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56节
   
   
   
   
	  从前在庄子里,她一件衣裳能穿好几年,如今甚至都难以支撑一夜……他若是能收敛些,她只带三身衣裙都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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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注】“醉里客魂消,春风大小乔”,出自辛弃疾《菩萨蛮赠周国辅侍人》
  第53章
  池萤的月事过后,两人便挑了个不算太热的日子动身前往京郊,恰好便是七夕。
  这回贴身伺候的丫鬟只带了青芝、银翘,连云、奉月亦随行保护,香琴则以风寒为由留在府中,偶尔去柳绵巷照看照看薛姨娘。
  马车辘辘驶出城门。
  帷幔掀起,视野从明黄殿宇转为青瓦砖墙,再到广袤农田与青山碧水,池萤一路只觉恍如梦境,像回到了居住多年的田庄。
  从京城到郊外,她曾经走过两回,一回是带着满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阿娘哭着走的,一回是走投无路满身泥泞哭着回来的。这两程路,皆是抱着近乎绝望的心。
  从未有一刻如此松快,马车踏碎晨光,载着两颗惬意的心奔赴山水之间,看天朗气清,云卷云舒……以及,和一个不可能的人。
  她偏过头,静静看向身后的男人。
  晏雪摧察觉她的目光,看向少女玉雪凝脂的面颊,抿唇道:“你又在看我?”
  池萤这次没有否认:“嗯。”
  晏雪摧嗓音温润:“看我什么?”
  池萤轻声道:“就是觉得,殿下生得好看。”
  晏雪摧笑道:“与你想象中的夫君可有出入?”
  池萤沉默地看他片刻,“殿下很好。”
  话音刚落,腰身横来一条手臂,转瞬人就被他拢至身前。
  池萤不得已攀上他肩膀,局促地低头:“你……别在这里,被人瞧见我衣衫不整,这不妥……”
  “有何不妥?”晏雪摧不以为意,“他们便是瞧见又如何,无人敢置喙,更无人敢外传。”
  池萤闷声咕哝:“殿下再这样,我不说你好了。”
  晏雪摧无奈地笑了,“行。”
  他的唇落在她颈间,贴在她发声的位置,轻声低喃:“刚才在看什么?同我说说。”
  池萤便同他说起沿途的景致,只是喉间被他细细啄吻着,嗓音便带了些难言的酥痒。
  晏雪摧已经能看到大片的青绿,嗅到泥土的潮热暑气,荷塘花叶的清香,听微风穿过山林,松涛阵阵,竹叶潇潇,依稀能判断他们所处的位置。
  待到马车行至山脚,山路渐渐崎岖,耳畔泉石叮咚,鸟语虫鸣,那是层峦叠嶂与葳蕤山林中的声音,晏雪摧估算着时辰,让人坐他蹆上来。
  池萤已经被这一路的耳鬓厮磨折腾得四肢酥软,无力挣扎推拒,只得咬紧唇瓣依了他。
  山路
  泥泞颠簸,山雾氤氲,湿滑处更需小心翼翼,待这段难行的路过去,便是相对畅通的环山小径,车轮滚滚碾过路面碎石,伴随着山风簌簌流水潺潺声,恰好将车内动静掩盖下去。
  马车缓缓停在温泉山庄外,池萤满脸潮红,气息不稳,指尖都在忍不住发颤,整个人瘫软在他怀中。
  彼此相拥良久,待气息平复,晏雪摧吻去她眼尾的泪痕,用披风裹住她瑟缩的身子,将人打横抱下马车。
  此间连晏雪摧也是头一回来,只能跟着山庄管事的指引,来到一处云雾缭绕的汤池。
  四周草木掩映,温热的池水上雾气蒸腾,池边鎏金香炉中伽蓝香袅袅溢出,案几上点心、瓜果、汤饮一应俱全,处处筹备得细致妥帖。
  池萤躲在他怀中,悄悄往外瞥一眼,看到那露天的汤池,还立着一圈侍奉的婢女,意识到自己不光极有可能要被他继续,还会遭人围观,当即紧张地攥住他肩膀,“我……我想单独去寝屋沐浴。”
  晏雪摧轻“嘶”一声,埋怨道:“你把我肩膀都咬破了,还这么用力……”
  池萤抿紧唇瓣,恨不得再咬他一口。
  晏雪摧见她今日舟车劳顿,尤其是山路上那段,马车颠簸得厉害,她能忍不住咬他,可见的确是迫不得已,忍到极致了。
  敢咬他,也算是种进步。
  罢了,来日方长,他们可以待在这里整整一个月,今日便容她歇一歇。
  净房备了热水,池萤整个身子泡进去,手脚酸软无力,只得勉强支撑着洗去一身的黏腻。
  小腹还隐隐作痛,她饭都没用两口,便窝到床内扯了被衾睡过去,不管身边人怎么亲她,还是咬她耳垂和手指,她也困得不想理会。
  再醒来时,已近酉时了。
  昭王倚在床榻上,勾着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
  也不知他是一直没睡,还是刚起,听到她醒来,他温声开口:“起身吗?我们去看日落?”
