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说是在海外寻来的种子,实际上是他从系统手里得到的华夏改编版的种子。
  谢忠脸上的神采瞬间敛去,眉头紧紧蹙起:“回公子,我上个月去过一趟,也问了几个负责栽种海外作物的佃户,他们都说开春时涝了几天,后来又缺了些雨,地里的玉米、红薯长得不如预期,叶片蔫蔫的,红薯藤也没怎么爬开。
  我想着都是老佃户了,许是初种这类陌生作物,没摸透习性,便没多追究,只让他们尽量细心照料,想着等您有空了,亲自去瞧瞧也好。”
  谢家府内府外的事情都交由他打理,事多压身,也不怪他疏忽了些。好在这个月小瞳帮他分担了一些,要不然,他头上的白发都要多一片。
  “不能只听他们说。”谢临洲眼神骤然严肃了些,“那些种子来历特殊,耐旱耐涝性本就比寻常作物强,往年庄子也遇过类似天气,寻常麦子都能撑住,何况是它们?”
  “那片种着海外种子的田地,我去年亲自规划过,土层深厚、排水也顺,按道理七月该是一片旺盛景象,玉米该长到一人多高,红薯藤能铺满垄面,怎么会‘不如预期’?而且,我听青砚说,前阵子有个游方的商人路过庄子,似乎总在种着海外作物的田边徘徊,还和几个佃户私下接触,不知在商议什么,这事你可有耳闻?”
  这才是他明日要亲自去郊外庄子巡视的真正原因。
  青砚的师弟青风被聘请倒谢府来,谢临洲手上能用的人也多,平时若是无甚大事随他去国子监的便是青砚,若是有大事青砚会被派出去调查事物,青风则留在他身边。
  青风这个人忠厚,说一不二是个很好的下属。
  郊外的庄子是别人回老家养老转让出来,他去年买进,庄子里头的大小事,他还算清楚。
  谢忠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愧色:“公子不提,我倒真没留意这事。平日里我多是盯着常规粮产的账目录入,对那些海外作物的管护细节,还有佃户们私下的往来,确实少了些关注。”
  “不怪你,你事物繁忙,庄子上的事也繁杂,那些海外种子的特性,除了我,你们也未必完全清楚。”谢临洲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我记得你有个弟弟还未寻到适合的活计,你平日里忙的事着实多,我估摸这可否让你弟弟来管庄子上的事儿,你也轻松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谢忠眼里毫不掩饰的感激,“那我便替我那个不成事儿的弟弟谢过公子了。”
  家中小弟自从被罗家亲戚顶替了原本在罗家杂货铺的掌柜之位后便一直寻不到适合的伙计了,待在家已有半年之久。
  如今公子的一番话,无疑是雪中送炭。
  “好了,明日去庄子巡视喊上你弟弟。”谢临洲话回正题:“除了这些特殊作物和常规粮产、佃户的事,还有庄子后面那片果林。去年我让人新种的一批桃树,本该今年挂果,上次你说有近半的树苗枯了,是水土不服,还是管护上出了问题?更重要的是,果林边缘那几株我特意移栽的良种果树。
  脆甜的冬桃、早熟的樱桃,按习性七月该枝繁叶茂,哪怕没结果,叶片也该油亮有光泽,老周可有提过它们的情况?我得去亲自看看树苗的根须,再问问负责管护果林的老周,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到果林,谢忠的脸色更显不安:“说起这事,我心里也犯嘀咕。老周管理果林也快二十年,无论是前庄子主人还是在内的雇农,都说他管护果林一直很用心,往年从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
  他说今年春天倒春寒,夜里冻坏了不少桃树,连那几株陌生的果树也受了影响,叶片落了好些。可我瞧着邻近别家的果林,同品种的桃树却没受太大影响,那些海外果树的抗寒能力,按公子您之前说的,不该这么弱,只是我没好意思多问。”
  “这里面怕是有蹊跷。”谢临洲沉声道,“海外作物长势异常、常规粮产减少、佃户与外人私下接触、果林树苗枯死,这几件事凑到一起,绝不像单纯的天灾。”
  他一点一点安排:“明日去了庄子,我们先去种着海外种子的田地,我要仔细查看玉米的茎秆、红薯的根系,看看是真的受了天气影响,还是有人动了手脚,紧着再去粮囤看看实际的存粮,对比海外作物和常规粮食的收成,随后去果林查探树苗的情况,尤其是那几株海外果树的根系和土壤。
  佃户那边,我们得亲自找几家聊聊,尤其是负责栽种海外作物、还和游方商人接触过的几户,得问清楚他们到底在谋划什么,是不是有人盯上了那些特殊的种子。”
  谢忠连忙点头:“公子考虑周全,我明日一早便去准备,把账册、佃户的名册、果林的管护记录,还有您之前写下的海外作物栽种注意事项都带上,供公子查验。”
  谢临洲微微颔首。
  谢忠郑重应下,心中已然盘算好明日要做的各项准备,转身便要退出去安排事宜。
  “等等。”谢临洲忽然叫住他,补充道,“再备些常用的药材和干粮,路上或许用得上。另外,别声张此次巡视的核心目的,就说是寻常的季度巡查,顺便看看新种的作物长势,免得打草惊蛇,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了防备。”
  这些海外的作物,他是有别的作用的,可不能出一点事。
