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一路上坡上山,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走得柳谷雨两只脚都在发抖了。
他抹了一把汗,瞪着秦容时问:“你是不是早知道要爬山!昨天才喊我陪你一起的!”
这真冤枉秦容时了,他立刻看向柳谷雨,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如何能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的面帕子,递给柳谷雨擦擦汗,又说:“累了就歇会儿再走吧。”
柳谷雨就等这句话了,立刻停下脚步,一边擦汗一边往山路前方瞅,然后就瞅到有人赶着驴子上去。
他叹气:“早知道要爬山,咱就把翠花赶出来了。你以后可麻烦了,天天要爬上爬下!”
刚说完,他看到山林子里的小路上似乎有人,柳谷雨激动地叫出来,连忙扯了秦容时一把。
“有人!有人!走走,咱去问问有没有近路能走!他走的小路,说不定就是抄了近道!”
第122章 府城市井22
柳谷雨扯着秦容时快步走了过去, 连声喊住前头背着书箱的书生。
那人约莫二十岁,有些清瘦,模样也长得秀气, 文质彬彬的, 是柳谷雨刻板印象中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白面书生模样。
这书生似乎胆子有些小,一听有人叫他,他还加快了步子假装没听见想要快些走开,还是柳谷雨走得快, 把人拦住了。
书生急得都要滴汗了,看着柳谷雨一个个子还没有他高的小哥儿竟然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想、想干什么!”
柳谷雨本就觉得累, 又撵人跑了几步, 更累得直喘气, 现在站在小路上撑着膝盖歇脚。
他说道:“你跑啥啊,我们就是问个路!”
秦容时也赶忙道:“这位兄台,我也是到象山书院求学的。见兄台从小路走,过来问问这边是不是有近路?”
书生白着脸悄悄退了两步,听柳谷雨两人说完才松动了神色。
他瞅一眼林子外的大路, 又瞅一眼柳谷雨和秦容时, 见两人都没拿什么东西, 只有秦容时背着一个常见的书挎包, 这人穿着长衫,也确实是读书人的打扮。
书生松了一口气, 指着外头的大路说道:“外头的大路是车道, 一般赶车才走, 路宽敞,但绕得远,要是靠两条腿儿走上去, 至少要一个时辰呢。山里的学生若是步行一般都走山里的小路,窄陡,但脚程快的话爬上去只要两刻钟多些。”
秦容时点点头,又问道:“兄台是要回书院?不知道方不方便给我们二人带个路?”
这时候,不方便也得说方便了,还能真拒绝不成?
书生挠挠头,小声道:“你们跟着就是了。”
说完,他抓住书箱的两边系带,扭头又往山上去了。
柳谷雨这个善谈的,一路爬得直喘气嘴巴都没歇过,很快就把那书生的简单信息都套了出来。
他倒也不是胆小,柳谷雨瞧着他更像是社恐,不爱和人交流,自己每问他一句,他都是不情不愿开的口。
这书生姓杨,叫杨肃,今年二十岁,考中秀才有两年了,在象山书院读书也有两年了。
他不爱和人说话,但在听到秦容时名字的时候还是惊了一瞬。
“秦容时?”
“兄台是此次院试的案首?”
杨肃来了兴趣,这才和秦容时多说了几句话。
很快到了山顶,看到藏在林间黑瓦白墙的院舍。
象山书院到了。
杨肃领着人进了书院,末了朝他抬手作了一揖,最后说道:“到了,二位自便吧,我先回寝舍了。”
话了别,秦容时和柳谷雨也在书院转了一圈,没敢进屋舍,只在院子里转转。
江州三大书院,鹿鸣书院只排在末等,可书院已经修得格外气派,但现在见了这象山书院才知另一番天地。
只见百十间屋舍坐落于苍翠之间,院景雅致,还有诸多海棠、兰草、睡莲等名贵花草。
长廊上挂着竹丝灯笼,里侧石壁刻有碑文,都是些之乎者也的话。再往里还有一座五层高的藏书楼,檐牙高啄,下头还悬着沉沉的青铜檐铃,依稀能看到学生进进出出。
秦容时很快找到一个小童带路,领着两人去了明伦院。
和鹿鸣书院一样,象山书院内也分成了好几个院,而秦容时此次要找的就是明伦院的院长周泊之,也是他老师的昔日旧友。
很快到了地方,秦容时站在门前,先朝柳谷雨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出来。”
柳谷雨点点头,看着秦容时进了门,
屋内一个老者正在看棋谱,听到人进门都没有抬头看,直接招手道:“过来和我下一盘。”
秦容时先行了一礼,也没有说话,而是轻手轻脚坐到对面,还真和周泊之下了起来。
是真下,半点儿没留手,没一会儿就把对面的棋子杀得片甲不留。
周泊之紧紧皱着眉,把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盒,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老夫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让着些!”
