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沈安然过了年便是16岁,沈修齐今年29,也就是说,沈修齐母亲去世的时候,沈安然已经要出生了。
  珍姨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雷伯正要上楼整理这几日带过来的衣物,今宵便起了身跟上去,嘱咐沈安然和永嘉随便逛随便玩。
  二楼的装潢并未与从前一致,一是沈修齐来不及复原,二是她与沈修齐搬进了父母的主卧,改动越大,他们住起来也越自在。
  衣帽间的格局也变了,软装换成了今宵喜欢的配色,今宵跟着雷伯走进去,软底拖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雷伯还是在转身开柜门时,才察觉她跟过来。
  “今宵小姐是要换衣服吗?我这就出去。”
  “不是,雷伯。”
  今宵回头看了眼身后,关上了衣帽间的门。
  雷伯见她这般,便是知她有话要说。
  “今宵小姐想同我说什么?”
  今宵觉得这话太过冒昧,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雷伯比较方便,这话无论是问沈修齐还是沈泊真,都不太合适。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方才听到安然说,他过了年就是16岁,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湛兮母亲......”
  一听这话,雷伯便了然。
  他无声点头,静默片刻才说:“是有这方面的关系。湛兮母亲本就是个病人,知晓这些事情必然会受到影响。”
  见今宵眉头紧锁,雷伯又忙道:“不过湛兮已经放下了,他如今对安然也很好。”
  今宵当然知道。
  无论当初的事情究竟是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沈修齐自然分得清对错,他连毫无关系的永嘉都能偏爱,不可能对沈安然有什么看法。
  可他不说,就代表不痛吗?
  未必然。
  “好,我知道了,多谢雷伯,要替我保密噢。”
  雷伯笑起来:“那是自然。”
  没一会儿左疏桐和佟林造访,左疏桐得知她重新搬回15号院比她还兴奋,知道是沈修齐的功劳,她也没再说他们谈恋爱有哪里不好。
  两人凑到衣帽间说悄悄话时,左疏桐告诉她:“其实当初我哥也想把这栋房子买下来,但他当时没这么多钱,我爸妈也不同意。”
  今宵将沈修齐带过来的腕表一一收进腕表箱,笑着说:“那还好清樾哥没买,不然这人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左疏桐啧啧两声:“意思沈修齐不用你还呗?”
  今宵冲她笑得娇俏:“我和他之间,不存在欠与还。”
  “哟哟哟,”左疏桐酸溜溜地说她,“人都搭进去了还不存在欠与还。”
  今宵关上了腕表箱,侧身,左疏桐没个正形倒在沙发上,手上正揉着她的垂耳兔玩偶。
  她走上前,从左疏桐手里救下了那只可怜的垂耳兔,放置一旁,说:“他不愿见我在爱里患得患失,那我就坦荡一点,他给什么,我都收着,我心里清楚我会好好爱着他,就够了。”
  “哎——”左疏桐长长感叹,“你们的爱情啊,还真是伟大到令人称颂!!一个不计回报地付出,一个不管结果地深爱,自
  叹不如啊!”她指着今宵,“你们最好给我一辈子锁死,否则我会发疯给你们看。”
  今宵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我尽量不让你发疯。”
  午后,沈家司机来接沈安然回老宅,今宵将他送到门口,意外见到了沈安然的母亲,秦韵宁。
  今宵见她第一眼便觉她人如其名。
  暗青色的丝绒旗袍外搭了件白色皮草,长发盘成低髻,耳际缀着澳白,脖子上那串更是颗颗饱满,莹亮白润。若是独自外出,应该没有人猜到她有个快16岁的儿子。
  沈安然对秦韵宁的出现也是一懵:“妈?你怎么来了?”
