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林院使那边动作很快,已经着人将针灸穴位图与注意事项写好了送过来了。
谢惜朝按照穴位图为她施针排毒, 立即就有褐色的血从针孔流出, 效果立竿见影。
第一次施针结束, 沈元惜就呕出一大口血,悠悠转醒了。
皇帝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尚且昏了有些日子,谢惜朝甚至不敢想,得是何等意志, 才能醒得这么快。
而她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这是在哪里?东洲如何了, 宁安公主可有过什么动作?”
沈元惜坐起来时还有些头晕, 入目的装横有些陌生,却让她没由来的安心。
“这里是我的王府, 你只昏睡了两两日,还什么都没有发生。”谢惜朝耐心的一一解释。
“我怎么好像记得你和谢琅吵起来了?”
谢惜朝失笑, 点了灯,凑近给她看自己的脸。
“谁打的?”沈元惜这才注意到,他左边脸青紫一块,唇角还有被牙齿磕破的细小伤口。
好好一张脸被打成这个样子,沈元惜又恼又心疼。
“还有谁?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你就站在那里让他打?不会还手吗?还是说你打不过他?”沈元惜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谢惜朝听得心情大好,勾起唇角,却因为扯到伤痛的“嘶”了一声。
“很疼吗?”沈元惜顿时没了脾气。
谢惜朝抓着沈元惜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可怜巴巴的:“他是一国储君,我只是个亲王,哪里敢和他动手。”
“有药吗?我帮你涂上,可别破了相。”
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惜朝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伤药,递给沈元惜。
感受着微凉的手指贴在脸上触感,少年不自觉扬了扬唇。
不枉他这两日刻意任由着伤处发酵。
“你是不是这两日都没上药?”
谢惜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被我猜中了。”沈元惜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些,戳得谢惜朝直抽气。
“你轻点……”
他低声抱怨道。
将药膏涂匀了,沈元惜收回手,嘴上依旧不饶人:“疼死你活该。”
谢惜朝突然扑倒,抱住她的腰耍赖:“你弄疼我了!”
沈元惜正准备把人推开,卧房门突然打开,卫七傻愣愣的站在门口。
“太子来了。”他僵硬开口道。
沈元惜用力一把推开粘在身上的牛皮糖,尴尬的咳了声。
“让他进来。”
“让他滚!”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沈元惜还未发难,谢惜朝先发制人:“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想见他了?还说什么会想法子退婚,果然是哄我。”
“不要无理取闹。”
“所以到底让不让太子进来?”卫七呆愣在门口,活像和二傻子。
“进。”
“滚!”
“好的,奴才明白了。”卫七识趣的退出去,顺带将门合上。
谢惜朝刚松了一口气,门就再度被,推开,谢琅抱臂依在门槛上。
“谁让你进来的?”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对你嫂子做什么,好像来得正是时候。”他看着亲密无间的两人,挑了挑眉,“沈小姐不觉得孤头上有点绿吗?”
“正好,商量一下退婚的事。”
沈元惜此言一出,两个男子都愣住了。
谢惜朝先是一怔,随即狂喜,也不计较谢琅擅闯他宅的事了,喜形于色却矜持道:“进来吧。”
“为何退婚?”谢琅却是立在门口问道。
“如你所见,给他一个名分,省的老在外面败坏我名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胆大包天,惦记着太子妃位置的同时还像招个赘婿享齐人之福。”
谢惜朝不爽:“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身边有个醋缸子,我可不敢。”沈元惜促狭道。
谢惜朝脸颊微红,这才满意。
其实不止是他的原因,沈元惜身负系统,古人不晓得也理解不了这东西,可若是让谢琅一个现代人知道了,少不了要动心思。
利益面前,任何能威胁到她的人,都会被沈元惜视为眼中钉。
谢琅见他俩在这里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挣扎道:“你和我真的没可能了吗?我们毕竟来自同一个地方。”
这句话里的深意是:你和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磨合得来吗?
