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怀夕微微颔首:“会的。”
安抚完许疏桐,怀夕就出了良渚巷往太学而去,太学和国子监隔得不远。
远远地就看到国子监门口围了一圈大和尚,太学出了这等子事,反倒把国子监吓到了。
这些大和尚在国子监敲敲打打一圈,又去了太学,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国子监和太学是大雍的高等学府,也会被这等情形吓破胆。
怀夕站在街角处,准备等天色暗些再进去,可是,没过多久,竟然听到一阵喧闹,只见,那群大和尚的缚妖绳绑着一只六条腿的狗走了出来。
从未有人见过六条腿的狗,这次法身寺的大和尚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不少学子都跟在身后,神情激动。
“妖,就是这只狗妖惹的祸!”
“天啊,我们从未见过妖,真的有妖啊,看来法身寺的和尚还是厉害一些。”
因为赵溪亭那日在法身寺说的话,以及许孚远之死,怀夕无暇他顾,九月初九的辩经法会就不了了之了。
法身寺的和尚这些日子不是在城中接诊,就是赠药赠粮食,就是驱祟也是连香火钱都不收的,眼见这名声又起来了。
第149章 不要脸
日出杲杲,日落杳杳。
夕阳把整个天边都染红了,一抹残阳落在六足犬身上,那六足犬似有所觉,挣扎着转过脑袋朝怀夕这边看来。
那是一双圆圆的,懵懂的眼睛,看到怀夕时,那双眼睛一亮,摇摆着长长的尾巴。
从从。
从从是大荒里的灵兽,状如犬,六足。
怀夕心里咯噔一下,大荒之中的灵草灵兽是不能随意出大荒的,除非有大荒主的授意,但是从从生性愚笨,喜食有学问之人,大荒主是绝对不会放它出大荒的,可是,现在,它出现在了凡间,不仅出现在凡间,而且已经吃了三个太学生,还被法身寺的大和尚当成妖抓了起来。
因为怀夕的身份特殊,她没有跟着大和尚去法身寺,反而回了南山观一趟,寻到莲花化生镜:“我神识消散的这几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漫天神佛不管人间,为什么从从能出大荒?”
莲花化生镜大部分光景都在多宝阁里睡觉,其实对于上界之事也知晓得不多,面对怀夕的询问,它只能拼命地想,但是因为跳了诛仙台,很多记忆也有所缺失,细细思索之下,它记起了一件事:“我有一日在多宝阁睡觉,听多宝阁的仙子说子虚元君和广力菩萨发生了争执,大荒主为此训斥了广力菩萨。”
怀夕听着莲花化生镜的话,一头雾水:“广力菩萨?白龙马?子虚元君为什么和白龙马发生争执。”
“因为你。”莲花化生镜说道:“因为几百年前斗战胜佛在地府打得你神识皆散,阎君又寻不到子虚元君,只能去斗战胜佛座前哭诉,斗战神佛没有办法,便让白龙马去寻子虚元君,也确实被白龙马寻到了,但是子虚元君有大荒主做靠山,就怎会听白龙马的,听说,两人大打出手,南天门都缺了一块。”
前往西天取经时,斗战胜佛与白龙马有师兄弟情谊,斗战胜佛让白龙马帮着寻子虚元君也说得过去。
怀夕细细思索:“但是这和漫天神佛不管凡间有什么关系?还有从从都能出大荒了,大荒主也不在乎吗?大荒的灵兽很多都是上古凶兽,这次幸好只是从从,若是其他的凶兽,这人间顷刻就会变成炼狱。”
“这个我就无从知晓了。”莲花化生镜疲惫地打了一个哈欠:“或许你可以去城隍山问问土地。”
怀夕之前本就要去城隍山的,方才看见从从,心中的那块石头越发地沉重了:“嗯,你睡吧,我去城隍山一趟!”
等怀夕上了城隍山,天已经黑了,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明明快十五了,这月亮就是没有丁点光。
远远地竟然能看到城隍庙里有亮光,上一次,她还是来城隍庙抓那只白猫妖,这次,只看到烛火和人影。
经过城隍庙时,她往里面看了一眼,竟然同一个人视线相撞。
“夏怀夕!”冲合子本来出来倒水的,谁知水刚泼出去就和一个人面面相觑。
怀夕止住了脚步,指了指城隍庙:“你们现在住这里?”
