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39节

  永成帝被丽妃气得怒火攻心,还是康福奉上国师洞阳子炼制的丹药,永成帝咽下后,盛怒的情绪方才缓缓平复下来,抬眼望向殿中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永成帝总觉得他与进宫时爽朗清举的意气很是不同。
  不过两日光景,竟见他脸色苍白,眸中血丝遍布,仿佛疲乏至极,可那紧抿的唇线,额角隐现的青筋,又像是强自压抑着某种隐而不发的情绪。
  想必是累着了。
  永成帝叹道:“这几日辛苦你了,没想到丽妃不光污蔑老八与睿王妃有染,还对朕……使用这些手段!罢了,今夜也不早了,你先回永延殿休息,明日……”
  “明日,”晏雪摧道,“儿臣还是先行回府,待慎刑司审查结果出来,父皇如有需要,可随时宣召儿臣入宫。”
  “也好。”
  永成帝望着昭王灰沉无光的眼眸,心下不无叹惋。
  他若非双目失明,也会是骁勇善战、文武全才的儒将,哪怕沉寂两年,也依旧七窍玲珑,明察秋毫,再棘手的案子经他的手,都得很快拨云见日,水落石出。
  如今朝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皇子们龙争虎斗你死我活,个个盯着他身下这张龙椅,如有七郎助自己一臂之力,再好不过。
  只是夜已深,明日还有早朝,永成帝又因丽妃之事大动肝火,此刻仍觉头痛欲裂,便抬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至于具体为他安排何种职务,只能待来日仔细斟酌,再行定夺。
  晏雪摧回到永延殿,又是一夜失眠。
  直至五更晨钟敲响,他即刻起身,正欲更衣回府,八皇子却赶在早朝前,为群芳宴一事特来道谢。
  “此番多亏了七哥查实真相,否则我真是百口莫辩了!这样吧,七哥今日莫出宫,我在明德殿摆一桌好菜,款待七哥可好?”
  晏雪摧急于回府,此刻被他一番聒噪,面上险些绷不住,只淡淡道:“不必。”
  八皇子见他面色苍白,眼底隐约翻涌着罕见的阴戾,心下不由得发怵:“七哥不必跟我客气,我……”
  晏雪摧紧握竹杖的手掌青筋暴起,有一瞬间险些动了杀心。
  最后还是含笑温声道:“多谢八弟好意,我说不必。”
  八皇子讪讪挠头,只好作罢,“那等下回七哥进宫……”
  话音未落,他七哥一个眼盲之人袍角如风,大步迈出殿门。
  马车一路疾驰。
  晏雪摧反复捻动着指间的青玉扳指,却难以压下心中那股几欲破膛而出的焦躁。
  待回到府上,晏雪摧拄着竹杖径直前往漱玉斋,踏入寝屋,却听屋内静谧无声,无半点她的气息,一时恍如心弦骤然断裂,连日的焦灼顷刻化作燎原之火,将胸臆间烧得滚热如浆。
  芳春姑姑见他突然回府,也颇觉意外,赶忙上前解释道:“王妃以为您今日不归,临时起意回了伯府,马车已走了小半个时辰……”
  话音刚落,已见自家殿下面色骤冷,几乎沉得滴出水来。
  芳春与身后的元德面面相觑。
  元德顾不得擦拭额头冷汗,赶忙说道:“殿下要见王妃?奴才这就派人快马加鞭,前去把王妃追回来。”
  晏雪摧阖目沉叹,手里的扳指几乎碾碎:“备马车,我亲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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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急死了小晏!恨不得立马亲到老婆!写得我也好急急急!
