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这位京城前来治灾的大人物在这里住了有段时日了,样貌又生得如此出众,他自然认得,因此丝毫不敢怠慢。
“上房酒菜,应有尽有,客官要点什么?”掌柜的汗颜。
沈元惜不欲与他为难,思索了一瞬,就道:“来点清淡些的吃食,不要酒,一壶清茶就行。”
她说完,转身坐到了角落,看着掌柜连忙去骂醒困得直点头的小二和厨子,将人赶去厨房干活。
沈元惜看谢惜朝脸色不太好看,一时也不知改如何解释,将那一对花鸟纹的香牌递了一只给他,算是给他个台阶下。
谢惜朝接过香牌,又看了眼沈元惜手中那只,果然被哄好了。
“这是你特意挑的吗?”他问。
沈元惜心虚的“嗯”了一声。
该怎么说?难不成说是买了一百多个准备送人,就连家门口的狗脖子上挂一个都不嫌多。
这两枚是她在小摊上一眼就看中的,应该……算是特意挑的吧?
一旁的谢惜朝却没注意到她的神情,珍视的将这一枚价值一两银子的鸟雀纹香牌挂在腰间,随后状似无意的提起:“我都给你编了两条红手绳了,什么时候你也能亲手绣一个荷包给我?”
“我不会绣花。”沈元惜无奈道。
谢惜朝惊奇:“这世上竟还有你不会的事?”
“我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沈元惜无力的解释:“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养珠之法也不过拾人牙慧,并非我所创。”
“如果有机会,我真想看看你从前生活过的地方。”
谢惜朝露出向往的神情,被沈元惜不留情面的打断:“连我都回不去了。”
很显然,她现在并不想提起这些能勾起她无尽怀念的往日生活。
好不容易从尘泥中挣扎着站起来,一个人在大都市工作多年有了房产,还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
这时候把她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朝代让她从头来过,换成任何人都很难不疯掉。
心里时刻还需怀着一份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愧疚。
沈元惜自认为心性已经足够坚韧了,换了旁人来,一定不会比她做得更好了。
如果可以,谁不想做的温室里的花朵?不需经历风吹雨打,一生庸碌也可以过得平安顺遂。
谢惜朝见她不想谈论这些,识趣的闭嘴,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当一个安静的摆设。
他们相识一年,在没有互通姓名的情况下,谢惜朝就已经沉沦。
第68章
悲春伤秋的一会儿功夫, 小二已经端着餐食过来了。
沈元惜没有刻意吩咐,掌柜的懂事的将一应饭菜都送来了两份,连带着一壶刚煮好的消食麦茶。
小二将菜摆好,一碟清炒笋丝、一碟煎杂鱼中还混着几只个头不小的河虾。
“淮安不是大旱没水吗?哪里来的水货?”沈元惜奇道。
那小二刚要解释, 就被谢惜朝赶到别处去了。
少年洋洋自得道:“南涝北旱, 我叫人开了新河道, 工程不算大, 已经快要竣工了。”
“所以你送密信回京,是为了骗我过来?”沈元惜瞬间相通了原为, 开始兴师问罪:“我为了来淮安, 日夜兼程, 车夫都累的到了客栈倒头就睡。”
“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快, 我以为你不在乎我。”谢惜朝一脸可怜兮兮,沈元惜顿时不忍再质问,上手剥了只虾放在他面前的骨碟中。
谢惜朝见状, 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宸王殿下回京打算怎么退了与国舅府的亲事, 说出来让我参考一下?”沈元惜又夹了一条炸的浑身酥脆的小杂鱼,剃掉鱼头咬了一口,鱼籽炸了满口,鲜味直冲脑门。
三两口吃完了一条小鱼, 唇齿留香。
此处驿站的餐食比玉门关, 强了八百个来回带拐弯的。
谢惜朝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直白道:“等我扳倒谢琅,登上大位, 谁还敢逼我成亲?”
“那你可有得等了,那吴家在婚事上吃过一回亏, 这次只怕会急着把事办了。”沈元惜在一旁说风凉话:“我倒是不急,离婚期还有整三年,你到那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拒婚虽不至于到抗旨,但于你而言,得罪了吴国舅,相当于自毁前程,如今被削了京畿营指挥权的谢琅,就是前车之鉴。”
谢惜朝却是一副无关轻重的神情,“那就让吴家主动退婚。”
沈元惜心里早已有了对策,却还是故意道:“吴家好不容易在皇后娘娘跟前求来的亲事,哪有那么容易退?”
