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俺拿钱干活,哪里敢受额外的赏!”徐老三顿时脸色大变,急道:“姑娘肯赏口饭吃,就是对小的最大的恩赐!”
  “是吗?”沈元惜淡淡瞥了他一眼,神情辨不出喜怒。
  元宵立刻会意,怒声道:“放肆,知道是姑娘赏你饭吃,还敢吃里扒外?”
  徐三腿一软,当即跪下磕头,颤抖着声音道:“姑娘饶我!小的为了家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就可以偷卖纸样吗?”元宵看向他的目光中多是气愤,又夹杂着些同情。
  “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姑娘留小的一口饭吃!”徐三重重磕头,额上印了血迹。
  沈元惜见元宵红脸唱得差不多了,才悠悠道:“你夫人的药钱,我已经垫付了。”
  徐三喜形于色,刚要谢恩,就听沈元惜话锋一转,“但是,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元家庙小,容不下有二心的人,我会把你送官,让整个东洲,无人再敢用你。”
  此话一出,王全和其他几个师傅顿时变了脸色,徐三干脆跪地不起,一连磕了好几个头,吃准了沈元惜心软似的。
  如果是刚穿来的沈元惜或者真正的元家姑娘在这里,或许会因此动容,但沈元惜见识过了穷凶极恶,才不会放过他。
  要的就是杀鸡儆猴的效果。
  沈元惜高声喊了一句,立马有七八个壮年家丁冲上来,按住了徐老三及另一个黑瘦的手艺师傅。
  “姑娘,这是做什么!”黑瘦男人急了,挣扎着想要反抗,奈何力气根本比不得正当壮年的青丁。
  “干什么?”沈元惜猛然拔高了声音,站起身来用脚踩住那人的手,质问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此事是你挑唆,徐三不会写字,你敢说发毒誓外面流传的纸样复制品上不是你的笔迹吗?”
  东洲近海,常发海啸,没人敢乱发誓,那男人顿时哑了声息。
  沈元惜抓起茶盏砸在地上,问元宵:“偷窃者,当如何?”
  “律法规定,被盗窃的东西价值超过十银,姑娘可以直接废了那人的手。”元宵掷地有声道。
  徐三和黑瘦男子没了气力挣扎,哭丧着求饶。沈元惜只当没听见,垂眸去瞥王全的脸色。
  王全额头上果然在冒汗。
  “我一个小女子,可不敢干这么血腥的事。”沈元惜语气温柔,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把他绑了,一起送官,交由官府处置。”
  官府处置,只重不轻。
  还不如被废了双手,好过吃牢饭。
  黑瘦男子顿时如丧考批,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求助的目光看向王全。
  沈元惜等的就是这个,不紧不慢的开始对王全发难:“王掌柜,我记得这人是你小舅子吧?”
  “姐夫救我!”
  王全紧张的直冒汗,颤抖着声音说:“劳驾姑娘替小的管教这混账了,任凭姑娘发落,小的绝无怨言。”
  “王全,你个王八蛋,你敢这么对我,我要让姐姐带着外甥和你和离!”
  “把他的嘴堵上,免得他再胡乱攀扯!”沈元惜冷声道:“至于你王掌柜,任人唯亲,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偷了东西!”
  “姑娘恕罪!”王全恶狠狠的瞪了小舅子一眼,苦笑道:“小的真的不知,如果知道,肯定早就把这个混账送官了!”
  “不知道不打紧,王掌柜可还记得你我立下的那份契书?”沈元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大小的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元记珠宝铺再发生纸样流出之类的事件,王掌柜全责。
  哪敢不记得!
  王全汗如雨下,就当他以为自己要完了的时候,就听沈元惜轻飘飘道:“念你被蒙在鼓里,我给你两个选择。”
  “降职留下做个账房,或者你自己请辞。”
  “小的愿意留下赎罪!”王全重重磕了个头,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脱下掌事长衫,姿态放得极低。
  沈元惜勾唇,“可想好了?以你的经验,到哪都能做个掌事,真要在我这做账房的活?”
  “小的愿意追随姑娘!”
  王全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沈元惜非池中之物?
  这等智谋、这等手段,即便是皇商程家的掌家人,也不过如此了!更何况,这姑娘才十四岁!
  王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这位元家姑娘的时候,她尚且没这么游刃有余,短短两三月的时间就成长到此等地步,以后还不知会到何等可怕的程度。
  跟着这种主子,哪怕只是做个普通的账房先生,都比在外面掌管一家铺子要强!等日后元家姑娘发达了,总会念着他来得早。
  若是再被委以重任,那就是鸡犬升天!