  好梦幻的一句话。
  酣畅淋漓地睡满一下午,醒来时听闻此言,本身就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池萤讷讷地点点头。
  休整了两个时辰,身上疲乏缓解,总算恢复了些体力,她起身简单洗漱,两人便在管事带领下,前往山庄高处的一座凉亭。
  晚风拂面,落日熔金,天边像打碎的染缸,明亮的暖橘色与胭脂色的云霞交织,将整座山庄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辉。
  池萤眺望远处贴着山峦缓慢沉落的夕阳,长舒一口气。
  自从回京,她再也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致。
  她总是低眉敛目,想把自己藏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甚至没有勇气,也没有一颗可以完全松懈的心,停下来看一看身边的风景。
  池萤悄悄看向身边的男人,容貌昳丽,临风皎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清靡风流,只是眼底灰沉无光,满目黑暗,却愿意在这里陪她看日落。
  “殿下为何带我来这里?”她忍不住问道。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明明目不能视,却要带她出门赏花赏月赏日落,她心中会有负罪感,也怕他会有遗憾。
  晏雪摧却不在乎,“我不过是带所爱之人,做她喜爱之事,换做寻常丈夫也会这样做,不是吗?”
  池萤一直告诫自己清醒,可听到那句“所爱之人”,心里还是不免泛起细碎的涟漪。
  “所以你不必顾忌我,”晏雪摧弯唇一笑,“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未曾将我视作夫君?觉得在我身边不自在?”
  池萤默默攥紧手指,“……没有。”
  晏雪摧低下头,轻轻吻她前额,“你我要在这温泉山庄相伴一月,这里没有王爷王妃,只有阿萤与我,不妨放下所有顾忌,我们只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池萤怔怔地看着他,想从他面上看出一丝戏谑,抑或试探的表情,可是都没有。
  他很认真地在说这件事。
  放下所有顾忌,将他视作自己的夫君……她能吗?
  池萤默然良久,只能先顺从道:“我……都听殿下安排。”
  晏雪摧牵唇:“都听我的?”
  池萤:“嗯。”
  晏雪摧便道:“阿萤,唤我一声夫君。”
  池萤愕然盯着他,一时有些无措:“这……不合礼数。”
  晏雪摧:“我说过,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拘泥于礼数。”
  池萤抿着唇瓣,还是开不了口。
  晏雪摧笑道:“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这样,你若觉得不适应,我给你时间,今日子时之前,我想听你这样唤我,可以吗?”
  他语气柔和,却带着几分不依不饶的意味,池萤只得暂且应下,心里盘算着,到时再寻机糊弄过去。
  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悄然隐没在群山之下,夜色浓墨般晕染开来,晚风褪去白日的暑气,沁凉得如水一般。
  元德领着几名丫鬟在亭中摆了晚膳,凉亭之下,假山、花丛中灯火次第亮起,水面一钩纤月,数点繁星错落,星斗张明,草木流萤。
  两人用过晚膳,池萤问他:“殿下想去哪里?”
  晏雪摧只说:“你决定。”
  池萤望着满天繁星,提议道:“我们去草地上坐坐?”
  晏雪摧从善如流地将手交给她。
  池萤便牵着他走下凉亭,老槐下铺了张凉簟,两人从席地而坐,到并肩躺下,手依旧牵在一处。
  其实池萤有好几次想要不经意间收回来,却都被他握得更紧,干脆就不挣扎了。
  山庄地势颇高,天上星罗棋布,宛若伸手可摘,无数碎星又汇聚成一条清晰如练的银河,静静地在夜幕上流淌。
  池萤望着天上跳动的星子,轻声道:“人人都说,七夕这日许愿最灵。”
  晏雪摧向来不信神鬼之说,却也不愿扫她的兴,只笑道:“此处地势高,京中大概没有几处比这里离天更近了,你在此处许愿,各路神仙应该都能听得到。”
  池萤翘起唇角,对着那条横亘天幕的银河,闭上双眼,默默在心中许愿。
  她有点贪心,有很多的愿望。
  愿阿娘与庄妃娘娘平安康健,岁岁欢喜;
  希望昭王殿下早日重见光明;
  愿自己一切顺遂,不再日日担惊受怕……
  心中默念完毕,她睁开眼睛,转向身侧人:“殿下可有什么心愿?”
  晏雪摧摩挲着她的手指,挑眉道:“长远的不提,当下便有一个。”
  池萤怔了怔,随即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脸色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晏雪摧轻叹:“看来所谓的许愿不过都是骗人的,如此简单的愿望你都不愿满足我,谈何旁的呢?”
  池萤只好道:“我非是不愿,只是……不太习惯。”
  晏雪摧:“非是不愿,那就是愿意?”
  池萤心底酸涩不已。
  其实愿意的啊,只是怕这一声“夫君”唤出口,她便再也控制不住心动,会在这美好的梦境中迷失自我,一切再也不能回归正确的轨道。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