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玉昙就势坐在假山石头上,往后一扬,姿态放松了些。
  玉鹤安喉结滚了滚,半晌没说出一句话,环在她腰间的手没松,掌心的灼热似乎透过了薄薄的春衫,灼烧着她的腰侧肌肤。
  她甚至感觉那块地方开始变红变烫,她不自在地动了动,挪开了些。
  现今再看这些姿态,玉鹤安分明只是防止她掉下去,哪有半分强迫。
  “怎么在假山上待这么久?”玉鹤安低下头,她们离得更近了,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太亲昵了,这些动作放在幼时一点都不过,可现在……她连忙往后退了退。
  脖颈被大手扶住了,掌心的温度灼热着她的肌肤,她动弹不得,脸上生出几分躁意。
  “再往后撞石头上了。”
  如同上学堂走神,被夫子突然提起询问课业,她努力回想:“明琅在讲苗疆的事。”
  具体什么事她没听清,大概知晓讲的是这个。
  “有趣吗?”
  阳光透过枝丫,落了一地的光斑,在玉鹤安鼻头落下一块,她甚至看清了鼻尖的绒毛,她不自在地别开眼。
  她坐在石头上,双腿远离地面,襦裙上滑露出绣鞋,她轻轻晃了晃,“还行吧。
  反正她又没听清,她只是想求助苗疆治赵青梧。现下赵青梧病好了,她自然没了兴趣。
  环在腰间的手收紧一分:“你喜欢楚明琅吗?和他相处开心吗?”
  “还行吧。”
  剧情落在季御商上像情敌之间的质问,落在玉鹤安身上,倒是像兄长的关切,是否满意侯府为她挑选的夫婿。
  她别开脸,不肯违心说出喜欢二字。
  玉鹤安后退了半步,放在她脖颈、腰间的手松了,她却觉着玉鹤安的神色更冷了,周遭的快结冰了。
  她撑着石头跳下,刚好踩在玉鹤安影子的脑袋上。
  “阿兄,你去过祖母那儿了?”
  玉鹤安低声道:“去过了。”
  她蹦到玉鹤安身侧,笑嘻嘻道:“瞧上哪家娘子了,春日宴上我先瞧瞧,未来的嫂嫂。”
  玉鹤安视线落在她身上,浅色的双眸像是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涌进的海,“我拒了。”
  “啊?”玉昙不解眨巴眨巴双眼,“怎么拒了?”
  玉鹤安喉结滚动,声音更低了,“先立业。”
  这倒和她所知的一样。
  这样也好,玉鹤安这剩下的这几个月,就还是她一人的阿兄。
  心底一点点甜泛滥开。
  手被抓了过去,玉鹤安捏着她的指尖,食指处被划破了,伤口处干涸留下血痂,弄开那层划破的皮肉,里面还残留有几根柳条的残渣。
  难怪方才楚明琅按着止血,越按越痛。
  玉鹤安眉头拧了拧:“不疼了?这么久怎么不说?”
  其实她本不娇气,就是被他们惯坏的,倒刺的疼,冬日的苦寒她都能忍。
  只是没人愿意从温泉里迈入寒潭。
  “不疼。”血迹在指尖的伤处干涸成了,乌黑的血痂。
  “不用忍,也不用委曲求全。”
  玉鹤安握着她的指尖,将尖刺挑了出来,动作轻柔如同对待珍宝。
  指尖的刺挑完了,她想收回手,却被玉鹤安握在手心,干燥温热,她被烫了一下,连忙收回手。
  玉鹤安揉了揉她的发顶:“他若是对你不好,要告诉我。”
  只是借由楚明琅挡一下婚事,他对她好或者不好,她压根不在乎,只要乖乖待在她三米开外就行。
  “阿兄,春日宴教我骑马吧。”
  她想学学骑马,日后走商,或是逃难,也能跑快些。
  “嗯?怎么突然想学?”玉鹤安低头瞧她。
  “我想学学,等到你参加完比赛后,再教我就可以。”见玉鹤安犹豫,她坚持,“阿兄,你五年前就说教我的。”
  “那样会很晚了。”
  这便是应下了,她眼眸发亮。
  “不晚,我要先找齐小娘子玩,我好久没见她了,这样正好,时间正好。”
  玉鹤安揉了揉她的头顶:“不会让你等太久。”
  *
  翌日,清晨。
  她梦魇后,醒来极早,天光刚撕开黑夜的一道口子。
  守夜的灯盏还没熄,在朦胧的天光中,不甚明亮,只有温和的光辉。
  兰心还在熟睡,睡着也捏一方白帕子,防止她在睡梦中咬断舌头。
  她早就不会因为梦魇咬伤自己了。
  她芨着绣鞋,轻手轻脚走到柜子前,想找一套适合骑马的衣衫。
  “娘子在找什么?”