“我说了你千万别生气?”谢惜朝凑近看着她。
沈元惜随口道:“说吧。”
“只要坏了那吴氏女儿的名声,她就不再与我相配了。”谢惜朝小心翼翼道。
沈元惜简直要被气笑了。
“说好了不生气的。”谢惜朝也急了。
“那吴三姑娘并无过从,你倒真想得出来。”沈元惜冷哼一声:“此事不用你解决,你且等着。”
谢惜朝不解:“等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这婚事成不了。”
见她说得笃定,谢惜朝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为何?”
“吴家那个小姑娘,心里有人了。”
谢惜朝了然,“她那个性子,肯就罢才是见鬼了。”
最大的心事已去,谢惜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才反应过来,“你耍我?”
“实话实说,怎么能叫耍呢?”沈元惜乐不可支,伏在桌上笑得直咳嗽。
她倒了杯麦茶喝下去顺气,随后简单吃了几口,就让人把菜撤了。
大晚上吃多了容易睡不着觉。
谢惜朝见她没有再要一间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顿时大喜过望,磕磕巴巴道:“我屋里的床很大,我也可以睡在长椅上!”
沈元惜示意他带路,自己也跟着上了二楼。
有公事在身,谢惜朝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住的是上好的厢房,装横精细的房间大得可以再放下一头牛,桌椅板凳软榻一应俱全。
沈元惜见还有张和小床差不多的软榻,睡着应当不算累,便走了过去。
谢惜朝只当她是嫌弃自己睡过的床,不再勉强。
能留下来与他共处一室,已经很好了,谢惜朝不敢再奢求更多。
见沈元惜脱下外衫,他面色涨红,别扭的转过身子,却听到身后一声轻轻的笑。
是在嘲笑他。
他以后头,沈元惜就剩下一身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隐约能看到白皙的脖颈下面起伏的锁骨,还有……微微隆起的胸脯。
元惜说过,这具身体的眉眼与她少时极似。另一个时空的她,十几岁时也长这个样子。
想到这点,谢惜朝顿时有些挪不开眼。
“看什么?”沈元惜坐在软榻上,靠着棉枕。
谢惜朝立即收回目光,心虚的垂下眼眸。
他满腹心事躺到床上,自然会睡不着。
沈元惜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熬太晚了,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呼吸平稳。
次日晌午,沈元惜醒时,房内已空无一人。
她估摸着谢惜朝大抵有公务没忙完,自己先出去了。
但实际是,失眠了大半宿的谢惜朝听着她呼吸的声音,熬不住另开了间房在隔壁睡了。
沈元惜刚起身,只着一身亵衣的谢惜朝就推门进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沈元惜:“??”
虽然现代口罩期间她确实有过一段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的在家办公的日子,虽然但是,古代已经开放到这个地步了吗?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虑,谢惜朝主动解释道:“我昨夜在隔壁睡的。”
“想趁着我没醒溜回来,结果我刚好在这时候醒了?”
谢惜朝就像考试作弊被抓的孩子,局促的站在门口,忍不住辩解道:“我衣服在这。”
沈元惜这次是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了,招招手让人进来,门刚带上,就又被敲了。
“谁?”她没好气道。
“外面来了两个姑娘,来打听有没有一个瘦瘦高高、长得很好看的姑娘来过。”门外是小二紧张的声音。
“应该是元秋元冬。”沈元惜解释完,对着外头道:“让她们进来吧。”
两个人快速穿上外衣,推开门果然瞧见在楼梯拐角的两个姑娘。
她和谢惜朝一起出来,元冬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元秋则是一脸震惊的长大了嘴巴。
“姑娘?”小丫头愣愣道。
“我与他……”沈元惜本想解释,想了想,“算了,越描越黑。”
她这是默认与谢惜朝关系不清不楚了。
谢惜朝动作自然的拦住她的腰,好像在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啊!”
元秋尖叫一声,被沈元惜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别喊。”
元秋配合的点了点头,沈元惜松开手,小丫头立马忍不住问道:“所以现在,宸王殿下算是男小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