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他眉头一蹙,起身将她拦腰抱回了床上质问:“你想让红杏爬谁家的墙头?”
今宵在他身下吃吃地笑,抬手勾住他脖颈,又分开双腿去蹭他,一开口便是甜言媚语:“爬你的墙头好不好啊?”
他掐着她大腿,身体力行地摘了她这朵红杏,才着急忙慌洗漱完赶去集团。
自从搬回了15号院,今宵再未留宿槐安居,偶尔过去一次,也是想起画室里有遗留的东西,拿上了,再陪永嘉吃顿饭便返回。
沈修齐自然是要跟她睡的,一夜都离不得,每周例行回老宅陪家中二老吃饭都要被闫美玲骂上一顿,说他不拿家当家,好好一个槐安居都快给他搬空了,一副倒贴相。
今宵偶然听沈凝光提起,还为此深深担忧过,怕他长时间不回家引来家中不满,他一听完笑得痞气,带着股浑劲儿反问她:“我都快三十了还让家里人管着我睡哪儿,是不是太窝囊?”
今宵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便不再多问。
与他走来这一路颇为不易,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反倒让她生出几分不该有的不安。
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正在酝酿,但她不知道,总觉得胡家坚持了这么久,如果就这么放弃了是不是太轻易了点?
她想到这里忽然笑出来,笑自己果然是过不得好日子,好不容易才安稳一点,竟然就生出这样的想法。
有点离谱。
四月下旬,沈修齐出了趟差,是去沈泊真的基地检验二期工程,另要前往南城参加一个经济论坛,差不多要走十天。
好长时间没和沈修齐分开过,今宵有些不适应,晚上便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一点入睡困难的症状。
不知道他是否在应酬,她便起了床去画室完成她的那幅《情绪》。
他说他喜欢,她便想画好送给他。
画布中间的黑色,被她修修补补画成了一个小方块。
她不确定他丢失的,和他找回来的小方块究竟是代表什么,她只知道这个“小方块”对他很重要,那她便画上一幅,用最直白的方式去完整他的躯体。
临到午夜,她接到沈修齐的电话。
她那时刚躺上床,听见他分外低哑的嗓音,便知他肯定是喝了
酒。
电话那头语调慵懒,问她怎么一晚上都不查他的岗。
她没忍住笑,声音甜甜地回:“那肯定是因为相信你啊,如果两个人相处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还谈什么地久天长?”
沈先生表示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又很羡慕别人有老婆查岗。
能说出羡慕这个词,必然是因为有过对比,心里有落差才会羡慕。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她以为沈修齐会很忙,而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随时随地与他保持联系,她便习惯性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等着他不忙了,再来联系她。
没想到他也在等。
她趴在枕头上笑:“你这么希望我管着你吗?我以为你们男人都更爱自由一点。”
电话那头也在笑,只是那笑声听起来,更显无奈。
过去这些年,没人敢往鹰爪上套链子,如今他自己给自己套牢了,牵的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嗯。”他沉沉地应,“你多管我一点。”
今宵听着这话,忽然心间一沉。
她想到了那张覆背纸,想到了他母亲在覆背纸上写下的那句话。
她一开口,骤感喉头哽塞,却仍是磕磕绊绊地说:“我上次,上次修复你妈妈的绢画时......”
她换成了侧躺的姿势,一句话因这动作断掉了一瞬,没想到沈修齐直接将话接了过去,问她:“是看到我妈妈写的那句话了是吗?”
今宵一愣:“你,你都知道?”
