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江诺尔又不是小傻瓜!”
  江诺尔跺了跺脚,总算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戏弄了。
  霁炀笑出声,刚要去揉那把卷毛,就见小孩儿一溜烟地往小白狗边冲,边冲边喊:“小坏狗!不许偷吃!你今天吃过啦!”
  壁炉上方放着叠蜂蜜糕,江诺尔上前一把将碟子护住,另一只手推了推小白狗湿漉漉的鼻子,板起小脸奶声奶气地教育它:“偷吃是不对的!”
  可就是这样被他小心护起的甜点,下一刻却献宝似的捧到了霁炀面前。
  他踮起脚,将碟子举高:“你要不要尝一尝,甜甜的。”
  小白狗还在用脑袋亲昵地蹭着江诺尔的小腿,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霁炀看着几乎满当当的一碟子,伸手捏起一块:“它都吃了,还剩下这么多,你自己没吃吗?”
  “我吃了一块!”
  江诺尔比着手指强调,语气骄傲。
  可他话音未落,霁炀手腕一转,将那块蜂蜜糕递到了他嘴边。
  金黄的蜂蜜糕贴着江诺尔微张的唇瓣,甜香丝丝缕缕地不断钻入鼻腔。
  “一起吃。”
  江诺尔眨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糕点,又抬眼看看霁炀没什么表情却格外柔和的脸庞,顺从地张开嘴,啊呜一口将蜂蜜糕咬进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比他自己偷偷尝的那一块,好像还要甜上好多好多。
  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眼睛弯成了两弯小月牙,含糊不清地咕哝:“好甜...”
  霁炀从碟子里又取了一块,放进口中,真的很甜。
  ...
  “江诺尔可以一直被关禁闭吗?”
  江诺尔眼神飘忽了一下,声音小了些,他很喜欢这里。
  “不可以。”
  意料之内的答案,江诺尔眼底的光黯淡了些许,但很快接受了现实,低低地“哦”了一声。
  霁炀瞧着那低落下去的小脑袋,转移了话题:“明日有早课,所有质子都要参加。”
  果然,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更大的反应。
  江诺尔瘫倒进椅子里,耍起赖:“不喜欢早起...好困的...”
  倒是多了几分小孩子该有的鲜活气。
  霁炀走到床边,将厚重的帷幔拉开一些:“早点睡,就不会困了。”
  江诺尔骨碌一下爬起来,脸上写着不情愿,但听话地钻进被窝,又躲在被子底下小声确认:“那...你明天还会来吗?”
  “嗯。”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江诺尔就安心了。
  他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条缝,见霁炀还站在床边,似乎在确认他是否睡着,他赶紧重新闭紧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殿内的烛火被霁炀熄灭几盏,只留下壁炉和穹顶星图提供的微光。
  小白狗跟着跳上床趴在江诺尔枕头边,两道平稳的呼吸响起,一大一小都沉入梦乡。
  而霁炀一路穿过回廊,停在了真正的——
  禁闭室门前。
  禁闭室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疯狂地在地板上扭动起来。
  霁炀抽走了塞在他嘴里的布条:“你好,西里斯,我是曜,我有话问你。”
  第156章 国王游戏
  狭小的禁闭室里,空气凝滞。
  霁炀盯着被绑的西里斯,蹲下身目光如炬:“圣城最近的异端活动,你知道多少?”
  上午那会儿,使者来接他处理公务,他在教皇的书房里接到了那份由高阶祭司呈上的密报。
  【圣城西南废弃修道院,发现疑似异端祭坛,残留微弱黑暗能量波动,现场留有反圣光标记】
  烫金的羊皮纸下方,还画着一个将扭曲的月神纹章和艾瑟加德王室徽记强行糅合在一起的诡异符号。
  但最让他在意的,还是随密报一同呈上的证物。
  在祭坛边缘发现的一枚散落的、乳白色纽扣,和江诺尔衣服上的一模一样。
  他下午去看了江诺尔一次,江诺尔被他安置在偏殿,并未离开。
  那么,那枚纽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修道院呢?
