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王雄看着她真诚灿烂的笑容,有些不忍心接过,但想起文松的叮嘱,还是垂眸拿了过来、
  “我能进去了吧?”
  “不行。”王雄立刻抬头,岳溶溶正要进去的脚步蓦然一顿,察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王雄干咳了一声,“那个,最近刑部查的紧,几乎每天都有上官下来检查,若是见到你在里头,怕是多生事端,对曲烈山的印象也不好,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吧,我再通知你。”
  岳溶溶一整个紧张起来:“有上官来检查?可是,可是刑部侍郎?”
  王雄眸色微变,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脸颊因紧张泛着薄薄的红,像是一盒胭脂晕在雪地里似的,他知道这位姑娘貌美,但此时他不由心惊,联想到沈侯那张脸,不准探望的命令,他惊震地怀疑沈侯之所有那样动怒,该不会是......
  他没有因自己这份猜测而激动,反而更加惊惧,不敢再多言,只说:“侍郎大人日理万机,金尊玉贵,又怎会踏入这种腌臜之地。”
  岳溶溶松了一口气,既如此,她只能作罢,请王雄多关照一下曲烈山,王雄应了,上回沈侯虽然把曲烈山打得很惨但事后还是请了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他,并且连伙食都比之前好了,他不敢去猜测沈侯背后的目的,上头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只要曲烈山没事就好,岳溶溶几乎没有多想,放心地回了锦绣楼,才一进门,就被钟毓拦住了,她吓得身形一顿,笑着打她,却见她神色尤其严肃:“你是不是在外头接私活了?”
  岳溶溶心头一震,强装镇定:“怎么了?”
  “你接的是春江花月夜的活?”
  至此岳溶溶的脸色煞白,钟毓懊恼地闭上眼,扯她的袖子:“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怎么什么活都敢接呢!春江花月夜是什么地方!快,你别回去,先去魏家躲一阵!”她一面把岳溶溶往门外推。
  “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知道了?掌柜的也知道了?”岳溶溶按住她,猜测道。
  “岂止是掌柜的!不知谁知道了这件事如今与我们锦绣楼有来往的客人,那些夫人小姐都找上门来了!”
  岳溶溶脸色阵青阵白,她眉心紧蹙,心底生起一股浓浓的怯意,她倒是想逃,但知道这件事她逃不了,只能去面对,她压着声线的颤抖,勉力道:“我去看看。”
  “你还看什么呀!那些夫人的架势,小姐们更是哭得停不下来,一个个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你先躲一阵,等她们消消气再说好不好!”
  钟毓还要把她往门外推,斜刺里突然窜出来一人,死死堵住了门,杜艳幸灾乐祸盯着岳溶溶的眼睛几乎在放光,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岳溶溶身首异处的兴奋。
  “岳溶溶,你想逃?门都没有!”
  钟毓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杜艳你让开!”
  杜艳笑得尽兴极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能逃到哪儿去?”
  岳溶溶拉开钟毓,平静道:“谁说我要躲了。”
  杜艳看着她此时还一副凛然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冷哼一声:“看你嚣张到何时!”
  钟毓见拦不住岳溶溶,看着杜艳盯着岳溶溶往裁云堂去,她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夺门而去!如今她只能赌一把了!
  才进裁云堂,就听到细细弱弱的哭声,和震怒的谩骂声,岳溶溶的身子抖三抖,被杜艳看在眼里,杜艳愈发兴奋。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岳溶斜睨了她一眼,最是看不惯她小人得志的模样,挺直了背脊走进了裁云堂。
  满堂的女眷,一眼看过去,年长就是有七八个坐了一堂,怒气汹汹,年少的姑娘站在了身后,淌眼抹泪,那些绣娘更是站在了边边上,各个埋怨地看着她,好像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掌柜的站在中间,方才大概是在赔罪。
  夫人们一见岳溶溶,立刻像是炸毛的猫一般,浑身都紧绷了起来,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岳溶溶生吞活剥了去,岳溶溶打了个冷颤,还是强迫自己站稳。
  周工率先走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了起来:“溶溶啊!你怎的如此糊涂!怎么能给那些青楼女子做绣活!你这是将这些夫人小姐置于何地?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尊贵的夫人小姐和那些青楼小姐是一样......呸!该打!”他打了个自己一个耳光,转身忙给那些脸色铁青的夫人小姐赔罪,“贵人们莫怪。”
  可这话说出来,哪还有“莫怪”的余地!这拱的一手好火,将岳溶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来人!把新月抓起来!”坐在正堂之上的夫人是吏部邹员外郎的夫人,她一声令下,立马有两个婆子上前死死压住了岳溶溶的两条手臂,她吃痛的闷哼一声。
  “跪下!”厉声说话的是参军夫人,身后的婆子一脚狠狠踢在岳溶溶的膝盖窝,岳溶溶磕出了好大的声响,痛得眉心紧皱。
  掌柜的不忍心忙道:“夫人们息怒,这兴许有什么误会,不如给新月一个解释的机会?”
