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子竞垂眸瞧她故扮的娇弱,轻“啧”了声,似是可惜:“娘子若真诚些,或许在下就从了。但碍于娘子不是诚心求我,在下还是识趣些,退下罢。”
他向来说走那是头也不回,转眼真的潇洒独自一人进了观中。
气的羽涅对着空气打了一套太极拳。
谢骋望见这一幕,走到她跟前,说道:“谢某来帮道长拿。”
刚坠入谷底,转而又看到曙光,羽涅也不推辞,对着谢骋连连道谢,帮他拿着刀。
饶是谢骋这样的练家子,刚一上手都觉得这包袱不轻,真给里头装了石头似的。
羽涅跟在他后面,两人进观门时,丹房的烛火已经亮起,窗户上映着子竞的影子,不知他在忙碌何事。
将包袱放置她房内的桌子后,谢骋也快速回了房里。
饿到现在,她肚饿至极,打算吃完饭,再来给大家分荣家给的吃食。
出了房门,她原本想叫着子竞二人一起。
但见他们房门关着,她一个女子又不好直接推门进去,索性先去了灶房等着。
琅羲和刘婶刚把饭菜端上桌,平时都是四个素菜加个汤,今日居然多了条香喷喷的红烧鱼。
羽涅闻着香味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自己位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条鱼:“今晚有何喜事,突然改善伙食了?”
刘婶盛着最后一碗饭:“沈丫头说你去荣家送那孔雀蓝了,我们几个都觉着你准能成。因此阿悔特意跑后山水潭里钓了条鲤鱼,就等着给你庆祝呢。”
羽涅一听这话,心头一热:“你们就这么信得过我?万一失败没成,这鱼岂不是浪费。”
“失败又有何妨。”琅羲笑道:“要是失败,那你刚好多吃点肉,才有力气继续捣鼓下去不是。”
坐在她身旁的阿悔,跟着连连附和。
忙碌调制孔雀蓝这几日,身边人都心疼她晚睡早起的。其他事上基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吃饭时候也紧着她,总挑好的买,生怕她吃不好。
这种家的温暖,原本在另一个世界,她也极少感受到。
从童年起,她跟着母亲不停搬家,要不断认识新的朋友、同学,不断适应新的生活。
这样不断变化的一切,直到大二那年才正式安稳下来。
但安稳日子才没过多久,她就意外来到了这里。
又要开始适应新的所有。
好在这十六年中,她的家,没再变换过。家的温暖,也时常能围绕在她左右。
这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呢。
“快趁热吃吧,都这个时辰了,想必你也饿坏了。”琅羲说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她碗中。
羽涅探头往院里张望,不见子竞他们人影,她未动筷子道:“怪事,子竞和谢护卫怎还没来?”
她这一问,琅羲心中也是疑惑,按往日习惯,这两人早该来了。
“莫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我去前院瞧瞧。你们先吃。”说罢,琅羲放下筷子准备起身。
阿悔按住她肩膀,示意自己去。
琅羲点点头,没有坚持:“那我们先等着,师弟快去快回。”
阿悔人朝外走去,羽涅扒了两口碗中的大米饭,说起今日在荣家历经的事来。
说到给他们带回来的糕点水果,她打算等会儿分给大家吃。
闲话没说多久,转眼阿悔跟着子竞,以及谢骋三人一道往灶房走来。
见二人姗姗来迟,她托腮道:“两位若是再晚些,这鱼怕是要摆尾游回湖里去了。”
子竞与谢骋撩袍相继落座,正与她相对。
子竞拿起筷子,轻笑了声:“若真能见死鱼回生,倒也是桩奇事,赏了奇观也算不枉此生。”
“观赏奇观是不错,但可我没鱼吃可不行。”
“没鱼吃,不是有在下。在下武力不精,捉几条鱼吃还是不成问题。”他指腹拨弄着桌下拇指上的玉韘,笑意浅淡。
她扒着碗里的饭,浑然不觉这话有多亲近:“看来小郎君捉鱼技术不错,改天见识见识。”
琅羲等人目光含着不明微笑,唯有谢骋望了自家大人一眼,神情平常,默不作声端起碗吃饭。
饭吃到一半,刘婶说起明日晌午,打算蒸些槐花来吃,询问子竞二人有无忌口的地方,或者他们若不喜欢吃清蒸槐花饭,她可以做些其他吃食。
闻言子竞放下碗筷,温声回道:“多谢刘婶好意,只是我与谢护卫已收拾停当,明日晌午,要辞别观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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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远篇用不了多久就快完结啦
第23章 天子薨
晴天霹雳般的一句话,众人皆怔了片刻。
离别之事太过突然,琅羲探问道:“玄策军不是要驻扎怀远数月,校尉与谢护卫为何要急着离开?”
