣之意，很快回击道。
她打了个响指，此时二人身后的观音门刚好合拢，瞬间，那密道中的黑色如墨浪涌上，将她二人包裹。空气中呛鼻的扬尘与不见天日之地的霉味尤为清晰起来。
蔡文游神色一凝，也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聆听花石的动作。浑然如林承烨所言，这密道极其复杂，甚至有数道机关，只能通过万象声闻辨别其动作。
幽深隧道模糊了人的五感，林承烨只觉得这条路极其漫长，似乎要一直通往地府去。这样的环境下，精神极其容易涣散。
蔡文游与林承烨为了回神而握紧对方的手，每隔一段时间便狠狠掐一下。
“停。”
终于在不知多久后，蔡文游狠攥了一下林承烨的手。她将耳朵靠近隧道的墙壁之上，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