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燕京成菏泽!
  庆阳成菏泽!
  汴京成菏泽!
  ......
  每一份文书都触目惊心,从天而降的洪水几乎淹没了整个幽蓟十六州,幽蓟十六州成了一大片菏泽。
  赵溪亭几乎站立不住,他还未收回故土,故土就变成了菏泽,偌大的故土全部变成了菏泽,不用想,就知道死伤会多么惨烈,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夏将军和焦将军可有消息传回来?”
  裘安修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没有!”
  凶多吉少。
  赵溪亭望了一眼营账外的夕阳:“京都可有消息传来?”
  “京都离均州太远,就算有消息也不会这么快,也许路上也有变故。”
  赵溪亭出了营账,夕阳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看向北境,难以想象曾经的幽蓟十六州竟然变成了菏泽,难道,这就是沧海桑田:“回京!”
  第181章 不甘
  均州城。
  这场洪水来得急,退得也快,均州城很快恢复了秩序。
  长街上的宅院大多都空着,只有一座宅院里面传来了动静。
  颜四娘看着院子里身着短打,看起来是庄家户,但是肌肉虬实秘密潜入大雍的刺客,她眉头微皱,面色微冷:“才二十来人?”
  颜延之躬身上前,奉上一张窄条:“情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峻。”
  颜四娘已经让颜延之召人前来,这一次,务必要把赵溪亭斩杀在此地,但是这二十人,连塞牙缝都不够,她如何能不恼怒,接过窄条,细细看来,她的脸色越来越沉,甚至蒙上了一层不可置信:“什么?”
  这窄条是信鸽送来的,景国的人都过来不了,这二十来人还是秘密潜伏在大雍的细作得到消息赶来的。
  幽蓟十六州变成了大片的菏泽,甚至波及到了上京,
  颜四娘用力地捏着窄条,转身进了屋子,只见桌案上放着一张舆图,她拿起朱笔把幽蓟十六州圈了起来,盯着舆图看了良久脸色越来越厉害,最后把笔一掷,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颜延之谨慎地上前:“这场洪水来得太过诡异,而且还伴随着地动。现在雍国和我们之间隔着十六州那么大的菏泽,因为这次洪水,我们也是损失惨重,臣恳请陛下归国,他日再做图谋!”
  颜四娘的双眼里升腾起一团火:“他日再做图谋?我在雍国呕心沥血十年,不是为了这样灰溜溜地回去的。如此大片的难以跨越的菏泽,要图谋到何时才能向雍国发兵。”
  颜延之垂首不敢再说了,景国贫瘠,蜗居极寒之地。颜四娘少年早慧,三岁就跟着先帝上朝,六岁继承大统,亲自在雍国潜伏,就是为了给雍国致命一击,但是前些日子的高阳楼之难,因为夏怀夕而事败,如今对赵溪亭的斩杀之行又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而中道崩殂。
  如何能不恼怒?
  软弱的雍国却占据了大片肥沃的疆土,他们景国的将士勇猛,百姓勤劳,却世代只能蜗居在极寒、贫瘠的土地上,拿下幽蓟十六州只是第一步而已,他们要吞下的是整个雍国的疆土。
  颜四娘看着院子里的二十来位刺客,凭这些人要想杀掉赵溪亭,那简直是天方夜谭,这些年,对于赵溪亭的刺杀从来没有停过,但是他就如天选之子一般,怎么杀都杀不掉。
  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就算杀了赵溪亭又怎么样,雍国已经有了太子,而且两国之间有如何难以跨越的菏泽,发兵征战都显得格外的难。
  但是,自己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国,颜四娘做不到,她毕生所愿,就是一统景国和雍国,为此,不惜蛰伏了十年,现在看来,自己的这十年就像一个笑话一般。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国。
  颜四娘眉头紧皱,她穿一件桃红蹙金琵琶衣裙,不加掩饰身上的威仪,明明站在阴暗的宅院之中,却犹如站在皇庭之中。
  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个人闪身入了院子,颜延之赶紧迎了上去,与那人交谈了几句,然后疾步到颜四娘身侧:“赵溪亭出了均州城,南下!”
  “他要回京?”