  谢忠会意,再次行礼:“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说罢,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书房,只留下谢临洲独自站在窗边,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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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渐渐爬到头顶,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有提着菜篮的妇人,有背着书箱的学子,有骑着马的公子哥儿,还有摇着扇子散步的老者。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的神情,却都透着一股安稳的烟火气。
  正逛得兴起,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闹的喝彩声,夹杂着孩童的惊呼与大人的叫好,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城门口的空地上早已围得水泄不通,人群层层叠叠,像是筑起了一道人墙。
  王春华与阿朝肩并着肩,前者踮脚往里瞧了瞧,笑着说:“看来是杂耍班子来了,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们二人原本定在城门外的茶肆碰面,阿朝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碰到她在街边买头绳,一来二去便又碰在一块了。
  阿朝一听‘杂耍’二字,眼睛瞬间亮了,嘴里还叼着半颗糖葫芦,便跟着王春华往人群里挤。
  杂耍在京都常见,可他不常见,这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可要看个够本才成。
  两人费了些力气,才在人群前排寻到一处空隙,刚站稳脚跟,就见场中走出一个穿着短打、扎着绑腿的汉子,他手里提着一个小铁桶,朝着围观的众人拱手笑道:“今日咱们班子初到京都,给大伙儿献几个薄艺,还望各位多多捧场。”
  话音刚落,汉子便从铁桶里掏出一把粉末,撒向身前的火盆,‘呼’的一声,火苗瞬间窜起半人高,橙红色的火焰在阳光下跳动,引得周围人纷纷往后退了半步。
  阿朝下意识地往王春华身后缩了缩,却又忍不住探出头,好奇地盯着场中。
  只见那汉子深吸一口气,猛地俯身,对着火盆喷出一口,一道火龙瞬间从他口中窜出,直冲向空中,火焰划过一道弧线,在半空炸开点点火星,紧接着,他又接连喷火,时而如火龙盘旋,时而如火星四溅,场边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好。”阿朝看得热血沸腾,也跟着众人拍手叫好,手里的糖葫芦都忘了吃,糖衣融化在指尖,黏糊糊的也浑然不觉。
  王春华笑着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手:“慢点拍,仔细手酸。”
  她往常会与爹娘出来售卖货物,见过的杂耍也多,并不像阿朝这般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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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阿朝:夫子杂耍好看的很,下回我们一块来吧。
  谢临洲:无甚兴趣。
  阿朝可怜兮兮:好吧。
  第27章
  话音刚落,场中又换了表演者,是两个穿着彩衣的少年,他们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相互配合着,一个纵身跃起,踩在另一个人的肩头,紧接着,下方的少年稳稳托住上方之人,两人竟在竹竿上做出了各种惊险动作——时而单脚站立,时而俯身旋转,最惊险时,上方的少年还松开双手,仅凭脚下的力量保持平衡,引得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阿朝更是紧张得攥紧了王春华的衣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生怕少年们会摔下来。
  随后,杂耍班子又接连表演了吞剑、转碟、走钢丝等节目,每个节目都精彩绝伦,场边的掌声与喝彩声从未停歇。
  他看得入了迷,一会儿为喷火汉子的勇猛惊叹,一会儿为走钢丝的姑娘捏把汗,一会儿又被转碟艺人手里十几只不停旋转的彩碟逗得哈哈大笑。
  王春华站在一旁,看着他雀跃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起来,偶尔在惊险处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紧张的情绪。
  表演接近尾声时,班子里的老艺人提着一个小筐子,绕着人群走动,筐子里放着些铜钱,是向围观者讨些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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