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63节

  果然半月之后,一名御史在行宫寝殿“天保九如”的匾额后,发现了被朱漆掩盖的诡异符文。
  御史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立即上报。
  永成帝当即召来国师洞阳子与钦天监监正,二人细观符文,斟酌过后,皆认定此符为“荧惑入斗”的星象。
  荧惑为灾星,南斗主天子位,古来便有“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的谶语,昭示着天子有难,政权更迭,江山易主。
  永成帝听完这番释义,当即龙颜大怒,召宣王入宫觐见。
  宣王方才踏入殿中,还未及行礼,就被永成帝手中刻有符文的竹牌兜头掷下,额头被竹牌锋利的边缘所伤,当即鲜血直流。
  宣王疼痛难忍,看过符文后更是冷汗涔涔,矢口否认道:“儿臣并不知情,定有人蓄意陷害,还请父皇明察!”
  永成帝冷冷指着他:“这符文朕自然会继续彻查,可工部屡屡出差错,你亦逃脱不了重责!”
  宣王哆哆嗦嗦跪伏在地,鲜血沿着额头直往下滴,“确是儿臣失察,叩请父皇责罚……”
  永成帝:“即日起你便在府上闭门思过,待朕查明事实,到时再与你一并算账!”
  宣王浑身冷汗,跪地领命。
  回府后,宣王妃见他满脸血迹,赶忙上前搀扶,“这是怎么了?”
  宣王拂开她的手,冷声道:“容我静一静,莫要跟上来。”
  宣王妃还想再问,却只看到他留给自己的冷漠背影,一时心中寒凉,只好先派人去请大夫。
  宣王来到书房,擦干面上血迹,唤来身边的侍卫,“元真人呢?”
  侍卫欲言又止:“元真道长云游去了,属下的人没跟住……”
  话音刚落,案上茶盏“噼啪”一声被掷落在地,宣王犹嫌不解心中之恨,又将满案的笔墨文书通通扫落在地。
  今日那符文,他非是不知情,正是他府中幕僚元真道人献策,说在匾额后刻此符文,可助移星换斗、帝王易位,而他刚好顺势借父皇之运,承天应命,届时也可以此星象为自己造势。
  父皇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又迟迟不立储,他一时心急,才动了心思。
  只他没想到,这匾额后的符文分明隐蔽至极,竟被一名小小御史查了出来!而元真道人又在此时不知所踪,说他二人从无暗中勾结,宣王是断然不信的。
  这元真道人在他身后三年,竟是旁人派来的奸细!让他行此大逆不道之举,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偏偏此事他百口莫辩,只能佯装不知情,否则便是承认自己听信妖道之言,意
  图诅咒君父,谋朝篡位,取而代之,父皇又是那等格外信重风水堪舆之人,岂能容忍!
  宣王派人暗中搜查元真道人的下落,而没过几日,都察院又在殿外化煞辟邪的门墩后发现了刻有“改天换地、再造乾坤”的字样。
  消息不胫而走,工部上下人心惶惶,虽说此事还在彻查,宣王的罪名尚未定论,但满朝文武何人不知龙颜盛怒,几日之间锒铛入狱的工部官员和工匠便有数十名。
  昌远伯夜间长吁短叹,禁不住殷氏刨根问底,终于压低声音,向她透露了宣王近日的境况。
  殷氏吓得脸色煞白,“那岂不是……谋逆之罪?”
