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打开另一张。
“事已办妥,祝君好运。
关越南方言舟”
“关门主怎么还有闲工夫写诗?”
边迤瞥了一眼,忍不住又说道。
“什么意思?写得还挺有那个……读书人的感觉。”
“……是时候了。”
林承烨未接话,只是嗤笑一声,顺手将两张纸片扔进火炉中,又对着高升的太阳抻了个懒腰,揉了揉脖子。她犹如破土而生的春笋,骨缝相摩,发出咔嚓几声。
人事已尽,接下来只能见招拆招,听由天命。
林承烨一歪头,就看到边迤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唇轻抿,白色绸带高束青丝,竟是直接将了尘剑握在手中。她没忍住笑了出来,拍了拍边迤的肩膀道。
“走吧,人家都来请了。”
……
“一指化金石,天机炼九转。”
三人高的两块山石分列山门两侧,红墨染其上,十字写得豪迈,没看出半分谦虚。
头顶金色牌匾又写神枢天机门五个大字。阶前石狮口衔石球,远眺层峦叠嶂间青墙迤逦如龙,依山势而走。
早听闻神枢天机门富甲一方,江湖第一门派之位多年未曾有人撼动。但当林承烨亲眼所见其尊容时还是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千言万语都嫌多。
“怎么连个守山门的人也没有?”
边迤左看右看,有些纳闷,这虽如人间仙境但为何山门大开,不是说这天下第一门派难进吗?哪里难了?抬脚不就……
边迤伸手拦住林承烨,直接脚尖一点闯进山门之中。
“等等!”林承烨瞳仁一缩,大呵道。
几根半透明的丝线在边迤身子飞过的一刻,瞬间从四面八方拉起,如利刃一般割破空气。
一股强大的内力硬迎上那些丝线,如海波荡开,竟直接将其那些不讲情面的丝线推开一瞬。趁这个空档,边迤直接又一个翻身落回林承烨身边,心虚地捏捏耳垂。
“啊。是万丝缠机关阵。”
“……下次不要这么做。”
林承烨感觉自己后背发凉,拧起眉心。她又观察了一下山门四周,手指拂过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
忽然,她指尖停在其中一颗石球上,眼神一凛,又走到另一只狮子口中观察。
外观上其实别无二致,但细致观察却发现其中一颗石球更为光滑,且仅仅中间一圈,似乎是长时间被人触摸而磨得抛光。
边迤在不打扰的林承烨三步外安静等着。林承烨冲着她招了招手,说。
“看。”
边迤顺着林承烨手指地方向看了又看,忽然一拍脑门道。
“难道是……能转?是……锁?是开门的机关吗?”
“锁自灵……”
林承烨抵住下巴呢喃一声,忽然伸出两指,又道。
“左三右二。”
咯啦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好严丝合缝的合死。两人脚下的地面蓦然开始颤动,那锋利如刀刃,够将人直接隔断的细线忽然软下,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边迤那双藏不住事儿的眸子愈来愈亮,分明写着“好厉害”三个字。林承烨被她盯得都有些心虚,轻咳一声。
她曲起手指敲了一下边迤的额头,提醒道。
“谜底就在谜面上,信上的诗。”
边迤点点头,直接走入门中,见未再有什么异常才挥了挥袖子让林承烨也进来。
入门后豁然开朗。九曲回廊以金丝楠为骨,于山腰密林之中露出的檐角若鹏翼,回廊上木雕中有桑女采叶,浣女洗衣,寸寸精工竟似要破壁而出。
远处湖中山石叠成仙岛一般,一脉活水自石窦泻入莲池,红鲤噙花,白鹅理羽。
林承烨却难以再挪动一步,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
山门已消失不见,身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密林,似要把太阳都遮蔽。眼前的一切都极不真实,似乎在水面之下,随波而动。
“……是蜃楼砂?但……什么时候中的?”
边迤显然也意识到不对,拧起眉头。她将拉住林承烨手腕儿,护在自己身后。了尘剑举在身侧,似也感受到自己主人的紧张,愈发的寒光凛冽。
“蜃楼砂?毒?”
