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有这功夫,赶紧操操二姐的心吧,实在不行你们找个入赘的当女婿好了。”李朝阳看了眼端坐在老爷子旁边的李凌兰。
  那人垂着眼眸,艳红色嘴唇将她的脸衬得更是苍白,握着茶杯的手指微颤。如果不是旁边坐着两人的爷爷,估计下一秒这杯子就会砸在李朝阳身上。
  “你有脸说你姐吗!”李肃面孔狰狞,为了最后一点体面强压下怒意,“再怎么说、再怎么说她也不像你……传出去都是李家的笑柄,更何况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谁不知道,李家出了个同性恋儿子。”
  即便李肃声音再低,但离得近的几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人尽皆知……”李朝阳佯装思索,“我名气有这么大?还是咱们李家的脸这么容易丢?与其说是我执迷不悟,倒不如说是你们太执迷不悟了。”
  “朝阳。”老爷子突然开口了,“文珠的爷爷和我是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文珠在国外学的是建筑,和你也有话题。你试着带她跟你一起做事儿,不仅能培养陪养感情,我也好给她爷爷一个交代。”
  “哦?”李朝阳诧异一声,“跟我一起做事儿?您二位是真当我闲得没事儿干了?我爸在我身上使得招我都顾不过来呢。”
  “多说无益。”李肃打断他,“这个春节,我们一行人去齐家,带你认认人。文珠一家从政,你去见一见有好处!”
  “你爸说得没错,”楚文心站起身拉着他的胳膊,“朝阳,你一个人生活惯了,身边有个人帮衬着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出戏唱得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冲头,还是他本来就口无遮拦,两者结合竟说出一句,“是什么给你们留下我身边缺人的印象了?爸,你刚刚不还一直揪着我玩性大不放吗?”
  气氛焦灼之余,沉默已久的李凌兰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冷得像冰雹,一字一句砸在李朝阳头上,颇有一种要砸得他头破血流的架势。
  “是不缺人呢。”李凌兰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不仅不缺人,就连一些不入流的角色也能入得了你的眼了。”
  没给李朝阳回答的机会,李凌兰步步紧逼,“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哪里入了我弟弟的眼了,我总觉得连玩玩的资格都够不到。”
  李朝阳几乎是瞬间听懂了李凌兰的言外之意,这些话句句指向段承,将两人的关系形容的欲盖弥彰,刻意的想让李肃察觉到什么。
  李肃警觉地瞥了眼李朝阳,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他,似乎想要捕捉他脸上的情绪。
  “二姐,看来平时不少在我身上下功夫啊。”李朝阳轻轻一笑,“连我身边有哪些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窥视人这方面你真是乐此不疲……怪不得没做出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
  李凌兰神情一变,那双眼睛简直像把刀子,如果真的是一把刀子,此刻面前的人可能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好了。”老爷子率先开口,“你们姐弟俩一见面就吵,在一家人面前吵一吵也无妨,要是在外面这样,又落人口舌了。”
  李凌兰突然变了个样儿,显得格外温顺,“爷爷,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朝阳这么大了,我还害怕他走弯路呢。”
  李朝阳现在恨不得拽着李凌兰出去打一架,从小到大,这个姐姐对他印象就格外不好。的确,他们家父权明显,虽说不算重男轻女,但家族事业还是优先培养李朝阳。
  李凌兰对此颇有意见,明明她事事做到极致,什么都和李朝阳平起平坐,大多数还会压这人一头,但什么重要项目还是落在李朝阳头上。她不甘心,所以不停追赶。
  直到几年前李朝阳拍案叫板自己是同性恋的时候。那一天,饭桌前的李凌兰露出二十几年来最真实的笑容,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李凌兰总是觉得李朝阳夺走了她的东西,所以也要加倍夺回来。殊不知,她恶意揣测了那么久的弟弟走得甚至和她不是一条路。
  第62章 大年初一
  除夕那天,李朝阳是逃出来的。
  差点就让他学会飞檐走壁的技能了,主要原因还是李肃没带肖云等人来,毕竟是去齐家做客,带俩保镖是什么意思?
