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44节

  晏雪摧握住她的手,“无事,安置吧。”
  他不再追问,暗中命人换了炉中香,次日一早,将昨夜异常的香料交给林院判。
  林院判检查过后道:“此香料成分以伽蓝香为主,但添加了少许麝香。”
  麝香也算是常见熏香了,“可有何不妥?”
  林院判道:“麝香有提神醒脑、活血通经之效,寻常使用并无不可,不过……”
  晏雪摧蹙眉:“不过什么?”
  林院判观他面容清宁,再根据这几日的脉案,昭王神志躁乱之症好转了许多,情绪也趋于稳定,大抵有近期多次同房疏解的原因。
  “殿下与王妃如有诞育子嗣的打算,这麝香还是不用为宜,”林院判道,“妇人长期处在麝香环境下,恐刺激胞宫,难以成孕,而怀有身孕的妇人接触麝香,亦有滑胎的风险。”
  话音落下,林院判明显察觉周遭静了一瞬。
  他小心翼翼望向昭王泛冷的面色,一时只觉背脊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对了,”林院判从药箱中取出一瓶祛痕膏,生硬地扭转话题,“先前殿下询问祛除陈年旧疤的药膏,微臣尝试着调配了一瓶,殿下拿去试一试,坚持涂抹两月,应能见效。”
  晏雪摧伸手接过,指尖把玩着纤巧的瓶身,唇边笑意收敛下来。
  嘴上说着“没想过那么远”,其实还是不愿为他诞育子嗣吧,一经他提醒,她大概也有所顾虑,迫不及待便换了麝香。
  也是,她心系宣王,与他同房只是迫不得已,又怎会心甘情愿为他生儿育女呢。
  晚间,池萤沐浴回房,拧紧眉头,将林院判开给她补气血的汤药一饮而尽,苦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晏雪摧进门,果不其然嗅到了熏炉中轻微的麝香气味。
  他没说什么,径直入内。
  手中握着祛痕膏,含笑吩咐她:“去床上躺着,衣裳脱了,给你涂药。”
  -----------------------
  作者有话说:50个随机红包,辛苦宝宝们等待了[求求你了][求你了][红心]
  第41章
  池萤怔了会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替她涂抹脐下的鞭伤。
  他平日
  总能摸到那处,大概记在了心里,除此之外,也就那些被他吮出的红痕,不过这种痕迹很快便会自行淡化,她没跟他提过,他也看不见。
  可她还是隐隐察觉,昭王今日情绪不太对。
  平日他不会如此吩咐,同房时褪下衣裙也多是水到渠成,而非用这种类似下令的语气,命她脱衣,上床。
  哪怕是替她涂药,她心里也有股微妙的不适。
  尤其是躺到床上,解开衣襟的那一刻,淡淡的酸涩从心脏蔓延开来,好像并不是在等他来上药,而是等待某种屈辱的惩罚。
  冰凉的膏体甫一接触到皮肤,池萤的身子下意识开始颤栗。
  他的力道并不算轻,指腹按压在凸起的疤痕上来回涂抹,就算早已痊愈的地方,也让她从心底泛起细微沉闷的痛意,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床褥。
  “殿下……”她有些难耐地开口,“其实你不用如此费心,这个伤很多年了,藏在这处也没人瞧得见。”
  晏雪摧:“没人瞧得见?”
  池萤咬紧下唇,不太明白他为何偏偏重复这句。
  这个位置过于隐蔽了,别说是外人,就算是贴身侍奉的香琴和宝扇,轻易也不会留意到这处。
  晏雪摧笑问:“你是说,这道伤疤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池萤抿唇道:“嗯,连我母亲都不知道。”
  晏雪摧没去细想她说的是殷氏,还是薛姨娘,重点落在,除他之外,无人知晓。
  他心情忽然愉悦起来。
  可这愉悦很快便荡然无存了。
  他想到自己除了知晓这道疤的存在,对她的感知只能建立在指尖一处处的描摹。
  世人皆见过她的容貌,唯独他,无法亲眼见到自己的王妃是何模样。
  双目失明后,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与自己的残缺和解,他不断告诉自己,他可以听声辨位,行动如常,视觉的丧失让他更加警觉,可以游刃有余地躲过各处明枪暗箭,大多时候他都表现得从容淡定,借以掩饰失明带来的焦灼与不安。
  可他终究,还是个瞎子。
  连最简单的看她一眼都做不到。
  池萤见他灰沉的眸底漫过一丝阴郁,不由得呼吸发紧,小心问道:“殿下今日是怎么了?”
  晏雪摧回过神,唇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自嘲。
  她再怎么装作无事发生,该惩罚的还是要惩罚。
  只是晏雪摧还没想好怎么罚,罚她跪着,还是束缚手脚,不准她挣扎呢?
  上完药,晏雪摧先去沐浴,回来时,池萤听到一阵清脆窸窣的铃铛音。
  晏雪摧坐在床畔,微微倾身,将一条细细的金镶宝石铃铛链系在她的脚踝上。
  “活动活动看。”
  池萤缓缓缩回蹆,金铃随动作晃动出清脆的叮铃,铃音并不喧躁,反而清透好听。
  晏雪摧低头问她:“好看吗?”