林承烨眯起眼睛,问道。
“是一种赤红色石头磨成的粉末,五毒阎罗帖上排名第三,相当棘手。”
边迤简直想大骂关晓闲好不不道德,说好她一个人闯阵怎么把承烨也卷进来,这样她只会更加紧张无措。
而且这蜃楼砂之毒相当特殊,并不如五毒阎罗贴上其他毒药那样霸道,什么触之即死经脉受损。且持续时间也不那么久,至多十二时辰便会失效。
但其效用当真独一无二,反而是边迤最害怕的一种,她……边迤深吸一口气,说道。
“粉尘随风散入七窍,中毒者见仙宫玉阙,至亲重逢……癫狂追逐虚影至力竭而亡。”
林承烨面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皮笑肉不笑的动了动唇角,广袖下双拳攥起,凝视着头顶的万里无云的天空,从唇角挤出一句。
“关门主好手段啊,这恐怕……我们已经处于天机九重阵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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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神枢天机门真正的入口实则需跨过万丈深峡,与云并肩,几根铁链就已经铺成了桥,一阵风吹过都会抖两抖。
用关晓闲的话说就是,若是门内弟子连这山门也过不去,就别出去给神枢天机门抹黑,若是一辈子都过不去,干脆死在山顶得了。
内门一侧,悬崖旁一圆形景观台凭栏处。一女人身姿挺拔如苍松劲,丝毫不显五十余载岁月的佝偻。发髻盘于头顶,一只银色镶金玉,隐隐有机括转动的簪子固定。深蓝色云锦做衣,腰间左右各佩有一镶金带玉长剑,竟是少见的双手持器。
女人只是站在那里,双眸低垂看着山下困于阵中的二人,一言不发。她仅仅站在那里,脚下观景台发出机关咬合转动的轻响。
二者合二为一,如同一座精妙绝伦的机关塔,谁也不知道其深浅,更无人敢胆大妄为地讨个请教。
——关晓闲,神枢天机门门主。
“娘……娘,你不用这么,这么认真吧?”
关越南站女人身侧,点头哈腰,看着远处两人身影,暗暗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方言舟站在他身边,蓝色发带随风翻飞,面色冷峻,嘴唇抿起,眼神里却掩饰不住担忧。
“……您连蜃楼砂都用上了?”
方言舟看着闯阵那两人忽然原地打转,神色也不对劲儿,忽然拧起眉头问道。
“这九重阵还是第一次开启,老祖只留下口诀告知如何操纵此阵,又未曾揭露此阵奥秘,我怎么知道里面居然还用到了蜃楼砂做辅。”
关晓闲眯起眼睛,摆了摆手,饶有兴趣地捏起下巴,眼眸中泛起渴望。她贪婪注视着天机阵的变换,只恨不得那两人再快一些触发其他,不时眼睛一亮,喃喃自语道。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蓦然,方言舟伸手轻拽关越南的袖子,向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他关越南是脑子笨,但好歹了解他娘。关越南暗暗搓了搓手,面上神色紧绷着,又不时在关晓闲身后边来回踱步,夹杂上几句长吁短叹。
“你很紧张?闲得慌就把门口的石狮子擦一遍,多么难得的机会也不知道学习。”
关晓闲睨了一眼关越南,似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道。
“放心,这九重阵似人似妖,精妙到近乎有神智。若是我不下杀阵的命令,它会根据闯阵之人的能力调整难易。”
竟与林承烨说得分毫不差。
关越南心下猛得一跳,赶忙道。
“娘,可这闯阵之人有二怎么算?我这老友确实实力强劲,可她旁边那位小友可就是筋脉寸断前来求药之人……”
“废话怎么那么多。你娘难道是什么魔教吗?”
关晓闲伸手一下给关越南耳朵拧了半圈,疼得那人大叫。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关越南是不是当初抱错了,怎么脑子不像她,性格也不像她。
关晓闲着实纳闷,但还是蹲下身,手指拨弄一圆盘状的机关,嘴中轻念。
“卯位启左旋,巳位启右旋。隔断——使其不得合流。”
山下那两人的身影同时一顿,两人脚下本应该同一的青石板路与回廊忽然一分为二,各走一边。
边迤显然一下慌了神,像无头苍蝇一般疾步前行,还大喊着林承烨的名字,了尘剑也不管前方是石是林是河皆一剑斩之。
但在某一时刻,她忽然站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前方,手中剑一下散开成无力地千丝。
而林承烨却面色沉静,在原地站了会儿便抬脚向前,神色未有一点慌乱。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边迤身上的关晓闲咦了一声,分了三分目光,饶有兴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