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70节
   
   
   
   
	  池萤小心翼翼捧起鸟儿羸弱的身子,想将自己掌心的温暖都给它,却在这时,殷氏在身后突然开口:“你在做什么?”
  鸟儿受到惊吓,扑腾翅膀飞走了。
  殷氏目光一凛:“那是什么鸟,你在往外头通风报信?”
  这几日她格外留意池萤的一举一动,不准她出府,不准她与护卫多加接触,方才看到从她手中飞走的鸟,殷氏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池萤听到她问鸟,一时还有些懵怔,直到又听她说“通风报信”,她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一时没来得及回应。
  殷氏大怒:“你就不怕我现在就让薛姨娘……”
  “我是往外传了信,”池萤关上窗户,转身打断道,“不过母亲放心,我只是给自己和阿娘留一条后路,我与一位贵人交好,宫宴上曾救过她性命,方才我已去信告诉她实情。”
  殷氏面色登时大变:“你说什么?”
  池萤平静道:“母亲尽可放心,她会替我、替池家保守秘密,前提是我抵达江南,给她去一封平安信,可她若收不到信,就会替我将池家的一切告知昭王殿下。”
  殷氏五官都狰狞起来:“你还留了这一手!”
  池萤道:“只是母亲过往所作所为,难以叫人信任,我才出此下策。只要我与阿娘这一路平安无事,池家的秘密便永远不会被人捅出来。”
  殷氏没想到临了还被她摆了一道,此刻却又不好发作,怕惹人注意,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池萤自然是瞎编,能让殷氏有所顾忌,让她至少不敢在她离京这一路动手脚,哪怕将来发现是她胡诌,到时她与阿娘也已安顿下来了。
  方才那瞬间,其实也想到了庄妃。
  可事已至此,阿娘恐怕还在池府的看管之下,她不能拿阿娘的性命去赌,也不好劳烦庄妃出面,处理这些污糟事,毕竟池家欺君在前,庄妃或许也无能为力。
  池萤深出一口气,既然决心离开,便不再折腾了,只要她与阿娘平平安安,在哪里都好。
  次日,昌远伯生辰。
  虽非整寿,但府上为掩人耳目,也请了几个叔伯兄弟和殷氏娘家的亲戚,晚宴摆了三桌,门外停满了马车。
  今日在席面上露脸的便是池颖月了,她温柔貌美,沉静大方,穿的是池萤常穿的一身海棠襦裙,举手投足也不似先前那般张扬跋扈,护卫们远远候着,并未察觉异常。
  薛姨娘也在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内,池萤被香琴化作寻常妇人装扮,随三三两两的宾客从角门出来,踏上薛姨娘的马车。
  夜色浓稠,车帷掀起,灰黄面皮的妇人脸撞入眼帘,连薛姨娘都愣了一下,直到看到女子熟悉的眉眼,这才反应过来:“阿萤?”
  池萤坐进马车内,这才轻轻唤了声“阿娘”。
  马车穿过街道,辘辘往城门行驶。
  车内装饰简朴,窄小-逼仄,却也因着过分的简陋,反倒不引人注目。
  池萤借着车帘掀起时的漏进来的灯火,上下端详薛姨娘,见她身子无碍,这才放下心来。
  有昌远伯提前准备的路引,城门这关并不难过,守城将士看过一眼便放行了。
  车轮碾过浸满夜霜的路面,从灯火通明的街道,驶向城外空旷寂静的官道,寒风从四面涌来,池萤从座下的行囊中翻出被褥,和薛姨娘一人裹着张薄被取暖。
  薛姨娘也是此刻借着车外零星灯火,才发现她眸下一抹晶莹闪烁,再细瞧去,女儿竟早已是泪眼潸然。
  “阿萤……”薛姨娘叹口气,心中一时酸楚不已,“都是阿娘拖累了你,连累你去替嫁,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让你骤然告别一切……”
  池萤摇摇头,多日来强撑的平静终于在此刻轰然崩塌,积压的情绪翻涌而上,再也绷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年的变数打碎生活原有的平静,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在他身边的日子,是她这十几年来最愉悦的时光,让她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可今日终究要彻底告别了。
  夫君,夫君,最后再唤你一声夫君吧,说好的等你回来,我却没有守诺,你说的好消息,我再也听不到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只顾说那一句看似美好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却忘记这首诗早已经标注了悲凉的结局。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注]
  此后山长水远,唯愿你一切安好,早日复明,看到这世间万般美好。
  还有,忘了我。
  ……
  五百里外的河间。
  晏雪摧带领暗卫正与一伙刺客交锋,对方颓势已显,他抽出长剑,正要将一名黑衣刺客斩杀身前,胸口却在此时猝不及防传来一股蚀骨钻心的痛,一瞬间痛到几近痉挛。
  一股莫名的恐惧同时涌上心口。
  身形顿滞的刹那,刺客的寒箭趁机破空而来,他心头剧痛,几乎站不起身,忍痛以剑撑地闪身躲避。
  那箭尖擦身而过,划破胸前衣襟,带起一抹血痕,也将他藏于怀中的荷包勾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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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注】“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来源苏武《离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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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数支冷箭连番飞射而来,晏雪摧旋身疾闪,刺客见他疑似重伤之态,却仍冒险去捡那地上掉落的荷包,众人眼神交汇间,已齐齐挥剑,向他围攻而来。
  晏雪摧勉力抵挡数招,待胸口剧痛稍作缓解,立刻看准时机,从乱剑之中将那枚荷包夺回。
  荷包血迹斑驳,晏雪摧心头涌起一股躁乱,剑势也愈发焦灼锋利,宛若疾电破空,杀意升腾,又快又狠地破开四面八方的攻击,长剑划破刺客躯体,霎时绽开漫天血雾。
  程淮带人前来支援,双方再度陷入混战之中,刺客很快抵挡不住,不过片刻就被斩杀殆尽,最后只留两个活口,被程淮带人制服。
  “殿下,您没事吧?”
