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青年却不肯如她意, 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 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沈元惜没好气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敢动手?”
  青年狠狠瞪着她, 没再回答。
  动手自然是不敢的,否则这行人刚进入王庭时,就该人头落地了。
  沈元惜也是算准了他不敢,言语多有挑衅, 丝毫不见惧意。
  但她清楚, 若是出了吐谷浑地界, 说不准她哪一日就突然死于非命了,因此现在最重要的, 是稳住面前这人。
  可沈元惜依旧气不过。
  什么叫“她诓骗谢惜朝”?
  她承认此行她多有算计,但远远够不上骗, 认真算起来,她和谢惜朝互坑的时候多着呢,真犯不上仔细掰扯谁赚谁亏。
  也是料准了眼下没有性命之忧,沈元惜见青年没有要走的意思,索性随他在这站着,自己一甩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你去哪?”青年追了出来。
  “自然是去数你家殿下的卖/身钱!”
  “你敢!?”
  沈元惜不屑:“我有什么不敢?我都奸诈狡猾了,不狠狠坑他一把,怎对得起你这般诋毁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呦,这就辩不过了?”沈元惜停下脚步,转身直视这个身形高挑的男人,“我平生最恨有人拿我是女子说事,你得罪了我,我拿你没办法,只好加倍报复在谢惜朝身上喽~”
  “你!”青年语塞。
  “我什么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主子的亲弟弟可在我手上呢。”
  “是我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见谅!”青年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沈元惜几乎能听见他双手握拳骨节嘎嘣的声音。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对方已经递了台阶,沈元惜也不再拿乔,目光扫向对方五官深邃的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述。”青年鼻孔朝天,吭气道。
  “真名?”
  “当然是真名!”这位陈述老兄脾气相当火爆,闻言立刻如同被点燃的炮仗般,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种奸商一样,满嘴瞎话。”
  “呵呵。”沈元惜冷笑。
  陈述一时没管住嘴,见又把她得罪了,心里暗骂小心眼的女人,面上挤出强硬的笑:“我不说了,你要我怎样做,才能救七殿下?可汗印我拿不到,你也不敢拿。”
  “还不算太蠢。”沈元惜收起冷笑,面无表情道:“我与吐谷浑可汗做交易,会留一人在此代替谢惜朝,你只需在商队离境后助他脱身便可。”
  陈述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是打算狸猫换太子!
  但摆在眼前的问题也很明显。
  “你觉得吐谷浑可汗会信?他可不是个蠢人。”陈述疑道。
  “山人自有妙计,岂能随便透露给你。”沈元惜略过他如有实质的目光,避而不答。
  陈述又道:“你别想着把真的殿下留在这里,否则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沈元惜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空殿,方才那赤足少女还在,似是在墙下站了许久,双脚透出浅浅血色。
  她眼眶依旧是红的,委委屈屈站在墙根,一双兔子眼瞪着陈述。
  陈述目光扫到她半截裸/露小腿,只一眼就收回目光,尴尬地咳了一声,耳尖漫上不明显的绯色。
  沈元惜敏锐地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戏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流转,定格在了少女委委屈屈的表情上。
  “阿郎为什么不让我买那个谢?如果把他送给阿干,阿干一定会很高兴的。”少女用吐谷浑语说。
  “我不能答应你。”陈述还是摇头。
  “为什么?”少女不解。
  陈述眸色暗了暗,瞥了眼听得饶有兴致的沈元惜,心一横,道:“二王子给出的报酬更多,所以不能卖给你。”
  少女闻言,跺了跺脚,气鼓鼓瞪了陈述一眼,哭着跑走了。
  这两人全程用鲜卑语交流,沈元惜听不懂,但能依照他们的表情判断出一二。
  她奇道:“为什么不干脆顺水推舟卖给这小公主,她不是说,她有钱吗?”
  “留下的人是假的,也一定会跑,能讨好可汗也只是一时,万一东窗事发,还会被怪罪,吃力不讨好。”
  “你不是和西公主的人吗?大历与龟兹和吐谷浑乃是宿仇,难不成你已经倒戈了?”沈元惜故意调侃他。
  “我效忠的自始至终有和西公主一人,至于小王女,她秉性单纯,与其他吐谷浑人不同。”陈述干巴巴的解释。
  沈元惜不依不饶:“这位小公主可是一门心思的要拿谢惜朝去讨好吐谷浑可汗,怎么她这么做是并行单纯,到我这就是奸诈狡猾了?”
