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我们这一行的职业宗旨。若是亲亲还没有练就这一本领,那便是亲亲见的人和鬼还不够多呀。”
武陵仙君真乃贴心导师也……
或许是詹天望身边真的没什么可用之人,看这人曾是同门,而今自己又有对他的救命之恩,便觉得此人还算可用。
他草草问了两句,家在何方?家里可还有人?诸如此类之话。
沈恕已然应对自如,不似作假。
詹天望盯着他瞧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这一路而来,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奇怪之人?”
还奇怪之人……沈恕纳闷,这一路上尽是牛鬼蛇神,哪有好人啊。
他装作面露难色,犹豫问道:“这一路实在坎坷,还请少主明示。”
“缠着你的人……或者是鬼。”
鬼?沈恕想到那个拦路要钱的老者,难道说得是他?他们有什么渊源?难道那老鬼是詹天望的人?
沈恕想不通,但他不愿意冒险,好不容易取得了詹天望的信任,不能因此前功尽弃。
他从怀着掏出那一颗所谓的“灵珠”,举在身前道:“不知少主说得人,可否与此物有关?”
詹天望“蹭”地一声站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沈恕身前,猛然站定。
“你……”他憋出一个字,便不说话了。
詹天望一反常态,让沈恕也不敢动了,他悬起心思索对策,难道这灵珠不对?
这越安静,越心慌,就当沈恕快要挺不住,打算开口之时……
詹天望这才抬起手把那灵珠取下,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跟我来。”
钻出茅草屋,又到了那片野草之处,詹天望攥着沈恕的手腕,踏着八卦阵法走入这荒地之中。
周遭草木变化飞快,苍穹明暗交替,短短几步好似走过春秋冬夏。
沈恕表面故作吃惊,心中疑惑难道这天阶阵法,也让詹天望习得了吗?
移形换影之间,又是一片茅草屋浮现眼帘。
这茅屋倒是精致不少,茅草铺的又厚又密,架构有三丈高,野趣中又带几分精致,瞧着八成是詹天望的老巢。
沈恕刚一落地,便假装双腿一软,大口喘气压着嗓子道:“少主,这是什么阵法,真是太玄妙了!少主不愧是……”
“是天望回来了吗?”茅屋里传了一句温润如玉的清朗之声,这声音怎会无比耳熟,仿佛……
沈恕莫名有种不妙的预感,他闻声回眸便见一双白净的素手推开木门,走出一人。
那人长身玉立,眼如桃花,白面红唇,清丽脱俗,灵动的眸子瞟到詹天望处,便掩嘴一笑:“果然是你。”
沈恕顿如五雷轰顶,瞠目结舌,呆愣在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人为何……为何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第71章 戏精1
虽然如同照镜子一般, 但沈恕怕自己紧张太过,这大千世界里会不会真有人与自己长得一般无二?
可观那人举止神态,衣着打扮, 都有一种莫名诡异的熟悉。
纵使真有皮相相同之人, 也不会连一颦一笑都别无二致。
或许沈恕惊愕的神情过于明显, 又或许是他新换的皮囊过于彪悍, 引得那位同道频频回首,探头问道:“天望,这位是?”
詹天望不知为何竟也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然后便飞速的把手放下,仿佛刚刚的局促并不存在, 他淡定的说了一句:“来投奔我的同门, 他叫……王五。”
沈恕心中五味杂陈, 眼神飞速的瞟了一眼詹天望。看来这二人关系密切,这位人物八成是他找来的。
片刻, 沈恕整理了表情,抱拳作揖道:“公子好, 在下乡野出身, 从来没见过像您一样嫡仙般的人物, 刚刚失态, 还请您谅解。”
那人倒是见怪不怪,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旁人看起来或是春风细雨, 但沈恕总觉得这笑意并不发自内心。
那人越过詹天望,走到他面前,扶他起身道:“你唤我海棠便好,不用以公子相称, 既然你是天望的同门,那我们便是一家人,不用多礼。”
一家人?