沈元惜完全不担心,她有足够的资本在遇人不淑时抽身离开,以她的能力,可以对付得了变了心的谢惜朝,却对付不了谢琅。
是穿越者,不代表他一直不会变。
“以后合不合得来不重要,当下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沈元惜说。
有些话说开了影响感情,沈元惜点到即止。相信以谢琅的聪明才智,不会听不懂的。
谢惜朝受不了这两人打哑谜,一脸不爽的横在两人中间,挡住了谢琅看沈元惜的视线。
只见他这位皇兄沉默良久,点头道:“好好好,不就是退婚吗?我连皇位一起让给你喜欢的小情郎,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谢惜朝不忿:“什么叫他让给我?分明是他输给我。”
沈元惜眼里却闪过担忧,她觉得谢琅精神有点不正常。
“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想他了?”谢惜朝蛮横道。
沈元惜收回目光,调侃道:“已经有了一个大醋缸子,可不敢想别人了。”
谢惜朝“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这个‘老乡’!”
“不惦记了。”沈元惜失笑,摇了摇头。
这个结果难道不是她最想要的吗?谢琅死了才最好,这样就再没有人能威胁到她了。
可一想到谢琅可能会死,沈元惜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他毕竟,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是唯一一个能证明她的过去不是疯子臆想出来的人。
谢琅喜欢沈元惜,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即便没有她,随便一个来自现代的沈元东沈元北都会比其他女人更能吸引谢琅。
某种程度上,沈元惜和谢琅是一样的人,都会被优于大众的人吸引,但沈元惜没有谢琅那份不知是不是被鼓励教育养出来的自信,她不喜欢所有能超脱她控制的任何东西。
沈元惜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身家性命压在一个可能只是一时动情的男人身上。
因此,人生阅历少了至少二十年的谢惜朝才是最优选,她能凭借着年长十一岁的年龄和二十一世纪的成长经历永远压制着他,不会玩脱。
这个想法必是不能让谢惜朝知晓的,否则他又要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沈元惜实在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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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谢琅在宸王府放言过后,他果真去圣上面前求了旨意退婚,给天子气得当场吐血,叫人把他拉出去好一顿打,随后又禁足在东宫。
婚退没退成不知道,但谢琅确实自此没再给谢惜朝使过绊子了,也使不成了。
反倒是谢惜朝,在朝会上借东洲之乱参了他这位皇兄一本,满朝官员早已听到了风声,无人敢反驳,纷纷附和。
皇帝可是头一回听说这事,竟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两眼一翻、口吐白沫,活生生被气中风了!
虽然陛下未曾言明易储,但京城最不缺的是闻风而动见风使舵之人,一时间宸王府门庭若市,而相反的,东宫那边大门自主人被禁足后就没开过。
景帝彻底失去意识前,由大太监代笔,授以谢惜朝监国之权。
早已站队宸王的党羽一时间春风得意,但沈元惜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带兵援南,解救出被困乱军之中的和西公主才是。
那些出自沈元惜之手、以谢惜朝之名花在军务上的大笔银子,总算在这种时候看到了回报。
谢惜朝几乎是一呼百应,短时间内就从各地边防军中悄无声息的抽调出来一支平叛军,亲自带兵南下剿灭叛军。
此事,京中无其他任何人知晓,为的便是打叛军一个出其不意。
沈元惜则被他以前线危险为由留在了京城。
军中都以为宸王舍不得让这位红颜祸水涉嫌,其实京城才是最大的虎狼窝。
只有沈元惜留在这里替他稳固后方,谢惜朝才能心无旁骛的去打仗。
他比谁都清楚,沈元惜的能耐。
行军的路上无疑是艰苦的,愿意追随谢惜朝的人,都是冒着族诛的风险。
有沈氏钱庄支撑着军费开销,因为不差钱,所以吃得也不会差。吃得好了,士兵才有力气打仗。
对于南方叛党,谢惜朝是完全不惧的。一群乌合之众而已,靠着京城中马上就要被切断的供给,即便不打,也会很快就散了。
只是他怕,万一这群人狗急跳墙,皇姐就危险了。
这个姐姐几乎陪伴的谢惜朝整个幼年与少年时期,母亲去世后,孤寂荒凉的宫殿里连个宫人都没有,只有姐弟两人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