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云中子看向冲合子,冲合子立马解释道:“这药是夏观主带来的......”
  虽然只是一捧不知道从哪里挖的土。
  冲合子后面半句还没有说,云中子就拿过碗一饮而尽。
  怀夕这才放心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云中子却扶着冲合子去追她:“夏观主!”
  怀夕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动静止步转身。
  云中子面上扯出一抹笑容:“贫道有个不情之请......”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不必说了。”怀夕就要离开。
  “夏观主!”云中子急走几步,传来几声咳嗽,却还是说道:“夏观主,如今道门凋敝,您身份高贵,又有名声,我不求您什么,只希望若有道门子弟落难,您遇见了,可以帮一把。”
  怀夕眉头微皱地看着她:“我又不是道门中人,道门子弟落难与我何干?”
  云中子却笑了,脸上是温和的笑意:“南山观供奉三清老祖,听说之前你身侧有位道人叫东樵子,那是我师兄的徒孙,您与我道门渊源如此深厚,又怎会不是道门中人呢?”
  “我不接你这个烂摊子啊,把剩下的药喝完,你就能痊愈了,还是你们上清宫比较有名,我看你还能活个一二十年,这事你就自己做吧。”怀夕抬步就出了城隍庙。
  这时冲合子突然看着云中子:“师姐,你刚刚说了那么长的话都没有咳嗽了。”
  清风明月也涌了上来,抓着云中子的手:“师父,你的手是暖的人。”
  四人朝着怀夕离开的背影看去。
  清风喃喃道:“莫不是这夏观主真的是神仙?”
  云中子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成效,方才只喝了夏怀夕的一碗清水,就好了许多,除了神仙,还有谁能做到。
  当他们行到门口时,外面漆黑一片,已经没有了夏怀夕的踪迹。
  ......
  山中冷寂,一只萤火虫在冷风中跌跌撞撞地在前面带路。
  虽然只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却能照亮怀夕脚下的路,山中难行,她手上拿着一个木棍四处敲敲打打:“土地,土地,土地公!”
  冷风之中,她满头大汗,遍布灌木的山林之中,怀夕小心地寻找。
  大部分神仙都会用睡觉来打发无穷无尽的寿命,譬如怀夕,譬如土地。
  怀夕现在却觉得这着实不是一个好习惯,害得她现在寻人都寻不到。
  “怀夕君,要不还是我来寻吧。”阿藤出声,他是藤蔓,可以钻入地里。
  “算了吧,这山里谁知道藏了什么,你修为浅。”怀夕看了一眼前面的萤火虫:“再往前找一找,或许这个土地不愿意被人打扰呢。”
  没有人喜欢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
  终于爬到了背山处,怀夕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若不是我现在修为不够,定然要把这城隍山翻个底朝天。”
  她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一直戳,骂骂咧咧:“这土地每日睡觉,连山上有猫妖都不管,这神仙当得也太轻松了,哪像我,在地府几千年,一个时辰都没有休息过。”
  越想就越来气,怀夕戳得更厉害了。
  突然眼前一阵火光,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暴躁年轻人气势汹汹地瞪着怀夕:“你干什么,干什么,扰人清梦,我在休假,休假你知道吗?”
  怀夕坐在地上,听到这土地在休假,越发嫉妒又气愤,她在地府兢兢业业几千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休假,手中的棍子就朝土地扔过去:“顾闳中,你还有脸休假,你这城隍山上都有猫妖了,都快住到你家里去了,你怎么睡得着的?”
  城隍山土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清醒了一些,朝着怀夕看去,半晌,不确定地问道:“你是怀夕君?”
  怀夕没好气地嗯了一声:“顾闳中,你可是前朝的名将,功德圆满成为这城隍山的土地,哦,你就是这样庇护一方的?”
  顾闳中有些心虚,但是一想到他从天界收到的文书,他立即有了底气:“我收到了天界的文书,让我休假啊,我才休了几十年罢了。”
  “已经休了几十年了?”怀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吧,天界给你批了多久的假期?”
  “两百年!”顾闳中竖起两根手指,然后掰着手指算了算:“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六年,还有一百七十四年!”
  怀夕的面色越发阴沉,两百年,山鬼也说过,现在顾闳中被仙界批了两百年的假期:“为什么给你假?”
  “不仅是我,凡间所有的地神都休假了啊。”
  怀夕抬头看了看天,漫天神佛这是真的对凡间不管不顾了吗?
