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闺蜜嫁进侯府吃瓜看戏(穿书) 第285节

  又努力对燕宜挤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脸:“你莫要担忧,兴许皇后看在你腹中胎儿的份上,会更愿意现身也说不定呢?”
  燕宜恭恭敬敬答:“臣妇愿为陛下和皇后娘娘分忧。”
  很快,扶乩用的沙盘和木架,桃木笔等器具都被抬了上来。
  沈令月和燕宜对视一眼,分别扶住木架一端,笔尖悬在沙盘上方。
  高贵妃手里托着一个小号铜謦,轻敲一声。
  “今上伏请卫氏女神音之灵。黄泉路远,魂兮归来;朱笔点沙,神谕昭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又连击铜謦三声,在场众人齐声应和。
  “魂兮归来!”
  “魂兮归来!”
  呼……
  四面八方有风涌入大殿,帐幔翻飞,风声幽咽,如泣如诉。
  沈令月的身体突然往前耸了一下,同时手中木架不受控制地缓缓移动起来。
  她面露惊慌,仿佛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眼看着桃木笔在沙盘上一笔一划写下。
  “试问……海棠依旧?”
  燕宜轻轻念出声,一抬头便对上庆熙帝激动不已的神色。
  他快步冲到沙盘前,举起双手试探着在空中乱摸,“神音,是你对不对?朕就知道你心里还怨着朕,所以这么多年都不肯来见朕一面……你入宫那年我们亲手种下的海棠,如今已经长成一片花林,亭亭如盖,朕特意安排了专人打理,你看见了吗?”
  沙盘上方,桃木笔还在兀自移动。
  庆熙帝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盯着盘面,“你还有什么话要告诉朕的?你慢慢说,朕就在这里等着……”
  沈令月后背悄悄蹿起一层冷汗。
  尽管她已经在家练习了许多天,但真要当着这位帝国最高统治者的面装神弄鬼,还要不被他察觉端倪,实在是对演技和胆量的双重考验。
  沈令月选择闭上眼睛,交给天意。
  玄女娘娘保佑,皇后娘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为你沉冤昭雪啊……
  突然她心尖一颤,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感应在全身游走,好似从肉体中抽离出了一半灵魂,以更高维度的视角审视着“她”自己,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她。
  沈令月闭着眼,整个身体都呈现出放松舒展的状态,不知不觉在沙盘上又写下了一行篆书。
  庆熙帝顺着她的笔迹一个个念出来。
  “花,房,柳。”
  “蚀,心,剧,毒。”
  “陈,央,害,我……”
  陈央!
  庆熙帝反应过来,双眸瞬间迸出精光,锐利如炬,直直看向被裕王妃搀扶着的陈夫人。
  陈央正是她的闺名!
  他突然爆发出超乎年纪的速度和力量,大步冲到陈夫人面前,铁钳似的大手用力箍住她肩膀摇晃。
  “说,神音是不是被你害死的!你给她下了毒对不对!”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庆熙帝偶尔还会在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反复回忆卫皇后从发病到崩逝这短短数日里的每个细节。
  他想不通,神音的身体一向很好,她心性豁达,哪怕是在他即位前那段最晦暗不明的日子里,她都能微笑着支持他鼓励他,只要不放弃,总能坚持到曙光到来。
  哪怕因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夭折,神音痛不欲生卧床数月,最后还是靠自己顽强的心性挺了过来。
  扪心自问,就算是卫大将军被朝中弹劾,这事再大还能大得过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嫡子吗?神音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气得一病不起呢?
  可若是有人趁虚而入,给她下毒,那一切就都能解释通了!
  庆熙帝双目赤红,怒极之下一把扼住了陈夫人的喉咙,如噬人猛虎,步步威逼,“你说啊,是不是你!神音待你如亲生姐妹,你成亲时她还亲自出宫为你添妆,还许诺过要和你结儿女亲家……可你居然下毒害她,你这个蛇蝎毒妇!”
  陈夫人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在庆熙帝声声质问中彻底崩断。
  她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然挣脱了庆熙帝的控制,捂着喉咙沙哑地放声大笑,视线涣散地在虚空中胡乱追索。
  “卫神音!你就这点本事了吗?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只能等到死了以后来吓唬我?”
  在场所有人惊愕地看着,一向矜贵傲慢的陈夫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张牙舞爪,对已故的卫皇后极尽诅咒和谩骂之语。
  “……谁稀罕和你做什么姐妹!我要当太子妃,我要当皇后!”
  “你每次召我进宫说话,看我在你面前俯首称臣,还要假惺惺地说什么姐妹之间无需虚礼……呵,全都是装出来的,你根本就很享受我跪在你脚边的感觉!”
  “我们陈家累世勋贵,战功赫赫,我祖父驰骋疆场杀敌立功的时候,你卫家先祖不过一个马前小卒,也配和我们家平起平坐?!”
