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陈巧云骂道:“闭上你的嘴!少说两句成不成!月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娃呢,你是生怕她过安生了!”
说完,她又笑眯眯给舀了一大碗黄豆猪脚汤,对着孙月芹说道:“快,多吃些!等会儿全被这捞食的父子俩吃光了,我肚里的大孙子都没得吃了!”
一大碗猪脚汤,汤里飘着油星子,猪脚白花肥腻,看得孙月芹反胃。
她皱起眉,小声说道:“娘,太腻了,我吃不下。”
陈巧云却仿佛没有听见,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猪脚肉,还说道:“吃!多吃些!别饿着我孙子!快吃快吃,听说吃猪脚娃儿长得白!可不能长得像银子那样黑!”
当娘的哪愿意听这话,立刻辩道:“那是银子她爹黑,她像她爹呢。”
陈巧云没答,只喊她多吃些。
说完又看向李有梁,给儿子也添了一碗汤。
孙月芹瞥了一眼,悄悄把碗里的肉夹给坐在身边的女儿。
小丫头生得不算白,可一双眼睛大又亮,看到碗里的肉就更亮。
孙月芹可算笑了,对着小娃用气音温柔说道:“快吃!”
开了饭,一家人可算吃了起来。
李有梁一边吃,一边说:“娘,你最近和隔壁婶子处得不错吧?”
陈巧云:“你说你兰芳婶子啊?”
李有梁点头。
陈巧云笑着说:“是还不错,一条巷子的人嘛,又是邻居,关系近些好!你兰芳婶子人不错,人厚道,前两天桌上那酥肉就是她送的。”
“就是她家那狗……诶呀,凶的嘞!也不知道咋回事,就看不惯我,这都一个月了,见了我就叫!处不熟!”
坐在她身边的李大才撇撇嘴,又扒拉了一口饭,一张油嘴张张合合:“嘁,谁在府城里养狗啊!不知道多臭呢!”
陈巧云忙道:“他们是小地方来的,那村里好些人家都喜欢养狗看门呢!她家对那大狗好得很,前几天我还见它啃骨头!夏天还拿皂荚给狗洗澡!可比你干净多了!”
李大才继续撇嘴,不屑道:“一只畜生,还当宝贝呢!乡下来的就是这样,可别在院里养鸡啊!到时候一大早就叫唤,多吵人!你可记得和她说,府城不比村里,可不能养鸡啊!”
陈巧云瞪他,却没说话。
李有梁又开了口,问道:“她家是不是有个小哥儿?二十岁的样子,生得多清秀的。”
陈巧云点头,又说:“柳哥儿吧?”
李有梁忙点头,忙说:“是该姓柳!她家铺子今天开了张,就叫柳家食肆嘞!隔壁男人姓秦啊,他咋姓柳,和他们啥关系啊?”
这事儿陈巧云也好奇过,找崔兰芳问过,多少知道些。
她答道:“听说柳哥儿原是她家大儿的夫郎。可秦家大郎走得早,你婶子不忍心他守寡,就给了放妻书让他走!但柳哥儿是个心好的,还留在秦家。如今没了夫夫关系,你婶子把他当亲哥儿疼呢!”
李有梁戳了戳饭,嘀咕道:“原来是个寡夫啊。”
说完,他又继续:“嘿,娘,他家铺子生意可好了!我今天跟着秦容时瞧了。诶哟,几张桌子全坐满了!这一天不知道得赚多少钱呢!”
陈巧云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想起灶房筲箕里装的糖油果子,那是今天没有卖完的。
果子巷全是卖糖油果子的人家,这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她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开张第一天,有人吃新鲜也不稀奇。”
“可生意哪儿那么好做!尤其是春街,一条街上糖水铺子、果脯蜜饯铺子,我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在府城做吃食生意,可不比小城小镇!他们小地方来的,不清楚这些,再做些日子就知道了!”
“想当初,我和你爹也租过铺子,可哪儿有那么好做!租金又贵!做了没一年就关门了!”
李有梁听他娘说话,听完才说道:“可我瞧着生意是真好,听那些客人都说好吃呢!听说还有好些府城没有的新鲜吃食!”
陈巧云又放下筷子,问道:“真这么好……铺子里卖的啥?”
李有梁摇头。
陈巧云皱眉瞪他,问道:“你不是去了吗!你没瞧见啊!”
李有梁立刻说:“人又多又吵的,我站了站就走了。”
陈巧云哎呀着叹气,似乎很可惜,最后还说道:“你下次去了仔细瞧瞧!”
