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已经送走了。”赵明看着他这样子又攥了把冷汗,“需要我在附近订酒店休息一晚吗?”
  停了许久,他缓缓开口,“回我爸住的地儿吧。”
  “李董的住处吗?”赵明看着李朝阳醉醺醺的样子,以为他是口误了,毕竟他一身酒气的回去,不知道又要被说成什么样子。
  “嗯。”李朝阳扯松领带,他闭着眼睛摸索一阵终于在桌子上摸到自己的手机,盲打了几句话发给段承后又把手机扔回桌子上。
  “要送件衣服过来吗?您这身有酒味。”赵明又问。
  李朝阳皱起眉,“我他妈就这样过去!让他看看把老子逼成什么了。既然给我找事儿,那我也去找找事儿……一个都别想好过。”
  醉得连站都站不稳,像是踩着高跷一样的李朝阳就那么摇摇晃晃地走进大门。
  赵明跑下车看着他的背影,想跟上去扶他,但被院子门口的肖云拦下来。
  “李总、他喝醉了。”赵明解释一番,“我扶他进去后立刻就出来。”
  肖云侧眸看了眼李朝阳,那人又跌跌撞撞地跑到李肃专门种的罗汉松旁边吐了起来。
  肖云脸一黑,丢下还在比比划划的赵明,三两步走到李朝阳面前,一把捞起他的右胳膊道,“李少爷,你醒过酒再来吧。”
  李朝阳费劲地直起腰,猛地挣开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栽倒。
  不远处的赵明见没人拦了,心一横冲进来扶住他。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他目光阴冷,仔仔细细地看着面瘫样的肖云说,“这地方我想来就来,怎么来还他妈轮到你说了算了?!”
  肖云沉默一瞬,他看向主宅紧闭的门,目光再也没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一眼,“您的爷爷来了。”
  “什么?”李朝阳身子一僵,他忽然盯着那扇门,红木门上的雕刻纹路和泛着光的色泽,莫名得像一双双闪在暗处的眼睛,看得他眼花缭乱,呼吸困难。
  “他怎么来了。”李朝阳喃喃自语,他压下心里的疑虑,强撑着站稳脚跟,“赵明,你回去吧。”
  赵明松开手,咽了咽口水,鼻尖渗出的汗液让架着的眼镜不停滑落,“好的李总,有需要您随时叫我。”
  李朝阳给他一个眼色,赵明瞥了眼肖云,果断地转身离开。
  他坐在车里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很快那边发来一句消息。
  「除夕那天来接我,段承那边,你看着说,别让他多想。」
  李朝阳合上手机,此刻也不晕了,脑子处于一种特别奇妙的状态,像张写了多少字却依旧空白的白纸,什么也进不了脑子里。喝了酒后眼眶发热,导致他不停地想要眨眼。
  推开门的一瞬间,几束目光落在他身上,李朝阳手一顿,停在半空中。
  楚文心先是诧异地叫出声,“朝阳回来了。正好,我们刚说起你呢。”
  李朝阳走近两步,尽量稳住身形,扫过茶几前一张张脸,随后笑了笑,“说起我、看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啊,表情一个个这么难看。”
  他此刻像极了一只伤痕累累、步履维艰的野兽,饥肠辘辘地在危机四伏的森林搜寻猎物,一点风声就调动他全部的神经。
  这只野兽深知獠牙利爪的重要性,危险来临前总是做足了防备,以最强势的模样抵御外敌。
  势均力敌的相方往往总是在暗处伺机而动,谁也不会充当先发制人的角色。
  只有处于低势的才会先一步占据高位,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脚下踩着的是一块儿软土。
  稍有不慎,一落千丈。
  第61章 不是一条路
  段承是从赵明嘴里打听到的李朝阳的生日,就在过年那几天。一年之始的日子,就和他的名字一样。
  为了在他生日那天送出去一份拿的出手的礼物,段承几乎是住在了干拆除的地方。一块儿刚卸下的木板就是他的床、高强度拆了一夜的办公楼,只要挨到板子就能睡着。
  睡醒了更是腰酸背痛,清晨偶尔一阵冷风会让他从木板上惊醒,忽然坐直身子,脚踩在一处浮尘中,沙砾没过他的小腿。
  跟他一块儿干拆除的大哥也留下来了,也是因为节假日工资高,尤其是除夕前后,价钱翻了三倍。
  大哥滑动着手机相册,给他介绍家庭成员。
  段承大多时候只是默默地看着,大哥的妻子是个长相善良的微胖女人,眉眼柔和。
  但大哥总是笑呵呵地说:别看我老婆一副南方小女人的样儿,其实性子可烈了,只要惹她生气了,难哄得不行。
  说起这个,大哥来劲儿了。也问段承,你对象性格咋样?许是两人也认识小半个月了,硬是找出来男人的共同之处,很快单方面熟络下来。
  “这男人呀,虽说要对老婆好,但也不能事事由着。”大哥似乎是想给自己树立点面子,“搁家里,我就不让我老婆碰厨房!她可喜欢吃我做的菜了,你看面相也多少能看出来吧。”
  段承脑海中又浮现出脸圆圆的,有些像只面颊鼓鼓的仓鼠的女人,“能看出来。”