沈恕嘴角一抽,又瞟了一眼詹天望,詹天望背对着他站得笔直,但不知为何,仅仅是一个背影,突然显得愈发局促。
詹天望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来道:“以后就由王五来负责你的安全,后日行动,他随你一起。”
海棠轻轻一笑,颔首道:“都听你的,那就拜托王五兄弟了。”
沈恕抱拳:“海棠公子客气。”
詹天望摸了摸鼻子,走到沈恕旁边站定,对海棠说道:“后日行动至关重要,我须得与他多说一些,你先休息。”
说罢,便攥着沈恕的手腕,走进一间茅屋。
茅屋正中央挂着一把赤红色的宝剑,布局陈设精简又精致,一看便知是詹天望的卧房。
他示意沈恕随意入座,抓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在沈恕身前道:“王五兄弟,这杯敬你。”
沈恕屁股刚坐下,闻言就站起身来,忙道:“少主您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
“如你所见,我身边之人多是利益之人,与我而言真心可用者寥寥无几,所以后日还请你协助海棠一起去往无为阁,刺杀裴子濯。”詹天望言辞诚恳,句句血泪。
沈恕眉头一皱,他见到海棠那刻隐约便能猜出詹天望意欲何为。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震惊片刻,若沈恕真是沧阳派外门弟子,此事他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惜他不是,此举必是去送死,他还想劝一劝詹天望,便踟蹰道:“少主所托,我定从命……只是在下刚来不周山不久,不知这前情往事有甚需要多加注意的?在下惶恐,实在害怕因我之莽撞,耽误了行动。”
詹天望好似也料道这点,便随他一同坐下道:“你也知道,裴子濯杀了我父亲。”
此一句,沈恕便惊出冷汗,武陵不是说其父尚在,并未殒命吗?
若真是如同詹天望所言,那他确实有理由杀入无为阁。
詹天望继续道:“杀父之仇,我今生必定要报。人人都说他无为阁,举世第一,无人能敌,既有仙人撑腰,又得神州民心,眼下又多了教化恶人的美名……哼,装得像一朵花一样,其实掰开了,揉碎了,还是腐烂到了根。”
沈恕不解道:“从何得见,还请少主明示。”
“你当他裴子濯是如何教化恶人的?他一举将天下正邪门派一扫而空,这些往日里要被各派掌门带进棺材的宝贝,全部被他肆意挥霍。他便以此作为筹码,吸引这帮恶人为他卖命。”
“真是如同训狗一般……倘若顺他心意做得好,便什么金银珠宝、灵丹妙药、法宝秘籍都给得出。那帮恶人往日作恶不就图谋这些吗?”
詹天望嗤笑道:“如若做的不好,他稍微动一动嘴,就能将此人称作与无为阁为敌的反贼。诛杀反贼者,得其衣冠宝藏。如此狠辣做派,他手下能教养出什么样的人?”
利者,众之所逐。利之使人,能忘生死。
可专欲利己,必生贪念、欲念、恶念。致使昏蔽而忘理义,那无为阁这座大厦,恐怕早已危如累卵。
沈恕沉默片刻,若詹天望所言不假,即使今日不反,恐怕无为阁自身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瘦骆驼强似象,以詹天望之力,无异于蚍蜉撼树,沈恕思忖道:“少主,可那裴子濯如今仍有仙人傍身,我们此行恐怕胜算不大。”
詹天望举杯喝了口水,冷哼一声道:“仙人?哪里还有什么仙人了。那帮子神仙之所以帮他,是因为他私自藏起来了一个人。现如今那人已经被我寻机送走,仙人便也没了掣肘。何况,他一意孤行,搅乱九州,早就惹得天界不快。若他遭殃,天界第一个拍手称好。”
沈恕眨了眨眼,原来詹天望搭线武陵救出自己,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不论动机如何,他始终欠着詹天望的人情,便不能让他涉嫌。
更何况,对于天界而言,还是看裴子濯比他更重要的。
如若真让詹天望摧毁无为阁,天界必定愿意坐收渔翁之利。但此间詹天望需要付出的东西,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而且,沈恕脑中闪过海棠的脸,这世上真会有如此相同之人吗?
沈恕故作不知地道:“少主神武,想必那人对裴子濯十分重要,可如今将那人送走了,咱们手里也没了接近裴子濯的办法了呀?”
詹天望仰头笑了两声,“我的这些谋划都是在见到海棠那刻成形的,你敢信,海棠与裴子濯囚禁之人生得一模一样。且海棠之门派也被裴子濯用相同手段摧毁,他也与裴子濯有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