李有梁只得点头答应,而此时,柳谷雨一家人吃好饭,都在食肆里忙活,还不知道这头有人惦记得很呢。
第124章 府城市井24
很快到了中秋, 象山书院也放了假,柳谷雨和秦容时这天一早出了门,直奔牙行去了。
还是去找了丁房牙, 但丁房牙是做房屋租赁的, 雇人这方面的活儿不归他管。
但丁房牙做这行几十年,行内认识不少熟人,自然也认识别的牙人。
他给柳谷雨介绍了一个姓王的牙人,说是行内老手, 人脉多。
王牙人约莫四十岁,长了一脸大胡子, 也是个善谈的。
他先对着柳谷雨和秦容时行了一礼, 又才笑呵呵问:“两位是要雇人?”
柳谷雨点头。
王牙人又问:“两位是雇几个人?长工还是短工?做什么的?有什么要求呢?您说说看, 小人瞧瞧有没有合您心意的。”
柳谷雨立刻道:“我开了食肆,要找两个人在铺子里帮忙。手脚勤快些,最好是有过工作经验的,年龄、性别不限,太小的不要。先签一年试试看, 若合适之后还得再续。”
王牙人明白了, 点着头说道:“明白了明白了, 那合要求的倒是不少咧!这样, 小人带二位都去瞧瞧,您看中意哪个就选哪个?如何?”
柳谷雨和秦容时对视一眼, 都点了头。
王牙人立即带着两人进了牙行, 领他们见了好些人。
……
“您再看看这两个?”
“男人姓张, 哥儿姓陶,是一对夫夫。这男人以前在酒楼里做过账房,可是个能人, 您食肆要是还差账房就把他招去,又是个壮劳力,一个人当两个使嘞!夫郎也勤快,做饭的一把好手!后厨帮忙不成问题!”
柳谷雨却皱皱眉,不解问道:“在酒楼做账房?这活儿不错啊?咋没继续做了?”
他担心这人是因为品行不端被酒楼遣退的,这要是招回家,那不是招了个祸害?
牙人哎哎两声,仿佛很惋惜的样子。
他说道:“张老弟和他夫郎都是可怜人!”
“他家孩子病了!十二三岁花儿般的年纪,多灵秀伶俐的哥儿,前年害了病,险些没熬过来!为着给孩子治病,老张隔三差五就得请假,看病又费钱啊,他又想找东家提前支些工钱给娃娃买药。”
“东家本就不满他经常请假,顺势就把他辞了。”
“辞了倒罢,可孩子的病实在严重,找了府城最好的大夫也没有办法,让夫夫两个赶紧带到京城去,说到京城寻名医,说不定还有救!”
“喏,要去京城治病,又不知得花多少钱呢!老张和夫郎把府城的房子卖了,拿着钱带孩子去了京城治病。哎哟,费钱又遭罪哦。”
柳谷雨听明白了,他又看向王牙人口中的“老张”。
张耘生得倒挺文气,却有些瘦,穿着打了补丁的灰扑扑的旧衣裳,但洗得干净,身上也收拾得齐整,两只手放在身前,尴尬地揉来揉去,可以瞧见指甲修剪得平整,指缝里没有污垢。
他夫郎陶玉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夫夫两个都是爱干净的。
看到柳谷雨正看着自己,张耘搓着手点头,有些窘迫地说道:“钱都是次要的,能把孩子的病治好就是幸事了。”
他夫郎比他更善谈,此刻也连连点头,说道:“正是这样呢!只要能把孩子的病治好,花多少钱都行!”
陶玉一边说还一边笑,是真心实意地笑,显然也为孩子的病愈高兴激动。
笑完,又说道:“贵人,我男人从前在酒楼做账房!每天几十两、百两的进账呢,他全能摸透,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而且您别看他干瘦干瘦的,都是这两年省着口粮饿的,其实有一把子力气!平常有什么重活、累活,搬箱挑水,都可以喊他!真是一个人当两个用!”
“小人没什么大本事,但做饭还能入口,家常小炒我都能做!要是做别的,我也能学,我学东西可快了!再有洗碗、洒扫,什么活儿我都能做,以前我男人做账房,家里的家务都是我一手抓,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柳谷雨瞧着不错,他原先没想过账房,觉着自己忙活完再慢慢盘账也没问题,但真有了一个自然更方便,总比他劳累了一天,晚上还得算账来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