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一切,都有因必有果。
李父对李三娘说:“三娘,你去把那册子拿出来。”
李三娘明白了,李父这是想要实话告知,毕竟虽然毒阎王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但怎么的梁老医师这边几十年没放弃寻找,那就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在李三娘回屋去取毒术册子的时候,李父低声一字一句的说了,自家与毒阎王的关系,以及李父是怎么成了毒阎王的继承人的。
“……就是如此,我当时是听了师傅的话,直接给埋在了山里头,后头才背了石碑上去立上。
师傅他从未与我说起他之前的事,也从未告知我他的名姓,他除了教导我医术之外,也就只留下那本毒术册子了。”
李三娘递上那本册子,梁老医师却是没接。
李三娘转头去看李父,李父点点头,李三娘就把册子放在梁老医师一旁的小桌上。
深夜里的正堂,只有油灯炸花的动静,梁老医师不看册子,不看李家人,只是低头瞧着地,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李父他们也不知说点儿什么好,这人死不能复生,如何宽慰的好呢?
更别说,这都二十多年之前的事儿了,过往恩怨情仇,这要如何说?
片刻后,李三娘都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梁老医师开口:“家师在师祖逝世后,一直就觉的是他这个大师兄做的不好,让小师叔为了给二师叔报仇雪恨,才会豁上命去算计下毒,最后落得个叛逃长安的命去,也不知被追杀的时候是死是活。
家师不是不管二师叔被冤枉枉死,只是没想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报仇。
在他晚年弥留之际,一直说着小师叔是多么聪慧,如何过目不忘,一教就懂,若是好好走正道,未尝不能成为像师祖一样的医道圣手。
家师并不是觉得小师叔用毒不好,自古医毒不分家,只是看是怎么用如何用而已。”
梁老医师抬起头,看向李父道:“既然小师叔选了李医师为继承人,那自是我们这一门的师兄弟了。
师祖在世时是先把金针技法传授给了家师,小师叔学的的精妙开方,家师一直想要教授小师叔金针术,但因着二师叔的事儿,一生都没有机会。”
梁老医师把桌上李三娘刚放下的毒术册子往一旁推了推,才继续说:“这毒术并不是师祖所教,应是小师叔自己琢磨出来的。
既然小师叔传给了你们,那自是你们的东西。”
说完这个,梁老医师看着李三娘道:“但是,家师逝世前,一直想着未曾教授小师叔金针术,若是李三娘子想要学,我这边可以教授。”
第252章 拜师
李三娘同李父以及李二兄在正堂之中,进行了并不隐晦的眼神交流,这……突然这么大的惊喜砸到头上,瞬间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李三娘可不是那好面子的人,这有便宜不占住,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李三娘起身来到梁老医师跟前,纳头便拜,口称“拜见师傅。”
梁老医师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李三娘这么能顺杆子爬。
李二兄是好助攻,从旁把茶盏递给李三娘,李三娘“砰砰砰”磕了三个倍儿响的头,接过李二兄递来的茶盏,上举对着梁老医师说:“师傅,请喝茶。”
梁老医师笑了笑:“好,好,好啊。”
等梁老医师喝了一口李三娘敬的茶后,就听一道气恼的“师傅!”从梁老医师身后传来。
是刚才那个一直懵着的邵阳小少年,他这会子看着自家师傅喝了李三娘的敬茶,已是要把这个徒弟收了的样子,这才对着梁老医师有了几分埋怨的出声。
“师傅,明明收我的时候说好了的,我是您老人家的关门弟子!”
邵阳站到梁老医师身侧,看着梁老医师,手却指着还跪在地上的李三娘,对着梁老医师继续控诉:“现下收了这女娘,我不就成了师兄了么?不都说好了我才是关门弟子的啊?”