  沈元惜怎会不知他的小心思?懒得戳穿罢了。元家如今的发展速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沈元惜有把握略过十万金门槛直接加入河东商会,只是不想罢了。
  这种自己越强大,他越忠心的狗,自然是来得越多越好。
  沈元惜没让王全跪太久,用人可戒不可辱,况且她来这一趟,要办的可不止一件事。
  看着家丁将两人扭送出了铺子后,沈元惜吩咐元宵跟着,自己则了留了下来,不紧不慢的取了只新茶盏,喝起了凉茶。
  王全见状,弱弱问:“姑娘还有事吩咐吗?”
  “自然是有的。”沈元惜不喜不悲,将画好的凤冠纸样扑在桌面上,温声道:“这是贵妃娘娘订的,二殿下的大婚凤冠。”
  王全:!!!
  王全连忙凑过去瞧,只见那凤冠图纸精细至极,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画出来的,但他毕竟见识过沈元惜徒手掐银丝,多嘴问了一句:“需要何时交货?”
  沈元惜瞥了他一眼,不介意在下属面前显露锋芒,沉声道:“昨个早上收到的贵妃亲书,这纸样我画了一整日,若再流了出去,可就是杀头的罪名了。”
  “是,是!”
  王全连连点头,忍不住摸了摸宣纸。
  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这作画的墨里掺了金!
  精致的线条中闪着微光,笔法细到连凤凰的尾羽都画的丝丝分明,极为难得。这顶冠若真的做出来,用到了皇女身上,元记珠宝就能名扬天下了。
  “姑娘可有考虑过请几位更老练的工匠?”王全左思右想,忍不住说出了担忧。
  沈元惜轻笑,看向霍夫人:“夫人可有自信,完成这凤冠之上最精细的凤凰部分?”
  “妾身敢一试,只是姑娘上报工匠时,千万不要把妾身报上去。”
  “若是贵妃满意,必会重赏工匠,你确定吗?”
  “妾无意留名,只要能参与就好了。”霍夫人郑重道。
  沈元惜对这个态度很满意,她心中也有顾忌,公主的大婚凤冠出自前青楼女子之手,怕宫里的贵人会忌讳,万一问罪下来,元家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厌恶这种思想,但在她还没有做到位高权重到不必看任何人脸色之前,只有低头顺从。
  留下了纸样,沈元惜屏退众人,单独留下了霍夫人。
  看着人疑惑的神情,沈元惜笑道:“你忘了吗?将双蝶细花冠交给你制的时候,我答应过,要给你一样东西。”
  说罢,沈元惜打开一早就被元宵放在桌上的木盒子,里面放着一面掐丝镶宝面具,恰好能遮住霍夫人遍布疤痕的那半张脸。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霍夫人想要推拒,却被沈元惜抓着手摸了一下那面具上的宝石戒面。
  触手生温,竟都是重金难求的暖玉!
  如今虽是炎夏,沈元惜竟然考虑到了冬季佩戴冰脸的问题!
  霍夫人还想推辞,就听沈元惜定定道:“我送你这个,不是认为你的脸丑陋不可见光,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害怕见人了。”
  第21章
  “这世上没有人见不得光,有的人或长相丑陋、或容貌受损,但所有人都有活着阳光下的权利。”
  霍夫人热泪盈眶,取出木盒里的面具扣在了脸上,一度有些哽咽。
  沈元惜只是拍了拍她的背,没有再做安抚。
  元宵很快就回来复命,见所有人都在一楼等着,带着满腹疑惑敲了敲门。
  “进。”
  得到准允,元宵才敢推门进去。看清霍夫人的脸,她眼中满是惊艳。
  “姑娘亲手打了十几日的面具,原来是送给霍夫人的!”元宵围着霍夫人转了一圈,发自内心道:“之前从没发现,原来夫人生得这样好看,比之花魁娘子都不逊色!”
  “从前的确是江南花魁,只可惜遇人不淑。”霍清璇笑得温和,一双眸子清丽婉转,看得人心下一软。
  元宵都看痴了,愣愣道:“真好看,若是容貌没有受损,怕是与程夫人不分伯仲。”
  “程夫人,是河东程家的大夫人吗?”霍清璇眼睛亮了亮,沈元惜奇道:“莫非是旧识?”
  “我与她曾是江南双绝,同一年被两名富商一掷千金赎身,只是我遇人不淑。”霍清璇羡慕:“她是个命好的,程老爷待她十年如一日,听说前段时间才添了个麟儿,儿女双全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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