  参军夫人怒道:“还解释什么!昨晚我和邹夫人随夫参加晚宴,谁知前来献舞的舞姬竟穿着和邹小姐一样花色的衣服,成了整个宴会的笑话!一问之下才知!你们绣楼的新月竟然在给娼妓做绣活!如今邹小姐还在家中寻死觅活!你还要怎样解释!”
  “锦绣楼闻名遐迩,我们从来信任锦绣楼,结果,你们倒好!给我们这么大的惊喜!如今是要我们走出去,都和那些下三滥的女人穿一样的衣服是吗!将我们的颜面置于何地!”
  掌柜的脸色惨白,即便锦绣楼是上京第一绣楼,但兹事体大,这件事无疑损害了锦绣楼的名声,破坏了锦绣楼客人的颜面,掌柜的理亏语塞,但还抱有一丝希望,转头咬牙命令道:“你快给夫人们解释解释!”
  怎么解释,这的确是她做的,为了赚钱。岳溶溶心如死灰,但她不会坐以待毙,她压下心慌惊惧,压着声线道:“不知昨日小姐穿的衣裳能否给民女看一眼。”
  邹夫人厉声道:“给她看!让她死个明白!”
  丫鬟顿时扔过来两件衣服,上头都绣着蝴蝶月季,但是岳溶溶只给春江花月夜的姑娘绣过这个样式,给邹小姐绣的那件并不是这个样式。
  “邹小姐的不是我绣的。”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邹夫人厉声道,“这分明是锦绣楼送来,我儿也是指名让你完成!如今你竟敢睁眼说瞎话。”
  岳溶溶力持镇定道:“我给邹小姐的不是这个花纹。”
  邹夫人冷哼:“这倒是个推卸责任的办法,今日这花纹是你绣的也好,不是你绣的也罢!我邹家已然颜面尽失!锦绣楼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的确,事情闹成这样,即便有人陷害岳溶溶,但她给青楼姑娘绣活的事也是事实。
  掌柜的只得问:“夫人想怎么办?”
  邹夫人眼睛一瞪:“废了她的手!赶出京城去!”
  所有绣娘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岳溶溶面如死灰。
  **
  那头钟毓先是去了侯府要见沈忌琛,差点被赶走,直到喊出岳溶溶的名字,侯府的门房才告诉她沈忌琛在刑部衙署,钟毓丝毫不敢耽搁,又跑去了刑部,先说了她是岳溶溶的朋友,谁知沈忌琛却还在宫里未曾出来!她怕再耽误下去会出事,只能跪求他们想办法通报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应,郭员外郎站了出来,大义凛然地答应了!让她在刑部等,钟毓却怕浪费时间,执意要跟他去,他拗不过,只能答应,让她待在马车里,不能路面,马车停在皇城外的长街上。
  而裁云堂这里,掌柜的骑虎难下,他倒是想保住岳溶溶,可如今形势若是保住岳溶溶,锦绣楼也会万劫不复,他不敢做主,也不能做主,他只能牺牲岳溶溶,可一想到要废了她的手......
  “还请夫人们高抬贵手,新月年纪还小,若是废了她这一双手她这一辈子就完了,不如就赶出京城去......”
  “不行!她的手要紧!我女儿的声誉就不要紧吗!许掌柜如此偏私,可是要置锦绣楼于不顾!我们夫君虽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但只怕众怒难犯啊,许掌柜。”
  这一句话无疑戳进了掌柜的内心,看着堂中一众愤怒的脸,的确,众怒难犯。
  杜艳站在一边,与周工对视一眼,两人不由自主勾起了唇角。
  很快,很快他的掌掴之仇,就能报了!待会只要邹夫人一声令下,他要亲自打断岳溶溶的每一根手指。周工难掩激动,尽量做出可惜的表情来。
  这时,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哆哆嗦嗦说着:“掌柜的,大理寺,大理寺的衙役闯进来了!”
  “什么!大理寺?!”掌柜的惊愕地瞪起了眼,转过脸尽量脸上堆笑,“夫人,这件事用不着上报大理寺吧。”
  邹夫人也是莫名一瞬,看向参军夫人,和一众夫人,她们更是不解,她便冷声道:“我没报官,也不知你们这锦绣楼表面富丽堂皇,还有什么腌臜事!事关她女儿的名誉,昨晚已经闹了那么一场,她怎么可能再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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