  颜延之微微颔首:“恐怕是的,估计是也知道了菏泽之事,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从天而降的洪水使得幽蓟十六州变成了大片的难以跨越的菏泽,对双方来说都是损失惨重,但也说明了现在没有开战的条件。
  留在此处的确没有用。
  颜四娘此次北上,表面上是要嫁人的,实则是要督战,现在赵溪亭杀不了,仗也打不起来了,这样回归她接受不了,若是回临安府,她的处境会愈发艰难,这一次,她本来就是打算此战大胜,她就归国的。
  进退两难。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颜四娘少时早慧,否则也不会以女子之身,六岁之龄就继承大统,她是整个景国的希望,不仅是先帝,就是满朝文武都对她寄予了厚望。
  她不怕遇到困境,她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绝路,即便是绝路,她也要绝处逢生。
  她的腰间坠着一块牡丹花纹样的玉佩,她用力地捏在手心,疼痛,能让她的脑子运转得更快。
  半晌,她松开了玉佩,走出了屋子,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二十来位刺客:“刺杀赵溪亭的行动不变,但是,这次,你们要杀的人是我。”
  众人大惊,就是颜延之也是脸上大变:“陛下!”
  颜四娘恢复了冷静、睿智,以及不容人质疑的威仪:“一切按照我说的做。”
  ......
  赵溪亭突然要回京,走得十分急。
  裘安修还没有来得及向颜延之和颜四娘道别,一路上都有些忧心忡忡的。
  随着他们南下,一路上都有消息传来,他们前进的速度就愈发地急促了。但是天不遂人愿,出了均州没多久,就遇到山体滑坡,前路被阻断了,只能绕路,行了半个月入了池州,眼看着就要入临安府了,他们寻了一个破庙短暂地休息。
  一路的奔波,赵溪亭也消瘦了不少,此时一身黑色的骑服坐在破败的庙宇之中,指尖轻捻佛珠。
  庙宇外面,亲卫正在埋锅造饭,不一会,就有烟火气升腾起来,接连几日的冷水冷食,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裘校尉,这多少天都没有洗澡了,你身上怎么还有香味?”亲卫们在外面说笑。
  裘安修正忙着烧热水,听了同僚的话,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一脸疑惑:“有香味吗?我怎么闻不到。”
  有人打趣他:“莫不是趁着我们不注意,偷香窃玉去了吧。”
  裘安修脸色一变,急忙小心翼翼地往庙宇中看去:“胡说,我一路上都和你们吃住都在一起,哪里有功夫去偷香窃玉。”
  行路难,难得能找一些乐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调笑,转眼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热茶热饭都煮好了,也驱散了冬日里的寒冷,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亲卫们立刻抽出刀剑:“止步!”
  第182章 授受不亲
  乌云密布,似有大雨倾盆。
  马车停在百步开外,只有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车夫,只见马车帘子掀了起来,颜延之站在车上一脸惊喜地看着裘安修:“安修,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裘安修一怔:“你们不是要去襄阳府吗,怎么回来了?”
  说起这个,颜延之一脸愁绪,跳下马车:“此事说来话长,安修,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们能不能入这庙宇中避雨?”
  裘安修有些手足无措,想往身后看一看,又不敢,只觉得颜延之这么聪明的人,自己作为禁军出城,护卫的谁不言而喻,这个时候就应该有眼色地避开,竟然还往跟前凑,若是有个万一,家族不存了。
  这时,身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出来:“既然是颜府的人,那就是自己人,进来吧。”
  裘安修面上一喜,赶紧向马车里伸出了手:“四娘,来,下车,贵人允许我们在此处避雨了。”
  马车里传出几声轻咳声,接着,马车帘子被掀开,里面一女子,如扶风弱柳一般,扶着颜延之的手臂下了马车,冲着亲卫们盈盈一拜:“叨扰诸位了。”
  能做赵溪亭的亲卫,那都是见过世面的,或许这些日子只顾着赶路,神经紧绷,现在快入临安府了,大家都放松了一些,又是赵溪亭允许的,大家就放松了一些。
  这些人中也有认识颜延之的,不一会,众人就打成了一片。
  因为颜四娘是女子,就被安置在庙宇里面,亲卫们除了藏身暗处的,大多都在外面忙活。
  谈笑风生。
  颜四娘身子弱,偶尔传出几声咳嗽声,裘安修亲自给她端了一碗热粥,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四娘,多谢你送我的匕首,这一路上可真是派上了大用处。”
  匕首削铁如泥,又方便携带。
  颜四娘接过粥,小口小口地喝着:“表兄喜欢就好。”
  裘安修又把匕首插回到腰间:“你放心,这次回京之后什么都不要担心,你夫家遭了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有人欺负你,我肯定要为你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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