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就只有将人哄出来交易了。
沈元惜通过驿站书信联系上陈述, 在信中说, 俘虏到一个于阗贵眷, 问那位小公主有没有兴趣。
被她耍得团团转的陈述当即单枪匹马冲到驿站准备取她狗命,当看到了没事人一样在一旁写着沈元惜出的小学生竖式计算的谢惜朝时, 陈述终于反应过来。
他见到人第一句话就是:“你留在吐谷浑的那个‘宸王’, 是假的?”
“我不说了吗, 留下的饵自然是假的。”沈元惜颇为惊讶。
她给那自愿卖命的少年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障便是真假不辩的身份, 但她真没想到,这错漏百出的戏能骗陈述这么久。
看来这位卧底卧成吐谷浑禁卫小头目大公主心腹也不是那么聪明。
谢惜朝从“家庭作业”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面生的男人, 问沈元惜:“他是谁?”
沈元惜嘴角抽了抽, 没有回答:“写完了没, 我可是要检查的,错一题一吊铜钱。”
“你也太黑了。”谢惜朝嘴上这么说着,面色丝毫不改,依旧速度不减的算着那一页小学生水平的算术题。
他对沈元惜从前生活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学东西也很快, 亘古有之的“雉兔同笼”难不倒他, 沈元惜便教了他凝聚了现代人智慧的竖式计算与方程式。
以谢惜朝目前的学习速度,沈元惜很快就教不了他了。
因为高中数学题, 连她也做不明白。
实在是太为难一个文化课成绩一般的艺术生了。
看不出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陈述只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他不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转移话题道:“你说俘虏了于阗贵眷,人在哪?”
“你的赎金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沈元惜假笑着看他。
“我,我……”陈述尴尬不已。
“得,劳烦您老人家回去一趟,把手里有银子的人接出来了,第二次合作,我给你打个折,两万两。”沈元惜伸手比了个二。
陈述想要杀价:“两万?那女人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值这么多钱?”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人你们带回去,反手能讹到于阗那边更多,要不是我着急回大历,这肥羊哪里会给你机会!”
陈述闻言,不在争辩。
显然,他心里也是有数的。
从玉门关到吐谷浑来回还得一日半,沈元惜只能在这偏僻得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多待一天。
这一待,就待出事来了。
西行那么久都没有出现的水土不服毛病,在沈元惜回到玉门关后,轰轰烈烈的发作了。
也不知是水喝生了还是菜吃凉了,傍晚的时候,沈元惜突然觉得小腹一阵剧烈的坠痛,甚至还有些想要呕吐的恶心感。
谢惜朝替她把脉,没把出一点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边关穷乡僻壤,会治个风寒腹泻都能开医馆,自然也找不出来什么靠谱的郎中。
沈元惜躺在驿站的客房中,面色白得吓人。
看着谢惜朝急得团团转,她却莫名觉得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小腹的坠痛,甚至还有些熟悉。
不等她想起来熟悉在哪里,谢惜朝突然一惊一乍道:“你,血!你小产了?”
沈元惜低头,就看见浅色的衣裙上染上了血迹。
她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敲在了谢惜朝头上:“小产你大爷,快去帮我买,呃,月事带!”
她说话难得结巴了一阵。
谢惜朝也回过神来,面色赤红的跑了出去,甩门的动静惊得驿站不少人都往这边看,他凶巴巴的说了句:“看什么看?”
随后拔腿狂奔跑了出去,看到四处挂着肉干咸鱼干的街市,一阵茫然。
月事带哪里能买得到?
沈元惜在客房内,听到外头的动静,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感受到身下“血流如注”,只觉十分头疼。
穿来太久,这具小姑娘的身体几乎快让她忘了来大姨妈的感受,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到古代落后的卫生条件以及古人对经血的避而不谈,沈元惜更暴躁了。
另一边,谢惜朝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一家稍显贵气的布行,走到柜台前,刚想张口,突然卡了壳。
该怎么说?直接说要买月事带吗?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皇室男子,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面对这种问题。
见他杵在柜台前一动不动,店小二逐渐不耐烦,“要买什么?不买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谢惜朝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有没有那种,女人家用的,比较能吸水的布。”
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完全没听懂他什么意思。
正在他窘迫之际,柜台后面走出来一个妇人,问他:“月事带?”
