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这个女医师,到还真的是有两下子,我瞧这里讲的这邪祟的问题,之前我在孙医监那处可是瞧见他给右将军用那酒精了,定是好东西。”
这人身旁的友人听了这话没作答,反而是示意他往东边角落看。
而坐在东边角落的男子,正是之前在李三娘授讲时,带着几分不屑提问的聂姓医师。
“呵呵,连孙医监都称赞的女医,怎么可能没一点儿本事?”
离两人不远的一人听了两人的话,转而走过来,俯身对着两人说:“嗨,你们没赶上,当时李医师在医药联盟出讲时,我不当值,正好跟着孙医监去瞧了。
你们是没看见李医师的手上功夫,那一手缝合技法,咱们要是能学到手里,在这处哪里还能不升等?”
“哎哟,你坐下,好好说说,是怎么个技法来?”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李三娘他们就起身回到营帐之中,刚想与孙医监说,是不是可以继续授讲了的时候,就听营帐之外有不小的呼喊声传进来。
还是上午找茬的那个男子,提步走了进来,先是斜瞄了李三娘一眼后,才对着孙医监说:“孙医监,医帐里来了个受伤的兵士,李医师不是要给咱们授讲么?
多好的机会,让咱们也瞧瞧李医师的本事。”
孙医监脸色不虞,心里骂着这个没事儿找事儿的人。
“难道他们是瞧不起李三娘子一个女娘么?
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帮崽子怕不似忘了当初我同李三娘子给人(金吾卫杨石)开堂剖肚的时候了。”
李三娘都觉得这人不是找茬了,是来神助攻的。
“这有何妨?孙医监,咱们快着些去,别耽搁了伤情。”
当然了,在场几十号人,自然不止一个人觉得李三娘是个女娘不顶事儿,但聪明人可不会冲在前头,也就这个姓聂的医师有些不饶人了。
不过,其他那些看不起李三娘的人,倒是乐得如此。
孙医监抬眼往身后那些医师身上扫过,明白若是真的想要这些人跟着李三娘学些真东西,就必定得让李三娘出手,镇住他们的好。
然后,众人就疾步往医帐里去。
李三娘对着十九说:“十九,劳烦你去提我和二兄的医箱来,此处的用具怕是不顺手。”
十九应了是,转身就小跑回去拿了,李三娘他们就跟着到了医帐里头。
一进去,微弱的腐败气味儿在李三娘鼻尖儿炸起。
李三娘先去看了那个新受伤的兵士,原来是这人在真刀比拼的过程里,被划伤了肩头到胸口。
李三娘一看这状况,就直接对着李二兄道:“劳烦二兄了,给这兵士治伤,也给诸位医师展示一下这缝合技法。”
李二兄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李三娘的本事他自是知道的,自从孙医监联系李三娘让她来京郊大营里出讲,李三娘就提出了,“二兄,你多练练,我应是讲几次就不会再去了,毕竟我还要当值和弄那稳婆学堂。
这是个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二兄你到时候若是能在此处得个职位也是好的。”
李二兄有了李三娘这句话,哪里能不上心?
那猪肉皮都练劈叉了好几块儿,也就是自家人不嫌弃,要不然那样子怕不是丢出去都没人要的。
现在,李二兄明白,这是李三娘给自己的机会,同样也是要狠狠打那些同这聂姓医师一般的,瞧不起李三娘女娘身份的人。
毕竟,李二兄会的这些,都是李三娘教给他的。
李二兄能做好的事,李三娘就能做的更好。
李二兄这边忙活开了,十九就留在其身旁帮忙,周围也就聚了十几人在旁观。
倒是李三娘没停留,却是在这医帐之中,仔细寻找着那股子腐烂气息的来处。
在这医帐之中,转了一圈,李三娘终是在角落处找到了这人。
是一花白头发的老者,李三娘走进对着佝偻着身子坐在架子床上的老者说:“老丈,能让我瞧瞧你的伤么?”
第320章 火头
李三娘说了一声,见这老者并不答话,就提高了音量再次问了一遍。
这第二次问话的动静,才让精神恍惚的老者从混沌之中被惊醒,抬头看着李三娘,直接问起了:“你这小女娘,怎的来了这军营?”
