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73节

  庄妃愕然:“什么?”
  晏雪摧重复了一遍:“她不是阿萤。”
  庄妃怔忡地看向一旁的元德,元德觑眼自家殿下的表情,知他不欲隐瞒,便将池家替嫁之举一五一十地说了。
  庄妃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自儿媳回府,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偶尔还能瞧出她拿腔作调的姿态。
  前几日琼林夸她做的点心可口,请她再做些,那头却有意拖延,推说染了风寒……原来不是同一人!
  庄妃喃喃:“竟是两姐妹……先前的王妃,是替嫡姐嫁过来的?”
  元德叹息:“正是。”
  难怪都说这池家姑娘娇纵跋扈,可嫁过来的却是个顶顶温柔和顺的,她一见便心生欢喜,原来是替嫁。
  庄妃想起什么,蹙眉道:“你既早知道,为何不与她说明白?非要她战战兢兢揣测你的心意,等她同你坦白呢?早说开了,池家岂会闹这一出!”
  晏雪摧眼眶泛红,唇边溢出一抹自嘲:“母妃说的是,是我的错。”
  是他太过自负自傲。
  总以为自己的爱意足够明显,总以为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等她敞开心扉。
  他固然有他的骄矜,毕竟是她欺瞒在先,一直以来,她对自己的恐惧都大过于爱慕,可他并不想她因身份而畏惧自己、小心翼翼地顺从自己,他想要的,是她毫无保留的爱,是真心实意、坦诚相见的爱。
  他也低估了池家的贪婪与恶劣,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大胆到换走他的王妃,将一个与宣王暗通款曲,甚至怀过身孕的女儿塞到他枕边来!
  庄妃叹道:“早日发现了也好,尽快将人寻回来便是,这么冷的天,在外头不知要受多少罪。”
  见他沉默不语,神情阴翳倦怠,免不得温声宽慰几句:“你也莫要悲观,人走了大半月,找起来自然不易,但只要不是凭空消失,总能找到的。”
  晏雪摧终于缓慢启唇:“好。”
  庄妃见他眼中血丝遍布,总觉得他目光与从前不太一样,就仿佛……
  她试探着,在他眼前轻轻挥动手掌。
  晏雪摧灰寂的瞳孔微微一动,掀眸望向她:“母妃,我能看到了。”
  庄妃瞬间惊喜交加,“当真?是何时的事?”
  “其实去河间之前就复明了,是阿萤的功劳,”他喉结微微滚动,“可惜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庄妃心中酸楚,也不自觉地红了眼:“会找回来的,待人回来,你亲口告诉她也不迟。”
  晏雪摧嗓音哑到极致:“好。”
  庄妃劝道:“她若回来,见你这般颓唐消沉的模样,也会心疼的。”
  晏雪摧沉默许久,捏紧手中的荷包,终于缓缓起身,“我明白了。”
  他想,他应该做些事情。
  让她彻底走出池家带来的苦难阴影,永远不必自卑于身份,不必看人脸色、卑躬屈膝,处处谨小慎微。
  他要让她一生安稳无忧,随心自在。
  ……
  屋外满天风雪,寒风卷着雪沫子直往窗缝里钻。
  薛姨娘起身,用旧棉布将木窗的缝隙一点点塞紧压实,总算阻住了灌进来的冷风。
  回头见池萤睁了眼,赶忙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冷?”
  池萤裹着被子,轻轻摇头:“做了个梦。”
  薛姨娘坐到床边陪她,不用问,她也听到女儿在梦中唤了多少声“殿下”了。
  能让女儿惦记的,定是极好的人,只可惜缘分浅薄,世事不遂人愿。
  薛姨娘叹口气,也不知京中是何情形,二姑娘换回去,能不能瞒天过海。
  池萤将银簪收回包袱,也收拾好情绪,望向窗外道:“也不知雪
  何时能停,我们何时才能继续启程呢。”
  昌远伯的意思,是想让车夫尽快送她们前往江南,总之离京城越远越好。
  这车夫或许也收了殷氏的好处,一路马不停蹄,她与薛姨娘浑身骨头都颠散了架。
  后来塞了银子,这人态度才客气了些,不再故意走颠簸的沙石路,也愿意偶尔放她们下车歇脚。
  渡过黄河后,她们原本打算继续南下,却听说南边这条路山匪猖獗,劝她们改走另一条路,她们听从那路人的指引,竟不知不觉走到这杳无人烟的深山里,迷了方向。
  后来下了雪,山野茫茫,湿滑难行,她们只得寻了一处荒废的寺庙暂且躲避风雪。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座庙虽然破败,却似不久前有人居住,简陋的屋舍中放了张木板床,屋外还有些废旧的猎网和铁叉,想来也是山中猎户出门狩猎临时居住之所。
  她们这一路常有风餐露宿的时候,马车内一直备有火折和干粮,索性洒扫一番,在此处安顿下来,等雪停后,再视情况动身。
  两日前,那车夫拿走铁叉出去猎食,说顺道找找路,可两天过去了,人一直不曾回来,不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夜色漆沉,北风呼啸,山中这座孤零零的庙宇仿佛也在风中摇摇欲坠,池萤也有些害怕,可有阿娘在,又觉得安心。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暖暖地裹在被子里,不用面对池府那些丑恶嘴脸,像是又回到庄上的日子,可这回阿娘的身子好转,盘缠够用,还有钟灵毓秀的江南在等着她们,这就足够了。
  人这辈子,怎能处处如意,既要又要呢?