  还是说,在小孩儿原本的轨迹中,被关在禁闭室遭遇了什么,才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呢。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上心头,如果是这样,那最终的结局难道就一点改变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所以,他才会来找真正的西里斯了解一些情况。
  他出现在圣城时,恰逢西里斯将醒,正要唤侍从侍奉,就被他直接打晕绑起关进了禁闭室。
  而他则戴上象征教皇的面具,成功替代了西里斯。
  西里斯啐出一口唾沫,长期养尊处优堆出的虚浮傲慢,混合着被囚禁的愤怒,风度尽失,面目扭曲。
  “异端?哈哈...那些躲在神殿的蠢货,除了会喊异端,还会什么!”
  西里斯试图挺起胸膛,维持最后的体面,他嘶哑地笑着,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教廷?哼!要不是有我...不过是一群无知的下等贱民在自欺欺人罢了!”
  霁炀冷静地审视着他,内心不禁愤怒。
  统治大陆数百年的圣光教廷,第六代教皇居然是这样一个被酒色掏空、言语粗鄙、眼中只有权势享乐而毫无信仰的草包。
  不过,西里斯的话也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测。
  如今的教廷外强中干,内部早被腐蚀一空,所谓的权威,不过是依靠惯性维持的脆弱外壳罢了。
  只是听西里斯的意思,异端的存在似乎还是他有意默许的。
  霁炀忽然讽刺般轻笑了一声,语气刻意挑衅:“那可未必,很遗憾,这些异端就快被我消灭干净了。”
  “你敢!”
  西里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癫狂地呵斥。
  霁炀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清晰地砸在西里斯耳边:“我怎么不敢,别忘了,我可是曜。”
  大陆还流传着不少曜的传奇。
  “你们懂什么!圣光岂是你们这些蝼蚁能揣测的!”
  西里斯目眦欲裂,嘶吼着像是在恐惧某种真相被揭穿:“等我主降临,整个大陆都将在真正的圣光下颤抖!”
  “你艾瑟加德敢背叛教廷!月神的下场,就是你们艾瑟加德的明日的结局!”
  原来是这样...
  诈出想要的答复后,霁炀将布条重新塞回西里斯口中,无视对方喉间发出的困兽般的呜咽,转身决绝地离开了这间散发着霉味和绝望的禁闭室。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仿佛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夜深了,月光洒落在廊道里,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他靠在雕花的窗台前,心底有了模糊的轮廓。
  圣光教廷为了维持荣光,和异端勾结,并在百年前嫁祸给月神部落。
  百年后又试图用同样的方法嫁祸给艾瑟加德。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环,便是利用艾瑟加德的小王子,江诺尔。
  那他的父神和母后呢,他多年不曾归家,父神母后和江诺尔之间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亲人,霁炀很难用理智去思考这些过于矛盾的问题。
  或者说,他更害怕面对那个无法客观接受的答案。
  他面向窗户,将窗户向外推出一道小缝,万籁俱寂,唯有微风拂去他的燥热。
  如果这个时候江漾在就好了。
  进审判前江漾提出:“我和你一起去。”
  他下意识就要拒绝。
  偏偏江漾后面一本正经道:“你留我一个人在无主之地,我会担心你。”
  “我宁愿我们一起出事,也不想在榜单上看到你灰掉的名字。”
  于是他同意了。
  他和江漾一起拧动钥匙打开了那扇门。
  其实从一开始好像就有迹可循,黑石城是突然在荒原解锁的,那会儿面板就通知了组队的消息。
  可到这里之前,他们只知道要找一把钥匙才能进来,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信息。
  不仅如此,这次进来还没有面板,没有加载审判,没有任务,没有通关。
  霁炀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在不在审判,更不确定江漾那个时候到底有没有跟他一起进审判。
  他下午专门在教廷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江漾的踪迹,没有进审判还好,可如果江漾只是不在教廷...
  他不免有些担心。
  可让霁炀万万没想到的是——
  明明前一天晚上他还惦记着等机会出城找江漾,惦记着睡醒给江诺尔带鞋子,结果第二天一睁眼,时间直接来到了三个月后,而江漾也出现了。
  ...
  霁炀如法炮制绑了才下晨祷的西里斯。
  西里斯并不记得他。
  训导堂外,质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霁炀戴着教皇的面具,几乎是瞬间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诺尔独自一人站在角落的阴影里。
  原本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瘦了不少,显得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更大了,却失去了三个月前的懵懂光亮,只剩下一种沉寂的、不符合年龄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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