冲合子赶紧放下盆子迎了上去:“九月初八我们就上山了,却一直没有等到大和尚和你,又怕错过了,就不敢下山。”
怀夕点了点头:“家里出了点事情,大和尚也没有来找过我了。”
冲合子有些失望,他一直劝师姐留在京都,想着这一场辩经能让道门重新扬名天下,没想到这样的机会竟然没有了,他叹了一口气,那就只能按照师姐说的,回青城观了。
怀夕还要去找土地,不愿多耽误功夫,就要告辞,这时清风从城隍庙里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师叔,师叔,师父吐血了,怎么办,怎么办?”
冲合子赶紧转身进了城隍庙。
紧接着里面传来低沉的哭声:“师姐,师姐,你醒醒,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留在京都的,现在,我现在就带你回上清宫,现在就回。”
怀夕立在破败的城隍庙前,想抬步离开,却寸步都动不了,心里似乎有微微的叹息,她进了城隍庙。
与上次见的城隍庙有些不同,虽然依旧破败,但是青石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那些干枯的草也被清理干净了,墙头的猫也不见了踪迹。
大殿之中的空地上安置了一张门板,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褥子上躺着一个形销骨立的女道,此时,她半边身子躺在一个道童的怀里,胸前是大片的血迹。
城隍神的神像已经破败,门口一暗,所有人都朝她看过去。
怀夕立在门口,抬步进了大殿:“是什么病?”
冲合子一愣,随即双眼通红地起身:“看过大夫,说是痨症......”
肺痨是一个富贵病,不能累,不能寒,要精心养护。
可是这城隍庙四面透风,山中的夜晚又格外的凉,那一小丛火堆根本就无法抵御这种寒冷,怀夕心有不忍:“等一下!”
其他的人还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就见她转身离开了,冲合子眼神一暗,他们去了很多地方,一听说师姐得了肺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过了病气。
清风明月也更加难过了,他们道门曾经是何等的风光,道尊是圣上的座上宾,他们道家子弟出门,从来受尽追捧,现在却落魄得连一个肺痨都无钱医治,幸好前些天师叔拿了一些道家经书回来,这些日子师父能有药材可用,也是因为这些经书能换钱,可是吃了药,却没有任何的效果,吐了这么多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了,他们是道家子弟,信奉三清老祖,但是,神却渡不了他们。
当怀夕拿着一捧土回来的时候,就见大殿之中的人哭成一团,她径直走到火堆旁,把那捧土直接扔到了破陶罐里。
热气翻滚,尘土沉沉浮浮。
不仅是冲合子,就是清风明月也已经看呆了。
热气迷了怀夕的脸,她透过水汽看向他们:“哭什么哭,遇到我,你们算是遇到神仙了!”
冲合子他们瞠目结舌,这个夏怀夕,自比神仙,不要脸!
第150章 夏观主
山风呼啸,犹如呜咽声。
城隍庙中的一丛火堆给这凄冷的夜色染上了一抹暖色。
当怀夕端着煮好的药走到云中子跟前时,清风明月都不敢说话,冲合子立在一旁,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你这药是土,会不会有问题?”
怀夕把那碗已经沉淀过的,显得十分清澈的,就像水的药往冲合子面前一递:“反正你师姐已经是将死之相了,若是没有这碗药,说不定连今晚都熬不过,你在犹豫什么?”
云中子吐了很多血,人已经昏过去了,满脸惨白,的确是将死之相。
清风明月拉着她的手,只感觉一双手像冰块一样,听了怀夕的话,吓得直哭。
冲合子知道怀夕说的话在理,立了一会俯身,轻声地喊道:“师姐,师姐!”
云中子这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黯淡无光。
冲合子赶紧扶起她:“师姐,喝药了。”
云中子叹了一口气:“不喝了,这药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还不如把那些经书留着,到时候你带清风明月回了上清宫,记得好好教导他们。”
清风明月已经泣不成声。
冲合子也是泪如雨下:“师姐!”
“行了!”怀夕抱臂立在一旁:“上清宫是道门的正统,如今看,倒是比不上我的南山观,赶紧把药喝了,我还有事。”
云中子这才看到怀夕,一脸茫然:“姑娘是?”
冲合子赶紧说道:“师姐,这就是夏怀夕。”
云中子立即挣扎着要起身,面色好了一些:“你就是南山观的观主?”
怀夕点了点头,见她消瘦得一阵风就能吹走:“行了,你别起来了,赶紧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