  ……
  京城,宣王府。
  短短数月,宣王形销骨立,人脱了层皮,昔日天潢贵胄的意气锋芒荡然无存,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宣王妃看着下人替宣王换药擦身,随后推门而出。
  院墙外,一道黑影悄无声息飞身而入,秘密前来回禀。
  “……属下亲眼看着那辆马车驶入深山,那地方只有寥寥无几的流民猎户偶尔行经,可以说是荒无人烟,昭王绝不会寻到那处。”
  宣王妃淡淡颔首,神色冷清。
  她本不愿使这些手段,毕竟那庶女也是可怜人。
  可她就是不想让昭王痛快!
  从她查出宣王养了外室,就一直派人暗中留意那座别苑。
  眼前这人是祖父特意留给她的心腹,办事很是得力,不光查出那外室竟是昭王原定的王妃,还发现宣王不光染指这位,心里还惦记着与之形貌相像的池家庶女。
  那时正值争储的关键时期,不好将事情闹大,否则于宣王名声有损,只得暂且按捺。
  后来宣王被杖责废黜,她也想看看这池颖月作何反应,便派人继续盯着别苑,却发现她与昭王妃竟前后脚回了昌远伯府。
  原本她并未想太多,只叫人继续监视,看池家意欲何为。
  直到池家寿宴当晚,派去的人蹲守角门,无意间见一神似池颖月身形的女子背着包袱上了马车,更是在当晚匆匆出城,暗中追上去才发现,那女子竟并非池颖月,而是被换走的昭王妃!
  她派人一路尾随池萤南下,后来昭王发觉王妃换人,也遣人南下找寻,宣王妃心念一动,便想出这一计,命人假扮路人,假称山匪横行,诱她们母女偏离原路,困于深山。
  如此一来,昭王暗卫再多,也无异于海底捞针了。
  既然昭王不让他们好过,那就休怪她心狠,她要让他痛失所爱,此生不得安宁!
  自幼的教养和心底残存的那点良心,让她始终无法对一个同为女子、又无辜受迫的人痛下杀手。
  至于池萤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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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度不会慢的,也不会分开几年,看我真挚的眼神[眼镜]
  然后就是转折点每天都要耗费很多情绪,没办法唰唰写快,已经在努力多写点了[爆哭]爱你们比心[红心]
  第70章
  河间王一案,晏雪摧肃清逆党立下大功,永成帝对此龙心大悦。
  依照本朝律例,私造军器一具者杖八十,私造甲胄三具即判绞刑,遑论河间王盘下整座山头私铸兵器,人证物证俱在,永成帝下旨判其及党羽斩首示众,王府男丁俱杖责八十,流放三千里。
  圣旨一下,尘埃落定,永成帝长舒一口气:“七郎,你可是替朕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
  晏雪摧垂首敛眸,只道不敢居功。
  永成帝见他面容倦怠,只当是他连日奔波辛苦的缘故,作为父皇,他本该多加关心,可近日来,他却从暗桩口中听到一些风声。
  “朕听闻,你最近在查什么人?”永成帝抿口茶,佯装不经意问道。
  晏雪摧随口道:“不过是几条漏网之鱼。”
  永成帝似笑非笑,事实到底如何,他自然会去查。
  他指节轻叩桌案,盯紧晏雪摧双目:“雪后初晴,沧溟山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后日冬狩,你也随行吧。”
  晏雪摧失笑:“父皇忘了,儿臣目不能视,冬狩让儿臣随驾,岂不是贻笑大方。”
  永成帝眯起眼睛,“可朕听说,你身手了得,在河间王府如入无人之境,当年也是百步穿杨的本事,如何不能参与冬狩了?”
  晏雪摧抿唇,“儿臣在河间几番重伤,皆是因眼盲遭人暗袭所致。”
  永成帝语气稍缓:“朕只顾查河间王一案,倒忘了问你,伤可都好了?”
  晏雪摧心中冷笑,“谢父皇关心,儿臣伤已痊愈。”
  永成帝道:“既如此,那便随驾吧。这山野之外空旷高远,不论是策马还是远眺,兴许都能对你恢复眼疾有好处。”
  晏雪摧终于拱手应下:“儿臣遵旨。”
  永成帝想起一事,又道:“朕听闻民间有一神医,对治疗癔症颇有经验,年关前,朕打算接你母妃回宫,好生将养医治,你看如何?”
  晏雪摧何尝不知,这是打算借母妃来控制他,可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成了对他们母子的恩赐。
  晏雪摧唇边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从善如流地谢恩。
  永成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光冰冷犀利。
  暗探来报,说他身手敏捷,不似眼盲之人,正好借此冬狩之机,试探他这眼疾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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