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昭儿……”
  他的声音被含糊地堵在了嘴里。
  秦昭什么时候敢用这种方式向他索求过?
  迷迷糊糊中,他下意识勾住了秦昭的肩膀,拽着昂贵的织物, 轻轻用牙齿咬着嘴里温热的皮肉,紧接着任由自己被卷入这场雨林的绞杀中。
  不知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昭帝陛下气息有点不稳,殊掌门的双脚终于落了地,他睁开眼,宁静地回视着对方,恢复平静的目光称得上温柔。
  “还好?”秦不赦声音沙哑地问。
  殊无己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秦不赦移开了视线,忽然感到了一丝挫败。
  “昭儿。”殊掌门轻轻叫了他一声,“我多年清心修道,确实不曾有这些念想。”
  “我知道。”秦不赦完全理解地点头, “没事,我忍得住。”
  殊无己蹙眉盯着他看了会, 又道:“但你既喜欢,也无须时时隐忍, 我怜你爱你岂在一时,既然你欢喜,我自也会跟着欢喜非常。”
  他并不知道嘴里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有多如雷贯耳,饶是秦昭涵养好,也忍不住心花怒放,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应什么,便听眼前这人接着道:“只是泄元之事,终属沉湎淫逸,不利修行,不得轻纵。”
  秦不赦:“……”
  昭帝陛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仍是想笑,什么也没说,只是珍而重之地,抬手给师父捋了捋弄乱的垂发。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几乎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另外还有个事儿也想请示您一下——明儿我让解厄去把我的私人飞机开过来,过些日子想请您陪我一起去旅游。”
  殊无己一愣,并不知他为何突然开口说这个:“要去何处?”
  “刚刚跟你提过的,昆仑岛。”秦不赦道,“去那里度个假,然后处理一下《海尽天劫》的后事。就当度个蜜月吧。”
  他说得简略,殊掌门没听太明白,但他从来信得过秦昭的安排,没怎么犹豫,便点了点头。
  “你不再问问?”秦不赦挑眉。
  “你带我去的地方,自然是好的。”殊掌门温声道,“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但那日你带我游船,确实见闻颇多,令人难忘。当时事发突然,未来得及向你道谢,现在以我们的关系,自是更不必言谢了。”
  秦不赦一怔,也想起那日越江上的风光来,然而那场交游终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死难者戛然而止。
  他沉默了一下,自觉检讨道:“却是我考虑不够周全了。我与秦汨斗法,令海尽天劫盛行,又使甲子骰之事掺杂其中,秦汨亦是为了寻求破解之法,才在游戏中处处制造错漏,扰乱秩序,累得他人无辜受难。”
  殊无己面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徐徐正了脸色,颇为沉静地垂下眼帘,没有疾言厉色,也没有说“你救不了所有人”这种宽慰之词,只缓缓道:“妥善抚恤,引以为戒。”
  秦不赦颔首称是,又补充道:“不会有下次了。这场恩怨必定会终结于此。”
  殊无己没再说话。
  他向前走了步,长叹一声,迎着朝阳站着。宽大的袍袖与飞舞的金叶一样被霞光照出一片金边,皮肤与长发都如雪一般莹莹润白,整个人颇似一抹无法被聚焦的光,好似随时要隐入景中一般。
  秦不赦知他又想起了静海方丈枉死之事,自然也说不出劝慰之言,只道:“凡事终有落地之时,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会陪着你。”殊无己接了他的话,转身冲他微微一笑,“回吧。我瞧你半天魂不守舍,今儿免了你的早课。不论睡不睡,都回去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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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陛下没有放过这个难得的被许可的睡觉时间。
  神仙自然不需要睡觉,但他抱着师父的腰,脑袋埋在师父的颈窝里,一瞬间便成了凡人,一觉睡到了下午。
  他裹着宽大的家居服从楼上下去的时候,院子里已是秋阳高照,暖意袭人。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坐在草坪上,肖紫烟在教殊掌门玩卡卡颂,而殊掌门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城造着造着就变成了对方的,更不明白为什么全程躺在草地上的黑眼镜从他手里赢走了最多的铜板。
  秦不赦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师父看。
  师父不知道是被谁哄骗了,换了身现代的装束,却穿得七零八落:一身棕榈树花纹的夏威夷衬衫,外搭洁白的女士修身风衣——大概是穿他的外套太大,借用了客房肖紫烟的——银白色的长发没有束冠,被一只巨大的欧根纱发圈扎成了个丸子头,松松垮垮地别在脑后,几缕松散的鬓发垂在耳边,一晃一晃的。
  “你看你筹码又输光了,唉呀,人太好了,玩不过这群老赖的……”紫霞元君击掌笑道,“算了,回答问题来偿还吧。”她说着瞥了眼楼梯上走下来的秦不赦,故意大声地说,“问问你呀,我们老板尿床尿到几岁啊?”