  她一动作,兰心就醒了,轻推开窗,清晰的草木气息吹了进来。
  “一会儿赴宴会,穿的衣衫。”
  她的衣裙是兰心在打理,在一柜子姹紫嫣红里竟然没找到件利落的衣裙。
  “娘子,春日宴的衣裙早就备好了,在这里,穿上这个,娘子必定是春日宴上最漂亮的女郎。”
  一套簇新的襦裙,最新的款式,名贵的蜀锦,裙裾和腰间还有珍珠链,华丽又漂亮,是她常穿的款式,应当是春季的新衣。
  玉昙笑道:“不穿这个,我今日要学骑马,我要换一身利落的。”
  “娘子怎么突然要学骑射了?”兰心赶紧从柜子最上层,翻出一套焦月窄袖襦裙,这是几年前做的了,款式虽旧,好在还是新衣。
  “早就想学了,就这套。”她欢快地换了衣裙,挽着素净的发髻。
  *
  春日宴,天子出游于凤山,而后设宴王公。
  世家子弟于与凤山后山,参加骑射狩猎比赛。
  以往长公主常年称病,近来听说是得了天大的喜事,将在春日宴上宣布。
  玉昙的车驾遥遥跟在春游队伍后,掀开车帘,玉鹤安绯色圆领窄袖狩猎服,长发用同色的发带束成高马尾,发带垂下,两端绣着孤鹤,单手握缰绳。
  太阳从他身后缓慢升起,朝晖落满肩头,金黄和绯色为玉鹤安平添艳色,冲淡了那股子冷淡。
  玉昙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明明她选的颜色极其适合玉鹤安。
  她挥了挥手:“阿兄。”
  玉鹤安转身,嘴角扬了扬,单手勒住缰绳,“杳杳。”
  “鹤安兄,杳杳。”一声温和男声,楚明琅冲着他们挥手,打马前来。
  【季御商想趁着这次机会,将她和玉昙的关系在世家面前,当时候侯府想不承认也没办法。
  才刚和玉昙说上两句话,便有人掺和,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斜睨了楚明琅一眼。
  季御商一夹马腹凑近些,额头快和玉昙贴在一块:“别忘了,我们约好的。”】
  玉昙掀开车帘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盯着玉鹤安。
  他真的能触发季御商的剧情,好几次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玉鹤安莫名卷入过剧情吗?
  玉昙低声道:“楚郎君。”
  玉鹤安颔首:“明琅。”
  “鹤安兄,我们得快些去前面了。”
  玉鹤安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阿兄,快去吧,你别忘了我们约好的。”
  玉鹤安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把调皮的发丝拨弄开。
  面色一如往昔冷淡,周遭的气氛却暧昧又潮湿。
  “阿兄。”她将玉鹤安的手拨弄开。
  “嗯,等我。”玉鹤安一夹马腹,和楚明琅一前一后地走了。
  她摸了摸玉鹤安碰过的地方,发热发烫。
  她和玉鹤安都被这剧情弄得有些不正常了,她将车帘拨弄得更开些,微风拂过脸颊,散掉燥热。
  马车停在山腰一块开阔的空地,玉昙下了车驾,长靴踏在松软的地面。
  四周皆是翠绿,生机勃勃之景,不远处还开了不少迎春花。
  她瞧见了齐府的车驾,往前走去,接连遇到三四个相熟的娘子,见到她均是冷漠地别过脸去。
  她稍微走远些,背后便有几声压低的交谈声。
  她拧了拧眉头,有点莫名其妙。
  等到了齐府车驾前,马夫守在一旁,弓着身子。
  “玉小娘子,真是不巧,我家娘子方才被郡主叫走了。”
  “不妨事,等她回来后,我们再聚也可。”
  玉昙往玉府的车驾处走,走到何处,世家娘子的议论声便会停下,她的脚步一挪远,议论声便又起。
  她再迟钝都知晓了,恐怕世家娘子口中议论的是她。
  兰心担忧道:“娘子。”
  “无妨。”反正每年她都是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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