  顾闳中无奈地摆了摆手:“人间这些年都打来打去的,没个消停,估计神佛也懒得管了?”
  真的是因为这就不管吗?
  第151章 杀人诛心
  山风凄冷山木悲。
  顾闳中是前朝名将,如今当了神仙,也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问三不知。
  神仙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自然无法对人间的悲苦感同身受。
  怀夕一无所获地下了山,等回到南山观,她站在门口朝不远处的法身寺瞧去,原本,她还想着问一问从从,但是从从生性愚笨,连话都不会说,除了会叫、会摇尾巴,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卧房里,怀夕蒙头就睡,翌日一早,天气阴沉沉的,不一会就下起了小雨。
  南方的雨总是下得缠绵悱恻,看起来细如牛毛,但顷刻就能让人湿了衣裳,怀夕立在廊下看雨。
  自从九月初九的辩经取消之后,在南山观静坐的道士就都离开了。
  八狗沿着廊庑走了过来,衣角处有点点雨渍:“姑娘,法身寺出事了?”
  “什么事?”
  “听说昨日法身寺的大和尚在太学里抓了一只六足犬,半夜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释迦塔着火了,整个塔都被烧了,那六足犬跑了。”八狗出去买早饭,一大早,消息就疯传开来。
  昨日法身寺的和尚抓住了六足犬,大家那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担忧。
  一个连法身寺的和尚都控制不住的妖,而且那妖说不定就在大家的身边,想想就无比的恐惧。
  怀夕到了门口,果然见今日东檀巷都没有什么人,若是以往,即便是在下雨,这巷子里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从从因为生性愚钝,所以喜食有学问之人,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变聪明,它又是灵兽,一般的术法很难控制。
  不过,从从除了喜食有学问之人,还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阴沉沉的天气,有什么是亮晶晶的?
  这时,法身寺的大门打开了,二十来个大和尚穿着蓑衣出了东檀巷,步履匆匆,六足犬不见了,不仅是全城百姓惊慌,估计皇城里的人也害怕得紧,更何况马上就是万寿节了。
  一个大和尚瞟了一眼南山观的牌匾,突然止步,此时,雨下大了,拍打着他的蓑衣,他指着牌匾下的莲花化生镜:“夏怀夕,我佛门的圣物为什么在你南山观?”
  怀夕眉头微挑,她敢把这莲花化生镜挂出来,就不怕这群秃驴看到,嘴角一抹冷意:“你凭什么说这是你佛门之物,怎么,你们佛门现在是连一只狗妖都捉不住了,就想来碰瓷我?”
  那大和尚不依,上前一步:“这就是我佛门的圣物,莲花化生镜,我在疏山寺见过。”
  “笑话,既然你说它是你佛门圣物,那你叫一声,看它答不答应你。”
  大和尚气得脸色难看极了。
  怀夕双臂抱胸,慵懒地靠在门柱上,轻飘飘地喊了一句:“莲花化生镜!”
  突然镜面折射出一束光落在那大和尚跟前,大和尚顿时脸色通红,又气又急,扯着嗓子喊:“莲花化生镜。”
  那束光咻地一下消失了。
  怀夕差点笑出了声:“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赶紧去抓六足犬吧,若说道门凋敝,倒也说得通,你佛门弟子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的,香火银子赚得盆满钵满的,也是技不如人,连我小小的南山观都比不上,也不知道丢人,若是佛祖它老人家知道了会作何而想,也不知道旃檀功德佛那些年大张旗鼓取了哪些真经,你们佛门也不见得有丝毫长进。”
  怀夕这轻飘飘的样子,杀人诛心,气得那大和尚鼻子都要喷火了,最后还是被同伴拉走了。
  八狗走到怀夕跟前,竖起大拇指:“九月初九的辩经取消了,法身寺的大和尚真是逃过了一劫,我看啊,即使姑娘对道家经书一窍不通,也能气死他们。”
  怀夕微微颔首:“正是,算他们运气好。”
  “姑娘待会还要去许府吗?”
  怀夕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去。”
  “好!”今日下雨,又因为从从失踪了,东檀巷鲜有人烟,正好不用开门了,八狗也准备跟着怀夕往许府去。
  许孚远的灵还停在家里。
  两人撑着伞往良渚巷去,怀夕感觉身后有人,缓缓地回身看去,长街上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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