  秦峥方才便注意到自家殿下胸前受伤,为了捡一样东西,更是深陷乱剑之中,整条手臂都被鲜血染透。
  晏雪摧恍若未闻,低头摩挲着荷包上的血污,好在及时取回,里头的东西毫发无损。
  刺客被押解回去审问,晏雪摧握住荷包,忽然问秦峥:“府上今日可有异常?”
  秦峥摇头,“还是上回的消息,说王妃要在池府小住几日,待昌远伯寿辰过后方回。”
  他算了算日子,恍然想起:“今日恰好便是昌远伯寿辰。”
  先前暗卫传信禀告此事,晏雪摧便猜测她给昌远伯祝寿是个幌子,只是想借故多陪几日薛姨娘,可方才那猝然袭来的窒痛感,却让他生出强烈的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
  他攥紧手中荷包,沉吟片刻道:“加派人手,继续盯着王府和池府,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王妃不可有半分闪失。”
  秦峥当即拱手领命。
  次日一早。
  池颖月总算如愿以偿,踏上前往昭王府的马车,车内铺着绵软的羊毛毯,坐垫、引枕皆是蜀绣,比以往乘坐的任何一次马车都要舒适。
  车轮辘辘东行,一片坦途,载着她驶向那迟来太久、本属于她的富贵荣华。
  途径如意斋,她特意下车,给庄妃买了几样点心带回去。
  马车行至昭王府门前,池颖月心中更是涌上万分的激动与期待,却只能勉力稳住神色,装作熟门熟路的样子,由着香琴搀扶着,前往漱玉斋。
  昭王府果然气派,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处处透显皇亲府邸的华丽庄重,至漱玉斋,这时节竟栽了满院繁花佳木,葱茏馥郁,步步皆景。
  底下人知晓王妃今日回府,屋里早已备了暖炉、热茶和点心。
  芳春姑姑含笑迎上来,替她解了身上的披风。
  池颖月猜到这是漱玉斋的管事姑姑芳春,在庄妃面前也很是得脸,自然客客气气的,“姑姑莫忙活了,一会我去寿春堂看望母妃,对了,这些点心姑姑拿下去分。”
  芳春姑姑接过香琴递来的食盒,谢了恩,目光却在王妃身上不着痕迹地多停了一瞬。
  虽也是素日那般温婉和善的模样,可她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倒像比从前多了几分明媚大方。
  想来是回府与家人团聚,又逢伯爷寿辰,王妃心中欢喜的缘故吧。
  芳春没有多想,提着食盒下去了。
  跟前只剩香琴在,池颖月这才起身,细细打量这间寝屋。
  黄花梨木床上铺设云锦被褥,描金雕花镜台前摆着赤金海棠嵌宝奁盒和掐丝珐琅的手炉,紫檀屏风,白玉熏炉,青花茶具,目所及处皆是极致的精巧奢华。
  想来她这一年简直是愚不可及,竟放着堂堂昭王妃不做,上赶着给人当外室,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回到这里。
  不过此时回来也不晚,余生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享受这金尊玉贵的生活。
  香琴又细说了些池萤平日的习惯和喜好,池颖月初来乍到,不好大刀阔斧地抹去池萤生活过的痕迹,只能等在王府站稳脚跟,再慢慢往自己的偏好上改变。
  略微收拾一番,池颖月便前往寿春堂拜见庄妃。
  相比王府的富丽堂皇,庄妃的小院就显得太过简陋了,池颖月不好东张西望,掩下面上诧异,不动声色地入内请安。
  庄妃坐在榻上歇息,见她来,忙唤人到近前来说话。
  问及昌远伯夫妇的身体及府上诸事,池颖月姿态恭顺,都一一作答:“劳母妃挂心,家里一切都好。”
  庄妃颔首:“待七郎回京,年关里必让他备足厚礼陪你回府一趟,到底是岳家,礼数不可废。”
  池颖月忙道:“爹娘体谅殿下眼疾不便,万不敢以寻常百姓家的虚礼要求殿下,母妃慈爱体恤,殿下温柔体贴,已是颖月和池家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庄妃笑道:“你惯是个懂事的,罢了,一切等七郎回京再说。”
  池颖月柔顺地应是。
  人走之后,庄妃吃着她送来的点心,两口下去却是放下了。
  琼林问:“可是不合口味?”
  庄妃笑叹:“吃惯了颖月的手艺,再吃外头的,哪怕是如意斋,也总觉得缺了点滋味。”
  琼林笑道:“这有何难,改明儿让王妃给您做几道便是。”
  庄妃看向门外的方向,若有所思。
  儿媳向来恭谨柔顺,
  可方才一见,总觉得比平日客气些,这客气中又透着几分陌生疏离,言语间虽也是轻声细语,却显得……过于伶牙俐齿、滴水不漏了,不似以往那般可亲。
  兴许是回去一趟,被家里叮嘱了些规矩,儿媳还是那个儿媳,哪里就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