  秦不赦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殊无己斯斯文文地答道:“元君说笑了。”
  “好吧,换个问题——那他挨打挨到几岁啊?”
  她话里的针对意味太明显,殊无己自然注意到了楼梯上走下来的人。
  秦不赦朝他笑了笑,没有半分尴尬地走到长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浓咖啡,去看王老君和文修华下国际象棋。
  “这是昭儿的事,理当由他亲口告诉你们。”殊掌门淡笑道,没有落进这群人的圈套里,“还是问问贫道的事情吧。”
  “好吧。”肖紫烟撇了撇嘴,失望地随口问道,“那你的头发是什么时候白的?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殊无己倒没有隐瞒:“年少时练功走火入魔,气血倒行而至。”
  “诶?”肖紫烟闻言大惊,“你竟然也有翻车的时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殊无己平静地笑道,手上不知不觉地又开始帮敌人建城。
  一旁的秦不赦看不下去了,握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抖,拼图落下时转头把肖紫烟的一颗棋子困死在草坪上。
  “我师父就算走火入魔,也能悟出新的功法,全世界只他一人学得会。”昭帝陛下懒洋洋地说,“不然也不会十五岁就出师了。”
  “你有病吧?”肖紫烟气急,“谁问你了???”
  殊无己也不赞同地蹙眉道:“昭儿,这一步走的损人不利己,还是重走比较好。”
  秦不赦:“……”
  “算了,你们玩儿吧。”他无语地摆了摆手,又鼓捣起了一旁的制冰机,一边弄一边对肖紫烟说,“别折腾我师父。他钱输完了就刷我的卡,想买什么随便买。”
  肖紫烟还没来得及欢呼,就听她那沉默寡言的老公忽然讷讷地开口道:“我看上了最新的限量款panamera——”
  秦不赦的眉头立刻跳了起来:“我的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难道不是?”肖紫烟震惊道,“好家伙,你都要上天了,还死抠死抠的?”
  殊掌门也在一旁不明就里地打起了圆场:“三位何须为这身外之物徒增烦恼,既然昭儿眼下拮据,无需他帮忙,我画两道符送你们拿去化缘可好?”
  肖紫烟:“……”
  黑墨镜:“……”
  秦不赦:“……”
  秦不赦:“别理他们,他们就贫的。”
  顿了顿他冷不丁又冒出了一句:“玩完了就回去都收拾一下,下个礼拜准备出发上岛了。”
  他轻描淡写地这么一说,却让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王老君第一个开口问道:“这么着急?”
  “不着急。”秦不赦道,“先上岛玩会儿。等大家都调整好了,我再安排场地设备。”
  “秦汨那边……”文修华小心翼翼地举手问。他们手里的那局棋下了一半,白皇后已经被黑方的战车逼近了。
  “已经同意了。”秦不赦淡淡地说,没怎么犹豫。
  众人终于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殊无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久前秦不赦跟他提到的旅行,与这场销毁甲子骰的最终战有关。
  其余人似乎对这个计划或多或少均有知悉,殊掌门转头看向秦昭,用目光询问他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安排。
  “其实很简单,就是约了一架。”秦不赦抱着双臂抬了抬下巴,很轻松地笑了笑,仿佛在提午饭吃什么一般,“用游戏术语来讲,线上开房对决,5v5。”
  王老君朝殊无己解释道:“意思就是大家都进到游戏里,创造一个单独的空间,我们派五个人,对方也派五个人,大打一场,直到一方全部阵亡为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