  池萤抿唇:“嗯。”
  很难不承认,的确很漂亮,金链缀满细碎的红宝石,细细流苏包裹着脚脖,烛火下宛若浮光跃金,衬得脚踝莹白纤细。
  晏雪摧目不能视,对美的感知只能来源于指腹下纤细滑腻的触感,与晃动时清泠悦耳的声音,他猜想,应该是极好看的。
  池萤还不知他送她脚链的用意,刚想道谢,身子却被他抱起来,猝不及防地悬空,她惊呼一声,下一刻,人已直直坐在他身上。
  池萤吓得抓紧他的手,满脸惊魂未定:“殿下……”
  晏雪摧托着她往前挪移、下沉,直至与他紧紧貼合。
  汹涌的暖意顷时涌向四肢百骸。
  晏雪摧喉结轻滚,沉声道:“你不是一直在学吗?那就尽你所能,让这铃铛响足一个时辰。”
  池萤满脸怔愕,人被缓缓抬高,铃铛被他带动起来,开始响起细碎而有节奏的声响。
  她浑身发抖,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被他箍紧双蹆发狠用力,身体随着顿挫缓急的铃铛声剧烈地震顫。
  如此不知过去多久,她实在没了力气,人倒在他怀中,脑海中一片空白,意识也被这金铃声不断地填滿、沖撞,直至震得粉碎。
  晏雪摧却在此时掰过她的脸,迫她正视自己。
  “阿萤,我是谁?”他哑声开口。
  池萤瞳孔早已失了清明,脑海中只余一片混沌恍惚,喃喃地开口:“殿下……”
  晏雪摧抬起她下颌,力道收紧:“说清楚,哪个殿下?”
  池萤感受到一丝轻微的痛意,泪水模糊了眼眶,“你……昭王殿下……”
  话音落下,人已浑身酥软无力,闭上眼,软塌塌得伏在他心口。
  怀中娇躯柔软得过分,丝丝缕缕的呼吸拂过他胸口,她抱着他、依赖他,眼泪濡湿了他的胸膛。
  晏雪摧向来淡漠冷硬的心肠,就这么一寸寸软了下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心性,哪怕素日表现得再温润如玉,骨子里都是凉薄冷酷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令他在床笫间放下所有戒备,贪恋至此,也心软至此。
  他揉了揉怀中人凌乱的青丝,轻轻吻在她的额头。
  ……
  宝扇隐隐发觉不对劲。
  这几日她主动揽了添香的差事,在素日惯用的伽蓝香中掺入了少量麝香。
  两种香料本就常被香铺配伍使用,气味不会相冲,加之用量甚微,很难被人察觉,便是她自己,也只有鼻尖靠近香炉时,才能嗅出细微的差别。
  可今日她却发现,炉中香似乎被人动过了。
  熏香燃至中途,她拿黄铜香匙拨了拨香灰,凑近时却没有嗅到半点麝香的气味。
  只是她并不擅香道,单从香灰也难以断定麝香是否被人调换过,但本能的谨慎还是让她消停了两日,没敢往熏香上再动手脚。
  然而昭王与王妃夜夜同寝,那金铃深夜都还在响动,这样下去,王妃只怕很快便会有身孕了。
  宝扇再次暗中找寻机会,这日又将麝香丸捏成陶粒形状,悄悄撒几颗在王妃时常侍弄的两盆芍药花下,麝香气息被花香掩盖,哪怕近身侍弄时嗅到轻微麝香,也不会猜到这香气是从掩于泥土下的陶粒中散发出来的。
  可次日清早,她假借修剪花枝,行经从那两株芍药花时,却只闻到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她在陶粒中几番翻找,也没能找到那埋于土中的麝香丸!
  宝扇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几乎是瞬间冷汗直流。
  难道她被人发现了?
  先是熏炉中的麝香被人悄然更换,如今连她埋于花土中的麝香丸也消失不见,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
  只是她不确定,究竟是她偷放麝香时被人发现,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在昭王府卫的监视之下?
  宝扇心下忐忑不已,却想不通究竟是何人发现她在暗中动手脚,既发现了,为何又不当场擒获她,处置她?
  这一整日下来,她做什么都如芒刺背,实在没办法,只好寻个由头溜出王府,与宣王府的接头人碰面,恳请求见宣王。
  宣王正为工部的事焦头烂额。
  晏雪摧执掌北镇抚司不过几日,便有人自称上阳行宫修建的工匠,暗中告发刚竣工不久的行宫偷工减料,不论事情真伪,锦衣卫现已堂而皇之地把手伸进他所在的工部,一旦查出哪里不对,他只怕很
  难向父皇交代。
  此刻听闻宝扇求见,宣王按了按眉心,压下心中烦躁,叫人进来说话。
  宝扇小心翼翼地将近日之事上禀。
  宣王眉心愈发蹙紧,“你是说,香炉中的麝香被人撤了,花盆中的香丸也不翼而飞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