“对对对!”谢惜朝连忙点头。
小二也反应过来,道:“那个啊,我们这里有,你看你要什么样式的,要几条?”
谢惜朝哪懂这些,无措道:“要最好的,这东西几条够用啊?”
妇人见他羞耻,一边从货柜上翻找,一边笑着问他:“小郎君是给娘子买的?”
谢惜朝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妇人感叹道:“感情真好,不像我家那口子,指使他烫个红糖水都不愿意。”
“红糖水?”谢惜朝一脸茫然。
“小郎君刚成婚吧?”妇人笑眯眯解释道:“女人家那几天啊,难受着呢,碰不到凉,你若有闲,可以用热水灌了汤婆子让她暖暖。”
说着,她将一个布包着的东西递到谢惜朝手里,道:“一吊钱。”
谢惜朝放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柜台上,留下一句:“不用找了。”匆匆拎着布包跑了出去。
跑出去二里地,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在一家干货摊子前停下,问:“有红糖吗?”
小摊贩见他年纪轻,一副有钱冤大头的样子,忍不住动起了歪心思,指着那次品黑糖道:“十钱一两,客官要多少?”
谢惜朝皱眉。
这摊贩莫不是将他当成傻子骗了?
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的确有许多不知柴米油盐价,但他身为皇子,对于各地物价不说一点风吹草动尽收眼底,但也算不至于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红糖这东西在民间的确算得上奢侈,但都把他当人傻钱多的大户人家少爷了,还以为他没见过世面吗?
这未免有些自相矛盾了。
放在平时,谢惜朝或许会管一管这闲事,但眼下元惜还在驿站等着。
他只思考了一瞬,就果断走到下一个摊位,花二十个铜板买了半斤红糖块。
十五钱半斤,谢惜朝多给了五钱。
那坑人不成的小贩伸长脖子往这边瞄,见谢惜朝只多给了五个铜板,压低声音不屑的嘲讽了一句:“还以为多有钱,原来也是个穷鬼托生。”
他自以为没人能听见,偏偏谢惜朝耳力非同寻常,将他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打算计较罢了。
急匆匆回到驿站,沈元惜已经换了身干净的一群,半躺在床上,身下拿旧衣物垫着,裙摆只遮到膝盖,两条白皙瘦弱的小腿就这么大剌剌的露在外面。
谢惜朝差点以为自己刚刚没敲门,可他分明是听到沈元惜说进来的时候才推开门的。
少年一瞬间变得面红耳赤,狼狈的丢下布包就摔门离去。
当了二十几年现代人的沈元惜没反应过来自己又戳到了他哪根脆弱的神经,扶着腰站起身去捡那个布包,仅仅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就被小腹剧烈的坠痛折磨的冷汗涔涔。
等她终于收拾好,能勉强起身走两步,刚拉开门准备出去寻谢惜朝,正撞上拎着热茶壶进来的谢惜朝。
“怎么起来了?我给你煮了红糖姜水,喝了应该能好些。”谢惜朝忙将人推了回去,拾起扣在桌面上的水盏倒满滚烫的姜糖水,等到稍微凉些才端起来递给沈元惜。
看着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沈元惜一乐,冰凉的手也被这一碗姜糖水暖得热了些。
谢惜朝放得糖不少,因此味道还可以,沈元惜一连喝了两碗,腹痛缓解了许多,效果立竿见影。
可见这副身体不是痛经体质,之所以难受,全怪沈元惜不注意,喝多了凉茶。
不幸中的万幸,沈元惜松了一口气。
打法走了谢惜朝,她将被血染过的衣服团成团放在了角落,这么好的衣料只穿过几次,扔了怪可惜的,血迹洗不掉便裁了做其他的,总之不要浪费。
眼下状况也不适合赶路,于是沈元惜也不得不耐下性子在驿站多住几日,顺便处理了尉迟氏这个大麻烦。
吐谷浑那位小公主有门路,将两万金兑成了盖了大历官印的钱票,沈元惜拿到手也就一个小木匣子,掂在手里不算沉,远不如真真切切拿在手里的金子有分量。
就这一个不大的盒子,里面码的整整齐齐,跟一包碰上了暴力快递的a4打印纸似的,皱巴巴的厚厚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