在李三娘于医帐之中来回转悠的时候,就有人跟在李三娘身边了,这里面就包括聂医师在内。
这时候,聂医师就自觉上前解释起来,“……是孙医监请来的人,火头就给她瞧瞧呗?”
李三娘又从身后的一位医师嘴里,了解到了这老者到底为何在医帐里了。
老者没有名姓,自小就跟着家里人逃荒,后来跟着一队兵士来回征战,因做大锅饭够快,就做了辅兵里的火头兵,一年年的做到了火头,名字就变成了火头。
多年前,火头跟着去西域征战,当时为了救一新兵,挨了一刀。
本来要是能及时治疗,还是能好的,可后来遭了埋伏,又遇上冰雪天气,伤处严重之下,当时的军医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做了截肢处理,。
运气好,火头活下来了,跟着回了长安。
武帝体恤将士,如此身有残疾的兵士都会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就好比之前李三娘去烈士陵园祭奠的时候,那里守陵门的缺胳膊少腿的兵士一般。
可火头是双腿尽断,根本靠自己无法行走,就只能这么荣养着。
在一次有人发现火头想要自寻短见后,就被送往了京郊大营的医帐里被看守着了。
也就是现下,李三娘看到的这副模样。
李三娘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战争是为了止兵戈,是为了和平。
可战争背后,总是残酷的,总有人要为这买单。
“我是真有法子的,你是为了大唐而战的,不该过这种日子。”
“为大唐而战”几个字,让火头猛地转头看向李三娘,好似是这几个字打动了他,他颤抖着手掀开了一直盖在身上的被子。
离得近的李三娘“噗”的被一股腐败恶臭袭击,众人都看到被子下双腿从膝盖处尽断,恶臭就是从此处散发的。
在场都是经历不少的疡医,但还是有几个经验少的医师头一次见这般伤口,竟是发出了作呕的声响。
李三娘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是当初没处理好,后续反复继发感染造成的。
李三娘当着众人的面,换上了口罩、帽子和衣裳,“抬高他。”
一直在旁边的几个小兵听见这话,就越过前面的医师,找了物什把火头的腿垫高到李三娘坐着正好能伸手处理的位置。
“老丈,可要麻服散?”
火头没想到这小女娘竟是问了这个,愣了一下,才开口:“无碍,数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给我剃腐肉的时候都是直接动手的。”
李三娘想了想,还是动了金针,其他医师中自然有懂金针术的,小声的在旁讨论着。
“是起死回生的金针术?她还会金针术?”
“是那个金针术?真的?”
“倒是有两下子啊。”
李三娘下了针后,就开始给火头清创,李三娘清创的这个过程着实震到了在旁的聂姓医师他们。
太医署里,疡医科之中,能有李三娘这般下手利索,紧贴着腐肉剔除,不伤着血肉的手段,就只有几个和孙医监差不多岁数的,真的上过战场,于疡医科浸淫十多年的老医师才行。
他们着实没想到,李三娘看着年轻,还是个女娘,竟是也能有这般手段。
要是李三娘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估计会说:“小意思,你要是在烧伤科待上几个月,你也能面不改色的这么干。”
聂医师一边看李三娘的手法,一边去看火头的表情。
“这金针术了得,竟是真的不疼?”
往常每每医帐当值的医师给火头定期清除腐肉的时候,虽然火头硬气不吭声不喊痛,可是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的手臂,以及咬紧的牙关,无一不证明他的苦痛。
可是,这次,李三娘这般动作,火头的眉头都是舒展的!
李三娘清完一处,上了金创药粉后,就接过秋香刚刚倒好的酒精,“老丈,这酒精杀毒,但刺激的很,你忍忍。”
火头头一次清创时没觉得有多痛,见李三娘这般问,也没回话,只点了点头。
李三娘拿着干净的布巾子沾满了酒精,对着伤处边缘几处擦拭起来。
然后,就用干净的布巾子包扎起来。
“诸位,且看,这种伤处,用这种包扎方法最为牢固。”
李三娘一边包扎一边同众医师解释。
而另一条腿,就更有说头了,因为其中有一新近撕裂的伤口,可以用到缝合技法。
李三娘照样是一边做一边同众人解释,“……此处用这种技法,最为稳妥。过后,定要留引流条,让浓水这等脏东西留出,以免影响伤口结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