  秦韵宁一下车,那视线就朝着今宵而来,这样的眼神今宵见得多了,便也知,秦韵宁是冲着她来的。
  她上前招呼,秦韵宁笑得温煦,将手搭在沈安然胳膊上,说:“你再进去玩一玩,我和你嫂子聊会儿天再叫你。”
  沈安然心有忧虑看向今宵,毕竟,他是听父亲说过今宵不好的,他不太想走,怕母亲说些什么过分的话伤了他这位嫂子的心,回头又弄得一家人不高兴。
  但今宵也笑着看向他,放心说去吧,他才转了身。
  待到沈安然进了门,秦韵宁才邀着今宵坐上了车。
  司机下车回避,秦韵宁一开口就有致歉的意思,说冒昧前来,希望她别见怪。
  今宵微笑说:“不会,您是长辈,如今这15号院也是湛兮的家,长辈来家里坐坐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客气结束,秦韵宁也没再隐瞒来找她的原因。
  她面露难色说:“这次回来,泊宁一直想让我找个时间跟你见一面,我原本是不愿的,这段时间以来,谁不知道湛兮和你两情相悦?这眼看着咱们就要成为一家人,做父母的还从中作梗,实在难看。”
  今宵觉得自己没法应这话,好在秦韵宁也没让她应,径自说:“说到这儿,我还得替泊宁向你道声歉。泊宁常年在外,家中的事情他很少照料,上次一听说明彰要和夏婉离婚,便一下昏了头,认为是你导致的,还冲湛兮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事后明彰也解释了,离婚是他的决定,跟你没关系。”
  今宵实在不懂秦韵宁的意思,这些话听着像是维护她和沈修齐,可她若是真心,今日也无需来见她。若是为了给沈修齐父亲当说客,这话也不像是要她知难而退的意思。
  她斟酌了一下,牵住了秦韵宁的手说:“我知道伯母今日来找我肯定是有难处,倘若您当真有什么必须要传达的话,您不妨跟我直说。”
  秦韵宁反握住她,略感欣慰:“倒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是湛兮那家酒店的事。”
  “酒店?”今宵一听更摸不着头脑了,“什么酒店?”
  秦韵宁一愣:“你......你不知道湛兮要将他名下酒店的经营权给你吗?”
  “给我?”
  来之前,秦韵宁设想过许多次与今宵谈话的场景,唯一没想到的是,今宵除了知道沈明彰要与夏婉离婚以外,对沈修齐单方面中止与沈明彰的合作,并要将酒店经营权给她的事完全不知情。
  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进行对话,毕竟在沈泊宁的眼里,今宵就是个看中沈家权势贪图沈家富贵的捞女。
  从宾利到15号院,从忤逆联姻到逼得沈明彰夫妇离婚,人人都觉得始作俑者占尽好处还不懂见好就收,一定是坏透了,谁知道是有人一厢情愿,捧上所有也不足为惜。
  今宵捋了一下思绪:“所以伯母今日来,是想劝我拒绝湛兮吗?”
  秦韵宁略略思忖,摇了摇头。
  “泊宁让我来见你,的确是这个意思,他觉得明彰离了婚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明彰无意插手集团的事务,那这酒店最好还是继续由他经营,你若主动拒绝了,他便无需与湛兮红脸了。”
  她停了一瞬,又说:“可我希望你能接受。”
  “为何?”
  秦韵宁温柔一笑,反问她:“你从未觉得湛兮对你们的关系有点操之过急吗?”
  今宵愣愣眨眼,思绪像是凭空卡顿了一瞬。
  她一直知道沈修齐非常喜欢她,几乎是从球场分别之后就对她生出了难以割舍的感情,而她亦是昏聩,一见他便倾心,便也从未细想过沈修齐究竟为何对她迷恋至此。
  秦韵宁见她愣着,又笑笑说:“外人只当湛兮是被你的美色迷得晕头转向,无人知晓他这一个人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他之所以急切,是想快点与你组建家庭,酒店经营权给了你,便算是有了合约上的绑定,他会因此安心些。”
  她垂下眸,没看今宵,兀自说:“我虽是湛兮后母,但天下父母就没有不为孩子好的,我希望他好,也希望他能和泊宁的关系缓和些,这才与你说这些。”
  秦韵宁这番话,着实出乎了今宵的预料。
  眼前人是沈修齐父母婚姻的介入者,这一点她已经从雷伯处得到证实。她不知道沈修齐平日里究竟是如何对待这位后母,但看沈安然与他的亲近程度,应该也说不上差。
  可能在这个家里,沈修齐唯一处不好的关系,便是沈泊宁。
  她不知道秦韵宁在这段三角关系里究竟无不无辜,有多无辜,她只知道沈泊宁一定有错。
  料想是这段父子关系多年不睦,她一出现还有加剧的趋势,秦韵宁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希望她收了好处便能给沈修齐吹吹枕头风。
  多么可笑。
  母亲离世的伤痛他一人承受,家庭的责任他挑大梁背,家庭成员之间的和谐,还要他费心去维护。
  她低下头,缓慢地,从秦韵宁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心绪万般难平,她抬眸看着秦韵宁:“伯母,我不知道您今日与我说这番话究竟是何意,我与湛兮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也从未与我提过什么酒店经营权。我知道伯父可能对我有些偏见,但我想,酒店是沈家的酒店,湛兮也是沈家的成员,那这沈家的财产该何去何从,应是由伯父与湛兮商议最为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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