  荣王的下场还在眼前,谋逆非同小可,不是处死,也是幽禁终身。
  殷氏嗓音都在哆嗦,“宣王也没了指望,我们颖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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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元真道人不知所踪,宣王又坚称自己是遭人陷害,最后还是傅家派出一名死士假冒刻字的工匠,出来顶了罪。
  区区工匠,如何敢犯谋逆的死罪?永成帝心知肚明,必定是宁家或者傅家推出来顶罪的,宣王仍被停职圈禁,案件移交北镇抚司继续彻查。
  宣王抵死不认,案情只能从那孤家寡人的工匠着手,北镇抚司深夜探查宁傅两家,却在首辅傅敏的书房内搜出其多年来提拔门生、培植亲信的证据。
  这些年来,傅敏的门生遍布朝中各部、三法司及各地要害部门,书信中精准指点门生如何上书、如何伺时机立功、如何争得话语权,甚至还互通政敌的罪证,鼓动言官弹劾。
  往轻了说,是指点门生,往重了说,便是营私舞弊,党同伐异。
  傅敏虽非那等挟势弄权之辈,但门生遍布,威望极高,傅家一门又有多人在朝中身居要职,永成帝本也有意借锦衣卫之手打压削势,没想到果真叫晏雪摧搜出了这些书信。
  朝野上下一时人心惶惶,与傅家交好的唯恐被指结党营私,政敌们又怕自己的名字和罪证出现在那些书信上,加之锦衣卫全城搜捕,陆续有官员被押入诏狱,一时人人自危,如履薄冰。
  那厢殷氏终日提心吊胆,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去看望池颖月时屏退左右,悄悄告知宣王被停职圈禁之事。
  池颖月闻言大惊:“圈禁?”
  难怪她小月子期间,宣王都未曾亲自来瞧一眼竟,竟是出了此等大事。
  池颖月心急如焚:“怎么就圈禁了呢,那宁家不是很厉害吗?王妃的祖父不是首辅吗,这些人不帮他?”
  殷氏无奈道:“宁家先前因荣王谋反一事,斩首的斩首,贬职的贬职,那傅首辅也被皇上查出结党营私,还不知如何处置呢。”
  池颖月气到狠狠捶床:“什么首辅尚书,我看也是一群酒囊饭袋!”
  说罢又悲从中来,抓住殷氏的手,红着眼道:“阿娘我该怎么办啊,你给我出出主意……宣王被幽禁,陛下会原谅他吗?我的孩子也没了,将来他做不成皇帝,我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躲在这干耗着吗?”
  殷氏只叹世事无常,本以为女儿时来运转,将来能做皇长子的母亲,能封贵妃,没想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倒是那替嫁过去的庶女,如今过得如鱼得水,受尽宠爱,可这原本都是属于颖月的!
  池颖月急中生智:“池萤不是老想与我换回去吗,不如……”
  母女俩相视一眼,想到一处去了。
  殷氏细细打量自己的女儿,小产之后亏损了身子,倒比从前清瘦削薄了些,再施以薄妆淡粉,便与如今的池萤相差无几了。
  “只是……”殷氏迟疑,“早在几个月前换回来,或许还能蒙混过去,如今池萤与昭王相处半年,又听闻她深受宠爱,这若是枕边换了人,昭王岂能察觉不出来?何况,你不也嫌弃昭王是个瞎子吗?”
  池颖月泪流满面,“那怎么办?我要一辈子躲在这儿吗,眼睁睁看着池萤风生水起,踩在咱们的头上?”
  殷氏拍拍她的手:“你先别急,阿娘来想办法。”
  池颖月想起饯春节那日惊鸿一面,昭王俊美无俦,风姿绝尘,不由得说道:“其实瞎子也行,又不是人废了,吃穿起居都有下人伺候,用不着我操心……”
  她巴巴地看向殷氏,殷氏也被她说动了。
  听闻这昭王如今统领锦衣卫,也算是手握大权、否极泰来了。
  只是殷氏仍不放心:“可你们心性全然不同,她又伺候昭王半年,突然换了人,岂不是惹人怀疑?”
  池颖月忙道:“真要换回去,我定会收敛性子,学她那做派,这半年来的相处细节,自是要她一一我细说,我都记下便是!”
  殷氏思忖再三,还是道:“事关重大,我回去与你爹爹商议商议。”
  回府后,殷氏道出想法,昌远伯果然满脸的不赞同,甚至对他母女二人想一出是一出的戏码心惊不已。
  “欺君一回还不够,还要铤而走险将人换回来?你当昭王是傻子吗?相处半年的枕边人,他能分辨不出?”
  殷氏试图劝他:“也不是立刻就要换,颖月的身子还需再调养,之后再找合适的契机,换之前让池萤那丫头将这半年来的相处细节尽数告知颖月,颖月再将她那柔弱温顺的做派学个八九分像,撒娇卖乖好生服侍着,昭王又是个瞎子,纵有几分疑虑,夫妻间亲近几回,也就打消了,到时再让香琴帮着遮掩一二……”
  昌远伯还觉不妥,殷氏急道:“你也知道咱们家是欺君之罪,若不将人换回来,这辈子都要提心吊胆,生怕哪日被拆穿。各归各位皆大欢喜,颖月也无需东躲西藏地过一辈子,这昭王妃之位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拿回来不是天经地义吗?”
