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玉鹤安很忙,忙到下值的时间越来越晚,最初她有意和玉鹤安错开,而后发现压根就不需要,他们碰不见。
回到侯府后,那旖旎温情的梦境一起消散了,她总算自在了些,不再害怕见到玉鹤安。
几场秋雨来临,浇灭了暑气,夏季就这样悄然离去。
午膳后,她陪完宋老夫人,打算回家一趟,路过假山拐角处,遇见了多日未见的玉鹤安,执着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站在路口处,视线远眺,不知在看向何处。
天空正飘着朦胧秋雨,她出行匆忙未带伞,雨滴一点点浸湿发梢。
挺拔的身影朝着她的方向走来,油纸伞罩在她的头顶。
“阿兄。”唤出声才觉得发颤。
不知为何玉鹤安在此等她。
“这几日别出侯府,天大的事也别出去。”玉鹤安带着她往岚芳院走,一路上侯府的巡逻府兵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
她想起宋老夫人一直念叨着,让她再多陪她些时日。
“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她盯着玉鹤安的脸,眉头拧紧,薄唇抿紧了几分。
“过几日就好了,乖乖待在侯府,就当多陪陪祖母。”
她眼皮突突直跳,想起上次见到玉鹤安和五皇子走得极近,又想到玉鹤安升官。
剧情里对玉鹤安的情况知之甚少,到底他怎么位极人臣,她并不知道。
玉鹤安浑身透露出一股浮躁感,好似想一步登天,快速地爬到最顶端。
雨逐渐大了起来,打得伞面哒哒作响,她往旁站得很远,伞面越偏向她,玉鹤安就是湿得越厉害,半边身子淋在雨里。
她只好往玉鹤安身旁靠了靠,再靠了靠,离得更近了些,直到伞将两人牢牢罩住。
等回到岚芳院时,遇见兰心撑伞来寻她。
“娘子,快进来,这雨突然下得这么大。”
她快步走到廊下避雨,玉鹤安转身打算走进雨里,她攥住了衣角,“阿兄,雨太大了,等会儿再回去吧。”
玉鹤安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移动到攥着衣角的指尖,拧着的眉头紧了又松,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廊下。
玉昙还好,只在最初发梢打湿了些,玉鹤安几乎半边外袍都湿了,她方觉得将人留下不对,只是现在再将人赶走,就更奇怪了。
小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古怪得紧,兰心端着两碗姜汤放在小圆桌上。
“郎君怎么打湿得这么厉害,这伞也够大呀。”
玉昙道:“快去寻几张干帕子,擦擦。”
“哎哟,娘子,你忘了,你这有郎君的外袍,奴婢这就去找来。”
玉鹤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怎么会有玉鹤安的衣服。
兰心飞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袍,确实是玉鹤安的外袍,是她被赶出侯府时,她穿的那件。
估计是贺大娘将这件外袍和她的衣裙放在一起,还阴差阳错被带回侯府。
那件白袍沾上了她的熏香,被修长的指节捏着。
兰心收拾了瓷碗下去,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总是这样,让我误会。
你明明知道我们非兄妹,还总来书房,不喜欢看书还来陪我。”
他误会了,她靠近玉鹤安觉得安心,只是去蹭觉的。
“总离我这么近,让我产生错觉,可揽明月入怀。”
她出声打断,不想再听下去:“阿兄。”
“尤其是我发现你和贺晟的婚事,并没有上官府的婚书,你一直联络惠州的生意线。
你只是将我和祖母一样,当作小孩子哄,你用婚事哄祖母开心,用情人关系哄我高兴,最后处理好一切,抽身离开。”
她惶惶地抬头,只见玉鹤安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羽在眼下落下小块阴影,落寞极了。
她张了张口,却在这副表情下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里更堵了。
玉鹤安左肩到腰侧的衣袍被打湿了,腰间往下收得紧实,瞧着可怜极了。
她的手指不住地蜷缩,快控制不住想要抱抱他。
告诉他,他本就是最特别的存在。
无论是否在一起,他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就是因为太重要,太在意,她才不敢跨出去。
剧情里每个和她纠缠的郎君,最初都想和她在一起,后面都恨不得她去死。
她害怕玉鹤安也如同他们一样,当他多年后发现,和她在一起,是他通达的人生里唯一的阻碍,爱怜剥离后,是不是只剩下怨怼。