谢骋回道:“实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辞。这些时日在观中承蒙照拂,已是多有叨扰。俗话说‘客去主安’,我与子竞若再久留,反倒过意不去了。”
羽涅顿时联想到何仁之一事,但不见他们明说,她也不好点破,只是问:“如此说来,那二位可是要回定北边军府去?”
她不清楚何仁之的案子具体到了哪一阶段,误以为他们要率兵离开。
“怀远军务尚未完成,明日未时,我二人还要去府衙审理何仁之一案。”
“审理何县令?”琅羲疑惑出声,语气恰有自己听错之意。
刘婶眼珠子瞪得溜圆:“哎哟喂!两位郎君要审那个能一手遮天的官老爷?我这没听错罢?”
话说到这份上,便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羽涅是个藏不住事儿的,终是憋不住,望向对面坐着的少年:“这事儿可以说么小郎君?”
她叫他小郎君叫得顺口,一时没改过来。她这几日叫得多了,其他人也已习惯。
子竞启唇:“但说无妨,此事已非机密之事,反正明日一过,满城都会彻底知晓。”
他这么一说,她不再有所顾虑,便把听到关于何家的事,一一给琅羲等人复述一遍。
其中包括了他们二人在回观路上说的,但这里面,她没有讲述关于她对玄策军来怀远的谋划推论。此事放在此时说,显得不合适。
左耳听得贪赃枉法倒不足奇,右耳竟闻何家卖国求财,这倒是惊了其他几人一惊。
刘婶拍腿大骂:“好一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居然勾搭外贼,这般数典忘祖的勾当,对得起他家祖宗吗?”
“还何人知何人知(何仁之),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呦!这不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吃里扒外的卖国贼了。”
听罢刘婶这一通骂,羽涅不禁比了个大拇指:“咱们刘婶好口才,妙语连珠的,这番话说得痛快。”
刘婶圆润的脸庞笑开了花:“还不是你们教我认字的功劳,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了。”
二人互相挤眉弄眼使了个眼色,别提多自豪。
听闻何仁之下了大狱,向来温婉贤淑的琅羲,面上都畅快起来:“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何仁之作恶多端多时,今日终遭天谴,真是老天有眼。”她转向子竞二人,称谢道:“多亏有桓校尉、谢护卫这样的清流当政,我等普通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如今能得见青天,实在是怀远之福。”
“你们玄策军,真是干了好事哩。”刘婶不忘在一旁附和。
子竞笑意不深地:“为民除害,乃我等职责所在,诸位不必挂怀。”
他话音落地,羽涅好奇问:“那明日,你们去府衙审完何仁之,会立即将他问斩么?”她虽不懂办案流程,但对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向来觉得早些送他们下地狱才好。
“恐怕不能。”子竞撩起眼皮瞧她。
“为何?证据确凿也不能杀?”她实属不解。
他夹起块清炒豆腐,放进碗中:“天子晏驾,国丧期间,停刑止杀。百日丧期过了,才能送囚犯上刑场。”
听闻皇帝驾崩,其他四人半晌蹦跶不出来一个字。
羽涅到底是后来者,对帝王死了这种事没太大感受,也是最先回过神来的那一个。
她心念,原来那日城中急报,说的是天子薨之事。
“圣上驾鹤西去,这样重要的事,怎不见衙门昭告?”她问。
天子哀诏到达当日,官员皆需披素服,头戴乌纱帽黑角带子。斋戒三日后,公开宣读诏书。
可直至今日,官府都无任何动作,
谢骋道:“急报到达当天,柔然人正好攻城,何仁之自然而然将此事耽搁。后面几日里,他忙着派人监视我们,忙着为自己洗脱嫌疑,更没空哀诏一事,心思也没在这上面,于是拖到了现在。”
琅羲攒眉蹙额:“天子宾天这等关乎国本的大事都敢玩忽职守,何仁之当真胆大包天,即便此番能洗脱通敌嫌疑,难道他就不怕太守闻风弹劾?”
州郡太守,实为县令之司宪,总揽督察之权。琅羲有此一问,原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