  昌远伯在屋内来回踱步,还是说道:“且再看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宣王会如何。若是才换回去,那昭王又死于非命,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殷氏这才冷静下来,“这倒是。”
  先前谁都以为荣王会当太子,结果荣王死于逼宫,后来又以为是宣王,结果宣王幽禁,宁傅两家倒台。
  皇权争斗你来我往,谁能保证笑到最后呢。
  宣王府。
  傅家出事又给宣王当头一棒,宣王到此时也慢慢地反应过来,一切的风平浪静被打乱,都始于从晏雪摧接手北镇抚司。
  母妃被查出使用暖情香,幽禁两年的荣王突然造反,宁傅两家双双倾覆,而他又被查出行宫隐秘的符文字样……从晏雪摧执掌锦衣卫以来,他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在土崩瓦解。
  若说晏雪摧为报定王之仇对付荣王还有可能,可自己又没得罪过他,晏雪摧却要将母妃、宁傅两家一网打尽,宣王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原因——他要夺位。
  可他双目失明,等同残废,父皇岂会传位于他?自古以来也从
  无盲人登基的先例,他连看都看不见,如何批阅奏章,如何治国理政?
  难不成……他已经复明了?一直以来都是装瞎?
  想到这个可能,宣王只觉一股寒意直往骨缝里钻。
  晏雪摧真是好手段啊,先瞒着父皇对他放松警惕,委以重任,借职务之便一步步瓦解他们的势力,待将来皇子们或死或囚,父皇只剩他一个堪当大任的儿子,到时他再顺理成章地复明,稳坐储君之位……定是如此!
  否则难以解释他是如何躲过这些年的频繁刺杀,又如何游刃有余地掌管北镇抚司,查案缉捕样样在行,行动间从未见过他有任何不便。
  思及此,宣王立刻派心腹私下去见舅舅宁晟,请其彻查此事。
  宁晟此前多次派人刺杀晏雪摧未果,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他几番派人夜探昭王府,也私下看过太医院的脉案,得到的结论都是,晏雪摧尚未复明。
  但这也仅仅为猜测,脉案可以作假,又或许他演技精湛,自始至终都在装瞎也有可能。
  宣王见暗查无果,只能设法当众戳穿他的谎言,让父皇看清楚,晏雪摧是如何隐瞒事实,权诈卖惨,博取他的信任,又是如何步步为营,暗中对他们这些兄弟下手。
  可他眼下还在幽禁,还是需要更合适的人,替他揭露真相。
  宣王思忖再三,终于想到一人。
  ……
  转眼中秋将至。
  皇后这些时日精神不济,夜夜辗转难眠,请太医开了安神方,也迟迟不见好,加之前朝风波不断,往年的中秋大宴便改为家宴,交由宜妃操持。
  这回的家宴缺席了皇后、丽妃与宣王夫妇,人数本就不多,池萤这边再推辞便说不过去了,两人按部就班地入宫赴宴。
  池萤见到玉熙公主,问及皇后的病情。
  玉熙公主满脸愁容:“太医说母后是操劳过度,导致心神不宁,夜不能寐,兴许休息些时日便好了。”
  池萤点点头,两人到桌案前坐下。
  因着前朝后宫诸事不断,今日便也不曾安排喧闹的歌舞,皇子公主、王爷王妃们相继向永成帝敬酒。
  酒过三巡,庆王寻机上前,向永成帝躬身道:“禀父皇,儿臣此前向您提及,儿臣偶然寻得一民间神医,于治疗眼疾颇有心得,今日特请他入宫替七弟医治,人已经在殿外等候了,不知可否传唤他入内?”
  话音落下,晏雪摧灰冷的眸色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
  池萤闻言倒是很高兴,若是他的眼睛能早日治愈,自然是极好。
  永成帝抬手笑道:“那就请人进来吧。”
  晏雪摧起身道:“多谢父皇与庆王兄,只是儿臣的眼睛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怕民间的大夫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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