  第37章
  池萤在榻上接连躺了两日。
  腰间始终萦绕着那股被紧握的触感,哪怕抽离许久,蹆间的异物感也久未消散,稍加挪动,下身便是一阵艰涩的、磨损的疼痛。
  池萤没想到昭王这回入宫,竟是数日未归。
  第一日生怕他回来,第二日依旧提心吊胆地等着他,屋里但凡有些细微声响,都能让她立时绷紧神经,午憩时青芝进来给她掖被,察觉肩膀轻微的触碰,她也是瞬间惊醒。
  如此惴惴不安直到今晨,第三日了,池萤才恍惚意识过来,他是进宫查案,不是到陛下跟前走个过场,或许案子棘手,还需三五日,甚至更久才能回来。
  且他在宫中有自己的宫殿,倘若真有要务在身,皇子们留宿宫中也是常事。
  既如此,她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回府一趟,把阿娘从池府接出来?
  念头一起,池萤一刻也不再耽搁,即刻起身梳洗。
  摆脱连云、奉月两人依旧是个难题,有她们随侍左右,她很难找到机会去春柳苑见阿娘。
  可今日的确机会难得,昭王不在府上,程淮也不会随行,她必须回去一趟。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往城西行驶。
  两府之间隔着不近的距离,车马便要小半日行程。
  尽管车内铺着绵软厚实的毛毡软垫,已比寻常马车舒适太多,可池萤今日却发现,她根本坐不下来,更是难以像平日那般,半日下来保持同一姿态。
  无奈之下,只能将香琴、宝扇支到后一辆马车,自己往腰后垫了只秋香引枕,却也不过舒坦片刻。
  而端坐时难免压迫痛处,晃动的马车又时时刻刻加剧摩擦,令她每经历一回颠簸,都不得已咬牙忍耐,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处曾经遭受过怎样的对待。
  最后池萤没法,只能并拢着腿斜卧在内,方才好受些许。
  昭王让她去学,她这两日也重新翻过画册,上面于时辰都有清晰记载,说寻常男子不过半盏茶功夫,少数能坚持一盏茶,天赋异禀者一炷香时间也有可能。
  池萤几乎不敢相信,光他在她身体里的时间,每回都是半个时辰起步,而他只要开始,至少都要两回,还不算她累极昏睡后,他仍是灼热如铁,拥着她亲吻,握住她的手继续盘弄……
  若说一开始是为解暖情香之毒,彼此情迷意乱便也罢了,那后面的三日呢?
  池萤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甚至希望他能在宫中多留几日,待那份贪慾过去,心思淡下来,或许就不会再如先前这般索求无度了。
  马车驶入成贤街,池萤估算着时辰,吩咐车夫停车,让宝扇去金店取先前打的金饰。
  宝扇收到她的眼色,当即会意,离开后当即悄悄前往车马行租赁马车。
  池萤看向街边店铺,挑了其中排队最长的一家糕饼铺,吩咐连云去买两盒桃花酥和云腿饼,又命奉月前往先前经过的那家香药铺子买些香丸回来。
  连云、奉月相视一眼,拱手应下。
  两人心知王妃有意支开她们,待马车驶离后,两人迅速商议决定,连云去买点心和香丸,奉月则暗中保护王妃的安危,继续探听池府的虚实。
  先前殿下话里话外,对王妃还有戒备监视之心,可当她们将池府听到的消息上禀,殿下非但没有追究王妃的罪责,反而愈发如胶似漆,她们便也明白了,王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是以哪怕知晓王妃藏着秘密,明面上她们也依旧唯命是从。
  池萤回到昌远伯府,直奔春柳苑而去。
  距离上次回府不过半月,许是胡大夫的方子与既济丹起了效用,薛姨娘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这也愈加坚定了池萤接她出府的决心。
  殷氏这些年恨毒了她们母女,便是当初替嫁有求于她,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姿态,仿佛她捡了天大的便宜。
  下人们上行下效,处处克扣汤药和膳食,阿娘也要跟着她隐瞒身份,日日躲在这不见天光的屋子里……
  春日的暖阳多好啊,她想让阿娘出去走走,在绿意葱茏的小院里晒晒太阳,随心自在,再不受磋磨。