到时候她不仅失去了爱人,也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兄长。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宁愿要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要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
“每次等我快要死心的时候,你从指缝间漏出点甜头来,又毫不留情地推开我,太残忍了。”
不过半刻钟,玉鹤安的落寞的神情收了,偶然露出的脆弱消散了,又变成了那个清冷的他。
“你应当像拒绝其他郎君一般拒绝我,不要给我一丝希望,最好再离我远一点。”语调如同教导妹妹的兄长,耐心地告诉她,应该怎么对付他。
玉鹤安说完拿着外袍,头也不回地去了屏风后,修长的影子落在屏风上。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玉鹤安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他走到廊下,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拿着伞和换下湿掉的外袍快步出了岚芳院。
挺拔修长的背影离她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小径深处,这一幕一直折磨她到入睡,三更的梆子响起,她也没能如愿睡着。
披了件外衣,起身出了屋子,腿不自觉地往风旭院走,里间黑灯瞎火,玉鹤安没在。
等她回过神,趁着没人发现,慌忙往岚芳院走。
假山处遇到身着软甲的赵秋词,腰间别着短刀,长发束成高马尾,像一个意气风发的小将军。
身后跟着几名同样身着软甲的兵卒,训练有素,非侯府府兵,更像将士。
“找你半天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小声道:“睡不着,出来溜达。”
“走,跟我去禾祥院。”赵秋词攥着她的手腕往禾祥院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假山处地势比寻常要高。
她往外眺望,今夜这天被火光映照得格外的亮,方才还寂静的夜,一下子变得不平静,隐约听见刀剑砍杀声,惨叫声,哭泣声。
她背脊发寒,忽然想起玉鹤安下午特意让她留在侯府。
“有皇子谋反逼宫了,正在掳朝中官员家眷作要挟。”
她明白赵秋词的意思,若是侯府的大门防不住,禾祥院将是最后的防线。
“走。”
到禾祥院时,侯府所有女眷都集中在院子里,府兵围在外围,宋老夫人站在人群中,看见她来时,松了口气。
刘嬷嬷在让婢女们找,最后防身的武器。
“别怕,我在军中带过兵,我能保护你们。”赵秋词握着手中的刀柄。
“给我一把刀。”
赵秋词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玉昙重复道:“或者给我一把其他的武器。”
赵秋词突然意识到如果玉昙没有早产,没有幼时的高热,养在赵青梧身边,可能会比她更勇敢,更厉害。
她不必夹着这些仇怨中间,左右为难,她能和她一样当个洒脱的娘子。
赵秋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传染病给你。”
“传染什么病?”玉昙突然意识到什么,噗呲笑了一声,“那又不是你能控制的,你不是也不怪我吗?”
“咚咚”撞击声,从大门处传来,府兵匆忙跑了进来。
“娘子,叛军抱着合木撞府门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读者“拥抱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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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的纠结很快就会过去啦。
第65章
“走, 去府门。”赵秋词清带着两名府兵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切当心。”玉昙小声嘱咐,“若是大门被攻破了,你快跑, 我会带着祖母跑。”
“放心, 到时候跑得比你快。”语调轻松, 赵秋词的脚步沉稳, 快步消失在夜幕里。
赵秋词走后,她回到禾祥院子里, 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换了婢女的衣裙,宋老夫人换成了嬷嬷的装扮。
叛军不会认得她们的脸,混在人群中, 逃难是最快的。
她掐着掌心,谋算着, 乘马车出府太招摇, 若是只凭两条腿跑也太慢了些。
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娘子。”贺大娘一身短打出现在禾祥院, 身后还跟着看门的陈大伯,腰间都佩戴着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