  陈夫人状若癫狂,神经质地又哭又笑。
  “要怪就怪你自己福薄,担不起这天大的运气……说起来,你那病恹恹的小儿子可比你好对付多了,哈哈哈!”
  庆熙帝整个人如遭雷劈,定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什么?他和神音的孩子……竟然也是被这疯妇所害?!
  裕王妃已经吓傻了,脸惨白惨白,连滚带爬地扑到陈夫人面前,就要去捂她的嘴。
  “哪里来的游魂恶鬼,快从我母亲身上滚下来,你在说什么疯话,你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她尖叫着,疯狂给陈夫人使眼色,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谋害皇后,谋害中宫嫡子……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来人,将裕王妃堵了嘴拖下去!”
  同安公主没想到她们的计划还有意外收获,当机立断,指着裕王妃厉喝一声。
  裕王妃绝望挣扎,可她养尊处优惯了,又怎么抵得过公主府里个个精明强干的女卫?
  她被拖下去时还在不停地发出呜咽,想要唤回陈夫人的理智。
  可是陈夫人就跟着了魔似的,痛骂过卫皇后,又突然换了一副脸孔,膝行到庆熙帝面前,扯着他的衣角,痴痴地仰起头。
  “太子殿下,你不记得了吗?十岁那年母亲带我进宫赴宴,我在花园贪玩迷了路,是您突然出现带我走出那片花圃,您还叫我不要哭,说哭成小花猫就不漂亮了……我说我以后要给你当新娘子,你也笑着答应了……可你后来为什么全都忘了?你为什么选了卫神音而不肯选我!”
  庆熙帝皱紧眉头,毫不留情地将她一把甩开。
  谁会将孩童间的几句戏言放在心上?
  再说后来到了他选妃的年纪,陈家在军中势大,越发跋扈,还两头下注,一边送了嫡女入宫参选太子妃,一边又和他皇兄眉来眼去勾勾搭搭。
  他是脑子多不清醒才会给自己选这么一个靠不住的岳家?
  更何况……
  庆熙帝冷冷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陈夫人,神色冷漠。
  “像你这种锋芒毕露,嚣张跋扈的女人,在朕心里连神音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又怎堪为一国之母?陈央,你不配!”
  陈夫人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庆熙帝讥诮地勾起半边唇角,“你要不提儿时,朕还差点忘了,你在御花园迷路是因为追赶一只小猫,就因为它野性不驯,后来你让小太监用网子兜住它,竟然将其从假山顶上丢下,活活摔死!”
  他回想起年幼的陈央指着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笑得嚣张。
  “哼,凡是不听我话的畜生,都得去死!”
  她便是生了一张再漂亮的脸蛋,从此在庆熙帝心中也和夜叉罗刹没什么两样。
  “神音和你不一样,她才是朕心中最善良最完美的妻子,哪怕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朕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庆熙帝厌恶地投来最后一瞥,转头冷声吩咐:“陆西楼,把陈央和现场与她有干系的家眷通通带走,三日之内,朕要你审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陆西楼答得痛快,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陛下,那裕王殿下……”
  他可是陈夫人的女婿啊。
  庆熙帝皱着眉头扫过人群,只见裕王都快将脑袋缩回脖子里了,拼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并带走!”
  庆熙帝看他那副窝囊样就来气,谁知道陈央谋害皇后与中宫皇子是不是为了给他铺路上位?
  卫皇后的死是他绝对不能被触碰的逆鳞,任何人涉及到此案,绝不留情。
  一时间,殿内各处纷纷响起低呼声,又被眼疾手快的锦衣卫捂住拖走。
  风雨欲来之势在大殿上空盘旋,无形的阴霾沉沉压在每个人心头。
  庆熙帝大发龙威,沉着脸回到沙盘前,问沈令月:“皇后娘娘还留下了什么话?”
  此刻他身上的气势无比慑人,这是真正的天子之怒血流千里,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沈令月没了从前那股敢在他面前乱说话的放肆劲儿,身体紧绷,汗毛直竖。
  她颤颤巍巍着正要摇头,燕宜突然伸手一指沙盘角落。
  “陛下请看,方才您走开后,这里又多了一行字。”
  沈令月蓦地瞪大眼睛,不敢动弹,只能用余光瞥向燕宜。
  ……她就练了刚才那几句篆字,揭发了陈夫人下毒的真相,然后就收工了。
  沙盘上怎么又多出一行字?
  庆熙帝绷着脸俯身去看,一字字念出来。
  “莫吃冷茶,莫再追惘,吾与戟儿长相伴,无惧幽壤……”
  庆熙帝念着念着,突然趴在沙盘上嚎啕大哭起来。
  “神音,戟儿,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丢下我了……”
  同安公主悄悄走到沈令月身后,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问:“你怎么知道母后夭折的皇子乳名叫戟儿?”
  在她们原定的计划里,并没有这句话啊。
  沈令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神情茫然。
  对啊,她根本不会写篆字,之前那几句字形全是硬背下来的,怎么又突然多出来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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