“嗯,我都知道。”
他的声音听来疲累,在此刻,今宵突然感受到距离带来的无措。
她想拥抱他,却毫无办法。
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说:“那不是覆背纸,只是一张普通的纸,是我把它贴到了绢画的后面。”
“为什么?”今宵脱口而出。
他说:“因为我生下来就是没有自由的。”
父母不是因为相爱才结合,他也不是所谓爱情的结晶。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赋予了兴盛家族的使命,他所处的位置,让他过早洞悉这个世界的运转法则,与所谓自由背道而驰。
甚至于,他在母亲身上看到了自由背后的毁灭性。
一个人可以为了追求自由放弃生命,多可怕。
那天,那张纸就放在浴室的台面上,母亲穿戴整齐,安静地躺在浴缸里,龙头还往下流着洁净的水,一股一股,带走母亲身体的血液。
他跪倒在浴缸边,声声竭力,却无论如何都唤不回他最爱的人。
自由带走了他的母亲,也毁掉了他的认知。
他痛恨自由,所以将那张纸贴到了绢画的背后,不愿看到,也不想想起。
他不需要自由,他会戴着沉重的枷锁走向权力的顶峰,向母亲证明,她的选择是错的,真正的自由,是要靠舍弃自由之后才能获得的。
而到今天,他获得了吗?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由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自由真的是自由吗?
还是另一重枷锁?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戴着镣铐跳舞的滋味,所以他需要给自己栓上一条链子,另一端交到他的今宵手上,时不时由她拽上一拽紧上一紧,他才能感受到镣铐带来的痛感,那是他的今宵正在爱他的滋味。
沉默在拉长,今宵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张覆背纸如今还夹在她的记事本里,被她小心保存。
她不敢轻易提起,怕揭开他心上的伤疤,却未曾想过,那是他亲手贴上,亲自回避掉的东西。
她懵懵懂懂,大概知道他为了沈家的今天究竟付出过什么。
他从未,从未享受过自由。
她鼻尖一酸,突然很想哭,却咬牙生生忍住了。
她深深呼吸,缓缓呼出,说:“那我,我可不可以成为你的自由?”
她的声音很轻,沈修齐却猛然一震,像被一把利剑贯穿身体,风从伤口呼啸而过,他摇摇欲坠。
是痛的,他现在很痛。
可这正是他被他的今宵深深爱着的滋味。
他按住颤动不已的心口回答:“你一直是。”
一直是我的自由。
母亲离世,留下一个困惑他多年的疑题。
自由是什么?
通常这样的问题会得到一个或是数个虚无缥缈的答案,玄乎道理一大堆,好似深意十足,实则没有一个回答能真正符合他心意。
直到他摸到无名指上的戒指。
一瞬间骤感清明。
如果现在有人要问他,自由是什么?
他会回答,是爱的束缚。
第75章 雨霏霏她的丁香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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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天,校园又不可避免地陷入假日前的躁动。
最后一节公共大课大家都上得心不在焉,表面上个个都在认真听讲,实则心已经乘着春风飞了出去,那电脑屏幕上不是旅游攻略就是美食探店打卡,只有台上的老教授在孜孜不倦讲着乏味的美术史。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一教室的人兴奋得像刚出狱,胡乱收拾着东西便往外涌。今宵坐在后排慢吞吞整理背包,心里在想要不要连夜飞去南城找沈修齐。
经济论坛为期两天,今天是最后一天,但他又临时受邀参加一个科技展会,得要明天结束了才能回来。
她想给他个惊喜。
正出神,手机响了,是珍姨,她接了起来。
刚想开口说她的惊喜计划,却在听清内容的一瞬间,忽然失去浑身力气。
她胡乱抓起背包就往外跑,一刻不敢停歇。
赶到医院的时候,雷伯已经到了,使用医院的特护病房需要雷伯出面,今宵快步跑过去,顾不上背包从肩头滑落,一把抓住了雷伯的手问:“怎么回事?”
今宵不曾发觉,她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
雷伯扶着她走进病房,关素荷阖眼躺着,珍姨正在旁照顾。
她紧攥着雷伯的手,不敢发出声音。
珍姨见她这般,赶紧放下了手上的毛巾,起身将今宵带至病房外的家属休息室。
医生已经做过检查,但珍姨和雷伯都不敢提起。
检查报告就放在沙发边几上,今宵扑过去拿起来查看。
看清那几个字的瞬间,她忽然两眼一黑朝后倒去。
雷伯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赶紧让珍姨关上病房的门,扶着今宵在沙发落座。
清醒时,今宵已泪流满面。
“这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念着,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她紧捏着手中的检查报告,抬起一双泪眼无助地看向雷伯:“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