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48节

  魏璋喉头滚了滚,下意识俯身去嗅。
  “药涂好了!”薛兰漪话音轻颤。
  她虽未回头,魏璋也未大动,可她总感觉自己在被一股气息蚕食着。
  她很抗拒,想要抽身却又不敢。
  封闭的帐幔无风自动,只闻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她伤成这样,魏璋也不想真把人弄坏了。
  他没再动作,却也没离开,“就这样睡吧,免得药又流出来。”
  薛兰漪张了张嘴,这要如何睡,“我……我还要沐浴。”
  “就这样,莫再折腾。”魏璋拂袖,熄了床头的烛。
  狭小的空间和魏璋的脸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薛兰漪不想再生枝节,且今夜她身上实是不堪,又被他的胳膊压得难以起身。
  索性算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合上了眼。
  没多久,呼吸均匀了。
  魏璋一直没闭眼,俯视她在他怀里扭捏、挣扎,最后乖巧地蜷成一团,两只小拳头并在胸前睡熟了。
  魏璋才知道她睡觉时,竟爱微张着嘴,腮边一鼓一鼓的。
  月色透过帐幔缝隙照在她脸上,照得她鬓边的小绒毛都如此清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轻动。
  像极了他幼时养的一只白猫。
  魏璋睇向她肩胛骨处的刺青,她也确实就是他的猫了。
  他从前就爱抱着猫入眠,如今也算重拾旧好。
  思量至此,他把她往怀里捞一捞,下巴在她肩头轻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嗅着她脖颈的清香,阖上了眸。
  不知不觉间,他颀长的身姿随她弯成了一道弧,与她一模一样的睡姿,最大可能地与她肌肤相贴着。
  薛兰漪其实只是假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束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她心里紧张,又如芒在背。
  直到他目光收敛,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暂时挪开。
  薛兰漪松了口气,张开眼眸。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她是安全躲过了魏璋的怀疑,可魏宣今夜是否安全?
  薛兰漪无能为力,只能双手合十对着暗沉沉的墙,心中默念药师经:“信女愿代阿宣受病苦厄难,只求……”
  小腹突然一阵痉挛。
  薛兰漪心头凛然,藏在喉头的祝祷不敢言了。
  魏璋还贴着她的身体,她却以此不诚之身跪拜佛祖,算什么呢?
  薛兰漪心里五味杂陈,撇头看了眼贴着自己肩膀安睡的魏璋。
  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如此黏着她的。
  所以,此时他应是真的睡熟了。
  薛兰漪才敢露出厌恶之色,挪开他的手臂,悄然起身下榻,出门透气。
  路过书桌时,一眼瞟到了摇椅下被碾得四分五裂的百合花。
  那是承载着她和魏宣誓言的百合。
  薛兰漪眸色渐柔,受了蛊惑般走向它。
  身后,帐幔缝隙,一双阴郁的眼骤然睁开了……
  第29章
  薛兰漪走到摇椅前,看着一地狼藉的花瓣,眸子泛起水光。
  她心中最圣洁的百合不该如此。
  她蹲身将花瓣一片片捡起,小心翼翼擦拭掉上面的污垢,放进绣帕,揣在心口,脚步轻盈推开了门。
  冷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也照出身后一双阴郁的眼。
  门又被合上,那双瞳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床榻之上,魏璋深渊般的视线一瞬不瞬盯着来回晃动的摇椅,良久。
  时至四更,夜色最t浓,隐没在南山的兽低吼嘶鸣,欲要冲破蛮荒。
  一直到月爬过南山,天色微亮,远方可怖的声音才稍歇。
  魏璋睁开睡眼。
  博山炉中青烟袅袅,垂直升腾。
  内室空寂无声,独他一人。
  一夜了,薛兰漪一直未归。
  魏璋徐徐坐起身,搭在膝盖上的指拨弄着扳指。
  “姨娘,世子醒了!”
  此时,外间响起青阳的声音。
  紧接着,珠帘被掀开,琉璃珠撞击声清脆。
  一只茶盏递到了魏璋眼前,“世子怎醒得这般早?妾瞧世子脸色不好,可有不适?”
  魏璋面色沉闷接过茶盏,漱了口。
  掀起眸来,正见薛兰漪仿若无事站在榻前,笑意灿烂。
  魏璋神色更沉了些,“如此吵闹,何以安寝?”
  屋子里并无旁人发出声响。
  他自然是提点薛兰漪的。
  薛兰漪欲要递毛巾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身后,六个端着盥洗用具的婆子小厮面面相觑,垂下头去。
  “世子错怪姨娘了。”青阳瞧姑娘处境尴尬,硬着头皮站出来拱手道:“姨娘早间蒸了红豆包,因怕冷了不适口,才嘱咐属下在外间候着世子,等世子醒了知会她一声。”
  魏璋方嗅到了她身上的烟火气。
  蒸包子起码要提前一两个时辰准备,依照时间推算,她昨晚出门后原是去了厨房……
  魏璋徐徐扯过毛巾,余光果见她眼底深重的黑眼圈。
  大半夜不睡觉,反而跑出厨房折腾。
  魏璋喉头动了动,“国公府是养不起厨娘了?”
  这话俨然是责怪崇安堂的人不知分寸,没有规矩体统。
  众婆子小厮们纷纷跪下。
  薛兰漪亦缄默着抿了抿唇。
  往常她若听了这般冷硬的话,难免伤心。
  可如今魏璋于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她心头倒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是众目睽睽下被训斥难免尴尬。
  但好在这种情绪不伤根本,薛兰漪很快自己消解了,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妾想着今日是妾与世子成婚第一日,想亲手给世子做顿饭,未多考量。”
  “妾知错了。”她说着屈膝下去。
  魏璋未经思索拦住了她的胳膊。
  两人对视了须臾。
  魏璋张了张嘴,最后只道,“斟茶。”
  薛兰漪讷讷“哦”了一声,直起身来,取过托盘里的明前龙井,斟了一盏,递给了魏璋。
  两人指尖相接时,薛兰漪见他面色好了许多,便趁着弯腰递茶之际,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特意蒸了一笼兔儿包,云谏看到肯定喜欢。”
  “咳!”魏璋一口茶险些呛出来,侧目望她,正对上她湿漉漉的眸。
  魏璋一时无言,笼在脸上的阴云去了大半。
  摇了摇头,起身往衣桁处取朝服去了。
  薛兰漪望着他微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别样思绪。
  昨个儿晚上,薛兰漪出门沐了浴,吹了风,脑袋清醒了许多。
  回想起她昨日的种种表现实在太过反常,也难怪魏璋会对她起疑。
  薛兰漪不能再在这个怀疑和自证的漩涡里打转浪费精力了。
  所以,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她要喜欢魏璋,更要让魏璋不可自拔地喜欢上她。
  等他彻底卸下防备,她才有机会把他推下深渊。
  她和阿宣不是没有机会,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可以帮他们脱离困境。
  很快,很快了……
  想通了之后,薛兰漪就如往常一样去厨房为他准备早膳。
  她记得魏璋小时候常抱着白猫或者小白兔,想他私心底应是很喜欢白绒绒的小东西的。
  薛兰漪才故意准备了兔儿包逗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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