  这就给了李朝阳可乘之机。虽然当众丢下齐文珠有点失她的面子,但他已经退了一步了,一退再退,是个人都忍不了了。
  李肃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走,只是年过半百的他怎么也赶不上正值壮年的李朝阳,任由这人像缕烟一样飘走。
  “李朝阳!你反了天了!”李肃极具震慑力的声音传到李朝阳的脑后,他不顾摆动衣角得骤然的风,依旧加快步子冲出院子。
  他的声音也格外飘渺,穿过层层阻碍抵达追逐的人的耳朵里。
  “爸!就算是天我也反了!”他顾不得别的了,即便再有顾虑,李朝阳也觉得,自己能保住段承。他还没保呢?怎么就知道保不住了?
  钻进车里的一瞬间,李朝阳对着驾驶座的那人说了声,“踩死油门。”
  赵明身子一抖,急得差点不知道哪只脚踩得是油门,踩了半天,车子纹丝不动的时候,才知道是刹车。
  “我操,再不走一辈子就他妈别想走了!”李朝阳话音刚落,这车突然蹭一下冲出去,赵明不愧算是头脑灵活,今天专门开了辆动力系统最好的车,百公里加速只要两秒多。
  车窗还没降下,呜呜的风大幅度地灌进来,吹得李朝阳发丝凌乱,他松了口气盯着外面快速移动的一棵又一棵树。
  “李总,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于莽撞了?”赵明百忙中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
  李朝阳叼起一根烟,打了半天火才燃上。
  他也没抽,只是停在嘴边,像是在发呆。许久说了句,“我不莽撞他更会起疑。再说了,李凌兰在他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差发现我一直瞒着了。既然迟早要发现,瞒得太久,反而更容易出事儿。”
  “好的李总。”赵明导航到段承的家,一路车速极快,卡着限速抵达段承家的楼下。
  那栋旧楼还孤零零地屹立着,李朝阳眯起眼盯着四楼紧闭着的窗帘。
  明明除夕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各处都是灯火通明,但怎么就段承的家一丝光亮也没有。
  李朝阳拨通电话,铃声响了几十秒,无人接听。
  他又打了一遍,屏幕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
  李朝阳啪一下把屏幕摁灭,他瞥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赵明,内心涌上一个奇怪的念头。
  一跨三台阶的冲上楼,赵明急匆匆地跟在身后,心里越来越恐慌。这人除夕不会不在家吧?他思绪混乱,一时间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反复确认以免李朝阳跑了个空,但因为一路开着车神经高度紧张,这事儿就抛到了脑后。
  李朝阳重重地拍了拍门,手掌震得麻木,整个楼梯道回荡着他的拍门声,连隔壁邻居也惊动了。
  正对面的门猛地被推开,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光着膀子。
  他警惕地上下打量两人,“你们是干嘛的?”
  “你管呢,”李朝阳瞥了他一眼,“我这声音有外边放炮声音大吗?”
  赵明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挤进两人之间,对着光膀子男人好声好气地说:“大、大哥,不好意思哈,这对面住的人你知道吗?”
  男人没好气地说:“找人也不能扰民啊!大过年的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找他干啥呢?”
  “你、”李朝阳突然转过身,还没开口,赵明冷静地回应,“大哥,这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妥当,我给您道歉!我们真是找这住户有要事儿,不然也不能这么着急……”
  大哥看他态度不错,通红的脸终于恢复本来的颜色,“你说的是段承吧,你们往城中、叫什么来着…”
  他没回忆起来,凭着记忆搜了一个地址,递给两人看,“这阵子他都在那儿干活!只是不知道地址变了没……哎!连句谢谢、”
  李朝阳瞥了一眼那个地址,快得两人谁也没反应过来,转头就走了。
  赵明合上双手道谢,随后冲到楼底下,那人已经坐在驾驶座里了,车窗降了大半露出那人冷峻锋利的脸庞,气压低得比风吹还冷。
  “李总,您别太冲动。”赵明支支吾吾说了一句话,“他肯定也是有难言之隐。”
  最后赵明说不出什么了,估计这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叹了口气道:“注意安全!”
  李朝阳沉默不语,猛踩油门,车子扬长而去。
  赵明浑身发软,脚底像是踩了棉花,似乎想到今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麻木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他站在风里凌乱。他的上司开着车一副黑白无常讨命的模样。他辈分儿上的弟弟了无音讯。
  谁也不好过。
  段承此刻正在开车,把拆下来的东西运到废品回收站,趁着回收站老板清点数量,算价钱的闲空儿。他靠在车上,摸了摸裤兜,警觉自己好像没带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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