“哎呀,好啦,邵阳别气,你做师兄了,可得有个师兄的样子,快扶你师妹起来。”
邵阳气的把头一撇,看都不看李三娘一眼。
李三娘哪里会跟这个小少年计较这种事,她反而是笑着抬头说:“师傅,不用小师兄扶,我自己能起来。”
一边说着,李三娘自己就站了起来。
李三娘这边拜师高兴的很,早就被李大郎带着到了隔壁客房住下的房承先,却还是没睡着。
喝了多寿熬好的药,房承先披着大氅看着窗外的明月,心里是有几分惆怅的。
盖因着自从房承先查清了,自己在房府这六七年到底是如何中毒的事儿后,他就带着多寿从房府搬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小庄子上去住了。
那处小庄子是房承先那早逝的母亲的陪嫁,庄子不大,有着几户佃农,离着长安城也算不上多远,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车程罢了。
自从搬到了这处小庄子上,房承先就把自己手中关于房府的生意都交给了手下的几个管事,除了自己母亲名下和他这几年自己倒腾出来的产业之外,他已经有心不再打理房府的家产了。
可还是有几个管事来这小庄子上请示房承先。
这还有不到四个月就是除夕了,自家铺子该如何进货的事儿,被房承先一口回绝:“以后府里的事儿别来问我了,我病着呢。”
被堵了回去的管事,自是不敢擅作主张的,别管他们在外头是多么有面子的人儿,终究只是房府的管事而已,那偌大的产业可都是姓房的。
所以,几个管事联合起来去了房府,请示了房父。
房父听了管事们说的话,还以为房承先是病入膏肓了,不想回府治疗还是怎么的,直接当晚就来到了房承先所住的这处小庄子。
等进的门来,看到正披着大氅,对着灯光看书的房承先,房父这才放下心来。
等多寿沏好茶了,父子两人也面对面坐了下来。
“怎的想到这处小庄来住了?可是在府里住着闷了?”
房承先沉默无言。
房承先知道是自己小心眼了,房父是自己的亲阿耶,不可能是故意由着妾侍对自己下毒的。
可是那两句“没了娘的孩子像棵草、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俗语,现在让房承先琢磨琢磨,还真的就是那么回事儿。
虽然房父不论是不是真的对亡妻有很深的感情,还是顾虑到房承先这个嫡长子,或是害怕房承先母亲那边的势力不小;
要不就是因着武帝当政后,房父为了自己的前程考虑什么的,房父是没有娶填房的,房承先十岁出头那年房父纳的两个妾,也是被房老夫人催促逼迫下才有的。
所以,房承先是没有后娘,但他在了解到自己中毒的真相后,他觉得自己有了后爹。
可,子女天生就爱父母,对父母的孺慕之情,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呢?
就是那四五十岁的人都还会祈求父母的怜爱了,更别说,房承先不过是个青年啊。
所以,现下,房承先看着房父看过来的关爱眼神,这话实在不知要如何说的好。
“阿耶,我以后都在这庄子上住了,不回府了。”
房父看了房承先的脸,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摸着是热乎的后,才喝了一口茶道:“可是根儿(房小郎)在家扰了你的清净?
我觉着是不是最近梁医师开的药起了作用,瞧着你这气色比以前好上不少,这手也不是冷冰冰的了。”
父子二人不咸不淡的又聊了几句,房父看房承先都挺好的,也就放下心了。
当晚,房父住在了这处小庄子的客房,毕竟早就过了宵禁的时间,自是无法回城了。
父子二人虽然没明说,到底为何房承先不愿意再继续管理房家产业的事儿,但房父心里应该自有思量。
然后,第二晚,房承先这处小庄子又迎来了房父。
只不过这回房父是阴沉着脸上门的,一进来,就只是坐着,并不说话。
房承先只是体弱,他能把房家的产业打理的如此好,不说日进斗金,但至少每年年末十几个管事一块儿盘帐的时候,每年都是有不少进银的。
所以,房承先很是聪慧。
他想到了,该是房父昨晚心里就有了计量,只是没在房承先面前说罢了。
房承先身边这么多年来,亲近的也只有多寿这一个小厮,多寿也没同房承先说房父找过他。
那必然房父是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消息了。
“阿耶,你都知道了。”
是肯定的口气,房承先知道,此时房父必然是知道了是他的妾侍给他下毒的事儿了。
房父点点头,没说话。
房承先昨日早就告诉自己,房府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可今日看到房父没有主动说一句话,不解释不否认不肯定,就这么沉默着,不给自己一个交代。
房承先,这才真的意识到,他自己事早就没有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