  这么想着,他好像还从来没有给李朝阳做过一顿饭。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临市那位安全员。时至今日,段承有些忘记他叫什么了,只记得那双看向李朝阳时炽热的眼神。
  那时的他看到那一幕,心里格外别扭。而现在段承知道那是什么情绪,自己胆小又幼稚,他找了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那触动因何而起,却不敢承认,是因为有点在意李朝阳。
  只是,他是不是有点太忙了?赵明的解释是,年前公司事务繁多。他们已经有几天没见过面了,甚至连通电话也没打过。
  段承休息的时候总是盯着两人的通话记录发呆,大多时候都是李朝阳主动给他打,那人的声音很好听,懒洋洋的,带着笑意。
  每次一听,段承嘴角就会扬起,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想把他的一字一句,音调、语气都深深记住。
  李朝阳一个人也说的起劲儿,一个话题能从天南扯到海北,说累了就没好气地吐出一句,“你丫睡着了?”
  段承有时候会一本正经地回他,没睡着。有时候也会说点儿不像他能说出来,更像李朝阳能说出来的,比如:“听你说话听得入迷了。”
  于是就得到一句,“平时见我的时候,也没这么听过我的话吧?”
  段承短暂思索一下,“因为那时候看脸看得入迷了,就听不进去了。”
  “操。”李朝阳低骂一句,“跟谁学的?”
  “无师自通?”段承笑了笑。
  “撒谎精。”
  段承又恢复了正经,怕他不信,说得更是铿锵有力,“我说的是真话。”
  李朝阳有一种能力,一种段承自我感觉的能力。不熟悉他的人会觉得这人像块儿经过千年沉淀的冰,只是靠近便顿觉冷意。
  但其实走得再近点儿,忍过那层冰,就会发现,这人更像团火,离得越近暖意裹挟全身,将你靠近他时的冷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李家住宅此刻虽安静但颇有一丝暗潮涌动的感觉。
  楚文心表情有些难堪,她悄悄地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李肃,那人只是缓缓地倒了一杯茶水,气氛僵持不下,突然响起一个浑厚庄重的声音。
  “朝阳,坐吧。”老爷子对刚刚李朝阳那番阴阳充耳不闻,只是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李朝阳是他唯一的孙子,即便他还是执迷不悟、不肯回头,但老爷子也不想明说,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话。所以他大多时间只向李肃施压,对李朝阳却表现出关怀爱护。
  “不了,爷爷。”李朝阳回绝,“我一身酒气,别呛到您了。”
  李肃斜眼瞥他,眉头又皱起,带了丝不易察觉怒意,“你这又是搞什么?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什么时候回趟这儿还有些规矩了?”李朝阳没打算给他好脸色,“怎么,喝了酒不能进家门了?”
  “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了。”李肃简直想拍案而起,被楚文心拉住手臂,“朝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别和他置气了。”
  “哦,我差点忘了说。”李朝阳想起来什么似的,“知道的我是您儿子、不知道的当我和您有仇?什么招都往我身上使了?你要真想打击我,就别整这些把戏,不够恶心人的。”
  “李朝阳!”李肃拔高音量,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醉得不成样子了,这种话也能说出口?”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这算什么?”李朝阳轻笑一声,他缓缓坐下,抬手喝了面前摆放的茶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次费尽心思把我拦下又是为了什么?一年到头,总得有个清闲日子属于我吧。”
  “你这个年纪有玩性很正常。”李肃装出一副格外体贴的模样,“但你今年二十七了吧?你大姐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你这几年在外面传出来的风流韵事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玩了三、四年,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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