  薛姨娘一听女儿要带她出府,眼里顿时有了光彩,却又忍不住忧心:“阿萤,殷夫人她肯吗?要不还是别折腾了,在外头赁宅子得要多少银子啊?阿娘在这儿,好歹吃穿不愁……”
  池萤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娘放心,都安排好了,您过去便有人伺候汤药……”
  话音未落,殷氏突然带人进来,劈头盖脸地斥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那头察觉?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便凤凰了,连我与你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池萤心知,殷氏不过是怕阿娘一走,再也拿捏不了她,而阿娘留在府上,她总会有所顾忌。
  殷氏冷冷道:“别忘了你的身份,一个洗脚婢的女儿,顶着王妃的身份,爬上王爷的榻,还以为自己地位尊崇,备受宠爱?真是笑话!将来东窗事发,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薛姨娘听到“王妃”、“王爷”这些字眼,方知女儿去的是竟是此等龙潭虎穴,一时面无血色,惊恐万状。
  池萤眼底压着冷色,唇角勾起浅淡的自嘲:“我没忘,我自始自终只求阿娘平安,既要带她走,我自会周全一切,从此阿娘吃穿用药皆不劳母亲费心,我亦会安分守己,谨言慎行,可母亲若是想借阿娘的性命相要挟,要我服从听命,任由磋磨……”
  她话音一顿,淡淡抬眼:“我也不介意向昭王殿下坦白陈情,横竖一死,早晚而已,不过究竟是我这个被迫替嫁的庶女先死,还是与人有染的二姐姐先死,那就未必了。”
  殷氏脸色铁青,扬手一巴掌就要朝她脸上扇去,这时郑妈妈着急忙慌从外头进来,舌头险些捋不直:“昭、昭王殿下到了!人就在府门外,说来接、接王妃回府……”
  话音落下,满屋皆是悚然一惊。
  池萤心里咯噔一下。
  他今日便出宫了,还来了府上?
  事发突然,池萤勉力稳住心神,让宝扇留下,等昭王离开后,再伺机带阿娘离府,今日若实在办不成,也没办法了。
  宝扇避开殷氏冷厉的眼神,低声应了是。
  池萤瞥眼殷氏,“昭王殿下面前,母亲该如何说,不用我来提醒吧。”
  殷氏纵是心中气极,也不好在此时发作,只得咬牙咽下这口气。
  及至府门外,又是满脸堆笑,换上另一副面孔。
  墨蓝锦蓬马车静静停在府门外。
  车内之人虽未露面,然昭王名声在外,那份矜贵无双的气度与凛冽慑人的威压早已无声蔓延,令人不敢直视。
  殷氏无端背脊发寒,强自镇静地上前,躬身行礼道:“不知殿下驾临寒舍,臣妇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府上略备薄茶,还请殿下赏脸移步……”
  车内默然片刻,终于传出一道沉闷低哑的嗓音:“王妃。”
  池萤静静跟在殷氏身后,自然抢不过她满嘴殷勤,未曾想他直接忽略殷氏,竟唤了自己。
  一时心头微悸,缓步上前,轻声回道:“殿下,我在。”
  车内再度沉默许久,回答她的嗓音却比方才更哑几分,“上车。”
  池萤有些懵怔,心下又隐隐发慌。
  他也不问她回来做甚,要待多久,就这么直接让她上车回府?
  她压下心中忐忑,还不忘与殷氏母慈女孝:“母亲,既然殿下过来,女儿便先回去了,母亲保重身子,也替我照顾好父亲。”
  殷氏也勉强扯出个笑来:“你放心,回去好好侍奉王爷,要事事以王爷为先,家里的事不用你挂心。”
  心中亦有几分不满,这昭王果真是目中无人,再怎么说,明面上她也是王妃的母亲,一句客气话没有便也罢了,竟如此无视她!
  池萤深吸口气,攥了攥汗湿的掌心,转头踏上马车。
  车帷掀开,淡淡的伽蓝香扑面而来。
  男人端坐车内,容颜隐在明昧交替的光影中,看不清喜怒,可那股极沉的气压,却让她莫名喘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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