  陈述被她堵的哑口无言,再多辩解都显得苍白,索性缄口不言,任沈元惜怎么逗弄都不肯再说话。
  沈元惜又促狭了句,见他铁了心做锯嘴葫芦,颇觉无趣,便也不再嘴欠。
  青石宫道上,两人一前一后隔了相当一段距离。
  元宝与商队其他人被关押再监牢里,沈元惜在陈述的带领下打点银子进去看了一眼,确保众人无恙,才带着她的筹码去寻一个冤大头谈判。
  陈述在吐谷浑王庭当差四年,对王室成员不说摸的一清二楚,起码知晓哪几位王子最受可汗看重。
  其中有位二王子,生母小可敦母家乃是吐谷浑最有名的望族,具体怎么有名,非常简单粗暴。
  有钱。
  沈元惜顺着陈述的指引,找到了这位二王子的宫殿,独自走了进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被阻拦。
  殿中人像是等了她许久,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到来。
  沈元惜规规矩矩行了个汉人礼,姿态极尽谦卑。
  殿中坐着的男人对她的识趣很满意,口音别扭的用官话说了句:“请坐。”
  沈元惜寻了个下首位置坐下,测对着二王子与他身后立着的仆从。
  二王子开门见山:“交出那个人,我可以保你平安离开这里。”
  “王子莫不是想要空手套白狼?”沈元惜笑笑,开始信口胡诌,“这我可不能答应,方才已经有一位,给我开出了这个数。”
  她伸手,比了个十五出来。
  “十五万银?”二王子嗤笑一声,似是在嘲讽她没见识。
  沈元惜摇头,启唇轻声道:“十五万两黄金。”
  二王子脸色骤变:“不可能,这王庭之内,除了我,谁也拿不出这么多黄金,他又不是太子,值不了那么多!”
  “所以,小女才找到了二王子。”沈元惜笑魇如花,从头到脚满是艰苦赶路下来的风霜痕迹,明明年岁不大,眼里却似乎藏着无尽锋芒。
  二王子被她看得莫名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用不伦不类的官话轻声威胁:“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一区区商户的死对二王子来说自然无足轻重,但您杀了我,可就再也找不到大历的七皇子了。”沈元惜面上丝毫不见惧色。
  “你带来的那些人,都被我关在大牢里,大不了把他们都杀了!”二王子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来。
  他走到沈元惜面前,面色难看至极。
  沈元惜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威胁,淡声道:“他要是真在那群人之中,二王子今天就不会见我了。”
  她一针见血,说中了二王子所担忧。
  身着异族服饰的男人面色难看到极点,“那你又怎么保证,他在你手里?”
  沈元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从腰间取了个东西下来交给他。
  正是在阳关客栈迷晕谢惜朝后,从他身上摸出来的王府令牌。
  二王子接过令牌,仔细分辨,最终得出结论,是真的。
  “就算你有他的令牌,也不能证明你知道他在哪里,万一是你偷的呢?”
  此番言论着实蠢得令人发笑,沈元惜也好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笑得二王子身后那位仆从打扮的年轻男子皱了皱眉。
  二王子不理解她为何发笑,转身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微微颔首,站了出来,“十五万太高了。”
  沈元惜等的就是这句杀价,早已准备好的措辞派上用场:“我大历普通商户家庭院里的一尾锦鲤尚且值千金之数,堂堂皇储竟值不了十五万金吗?”
  男子秀眉紧锁,看了眼二王子,启唇报出一个还算高的价格。
  “十万,这王庭之内,除了二王子,无人能开出这个价格。”
  “还是把我押入大牢择日问斩吧,只要我一死,宸王即刻便离开这里,往后也不会再踏入吐谷浑一步。”
  沈元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年轻男子头痛不已,却又不肯放弃这样好的机会。
  如果能成功把大历的王爷扣在吐谷浑,绝对是大功一件,这样,二王子被立为世子就指日可待了。
  第52章
  “十二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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