秦容时微微笑了笑,这才站起身朝周泊之恭恭敬敬又行了一礼。
“学生秦容时,拜见周先生。”
周泊之也抬头看到,问询道:“你就是吕士闻那弟子?”
秦容时:“正是。”
周泊之看他一阵才说道:“你和你老师一个德行!他和我下棋也从不相让,还骂我是臭棋篓子!”
真不是秦容时下棋时不让着他,实在正如吕士闻所说,周泊之是个棋痴,却也是个臭棋篓子,一手棋下得稀烂,秦容时想让都找不到机会。
秦容时又拿出信件,双手递给周泊之,说道:“这是老师给您的信。”
正是那封引荐信,周泊之拿过来后并没有看,而是直接放到桌上,轻松说道:“他已经另外写信告诉过我,事情我已经知晓。”
说完,他又看向秦容时,继续道:“我知道你的名字,我在这次院试的榜文上看到过。以你的名次,即使没有这封引荐信,进象山书院也不难。不过那老家伙难得求我一次,我自然要让他欠我个人情!”
“今日正巧是休沐,你明天就到书院报到吧。哦对了!你住在何处?可要安排寝舍?”
秦容时立即回答:“学生一家都搬到府城,如今住在河沿街,有住处,就不用住在书院了。”
周泊之点点头,又考问了几句功课,皆对答如流,他也颇为满意的点头,让他回家去准备了。
说得差不多了,秦容时拜别先生出了门,出门却没看见柳谷雨。
秦容时皱眉,立刻朝外走了两步,只看到刚才引路的小童。
他赶忙拦住人问道:“请问刚刚与我同路的哥儿去了哪里?”
那小童忙道:“那哥儿方才问了路去净室,该是往那边去了,您去瞧瞧吧。”
秦容时点点头,朝着小童指的方向急步走了去,很快就听到院外传来吵闹的动静。
“都是读书人,如此行径怕是不好吧?”
是柳谷雨的声音。
秦容时加快脚上速度,赶紧走了过去,看到柳谷雨正同人对峙,站在他身边的正是刚才给他们带路的杨肃。
秦容时蹙着眉,飞快走了过去,把柳谷雨挡在身后,侧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柳谷雨抄着手,不快道:“我也没想到,说得千好万好的象山书院,里头竟也有霸凌呢。”
霸凌?
秦容时没听过这样的词,但看了看暴怒的柳谷雨,又看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杨肃,还看见杨肃的额头上破开了一个血口子,正皱眉摁着伤口。
他很快明白了“霸凌”一词的意思。
秦容时蹙着眉,又把柳谷雨往身后推了推,冷目看向眼前几人,说道:“这里离周院长的书室不远,若是闹出大动静只怕要惊动他老人家。”
这些人不怕柳谷雨,也不怕秦容时,但对他口中的“周院长”显然有些发怵,最后只是点了点杨肃,放了两句狠话就离开了。
杨肃摁着头上的上,朝两人急急道谢:“多谢两位了!多谢了,多谢了!”
柳谷雨皱着眉毛,又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关心问道:“杨秀才,你还是先去处理一下额头上的伤吧。”
杨肃点点头,又和二人说了两声谢谢后匆匆离开。
柳谷雨和秦容时也下了山,路上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就碰巧看到了。说什么……有东西掉到墙头了,非要杨肃趴地上给他垫脚,好爬上去取。”
秦容时也皱眉摇摇头,算是明白这象山书院也不尽是安分人。
他也同柳谷雨说了些象山书院的事情,休沐、假期都和鹿鸣书院差不多,又说明天就可以入学。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去倒快了很多,下了山没有立刻回果子巷,而是绕到春街去看了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