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昆仑岛。”他顿了顿,接着说,“师祖,还有师伯师叔祖飞升的地方,人人都说那里有奇缘,蓬莱仙山也有海阴侯死而复生的传闻……”
  “若是您在,又要斥我多心了。”他微笑了一下,“优柔寡断,不切实际,您得给我记一次过。”
  “但还是让弟子……再试一次吧。”
  秦昭说着又哽咽起来,殊无己皱着眉,他何时见过这等水做的模样,更难将这模样和如今的秦不赦联系到一起。
  时至今日,他仍然对徒弟的过度反应感到无法理解。
  他是师父,师父走在徒弟的前面,黑发人送白发人,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是秦昭在拜入他门下的时候就应该接受的事情,相比多情伤怀,秦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隔着千百年的记忆,他没法训到他的徒弟,于是只能眼睁睁地原本为他准备的墓穴中,最终光秃秃地只躺了一柄明光剑。
  少年背着他的尸身,在故事的落幕中,徐徐远去了。
  【葬剑人·完】
  殊无己没耐心看完后面的成就动画,而是直接强退下了线——赶在他的徒弟还站在阳台上的时候。
  秦不赦不知何时手里拿了一只威士忌酒杯,安静的月夜下,冰球发出嘶嘶融化的声音,烈酒的辛辣平添了几分热意。
  昭帝陛下临轩而立,似乎在看着楼下的什么东西,脸色不如先前那般凝重。
  殊掌门没在意这些,直接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游戏打完了?”秦不赦转过头,颇为讶异地笑了笑,打趣道,“我看您都快染上网瘾了。”
  殊无己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白天问你想要讨什么赏,你推三阻四的。”殊掌门道,“现在想好了么?”
  秦不赦一愣,声音有点无奈:“我的想法还是一样,师父在就行了,正好你也没钱,我也不太在意那些东西。”
  又补充道:“更何况无功不受禄,我忙活这些年,也没做什么能让师父满意的事情——”
  他的话音被扼断在喉咙里,昭帝陛下睁大了双眼,似乎不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殊掌门倾身上前,一只手陷进了他的头发里,颇为强硬地让他低下头,紧接着,温凉的嘴唇和他的唇线贴在了一起。
  秦不赦僵立在地,好像双腿都给浇进了水泥里。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
  “昭儿。”他听到师父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回旋,“你的一切都深合我意,不必妄自菲薄。”
  末了,白发道人又淡笑着问道:“你不会真的想跟师父做夫妻吧?”
  第68章 劝学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
  是玩笑?是试探?还是审问?
  秦不赦从没对他师父的吻报过什么期待, 他师父可以为了祛毒跟纪望春嘴对嘴,也能为了让他少受点伤让他一根根舔自己的手指, 自然也可能为了哄他高兴亲他的嘴唇。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院子里传来的掌声打断了。
  秦不赦低头看了眼,接着陷入了漫长的无语中。
  “好!亲得好!”
  “再来一个!”
  “好!”
  “啪啪啪!”
  殊无己:“……”
  秦不赦:“……”
  秦老板干咳了一声,冲着他的员工们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肖紫烟还那不识时务地拍手,王老君推了推她,“姐算了算了。”
  “你看老板的眼神, 我们的加班津贴要没了。”
  肖紫烟嘴角抽搐了一下。
  秦不赦懒得理他们,冷冷地道, “等我一下,一楼书房见。”
  一群神仙顿时像被班主任叫了办公室似的,露出了不情不愿的表情。
  文修华迟钝地问:“带的桌游是不是玩不上了?”
  他腿上还有点伤,走路一瘸一拐的,肖紫烟等人照顾他,都走得很慢。
  一行人磨磨蹭蹭到书房的时候,秦不赦已经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了,眉尖微微收着, 仍然不太高兴的样子。
  肖紫烟瞧着叹了口气,帮着黑墨镜把会议桌拉出来, 几个人依次序坐了,最当中两个位置很默契地让给了老板和老板娘。
  殊掌门坐在了次席, 把首席让给了他们的主君。
  秦不赦沉默了一下,把座位抽出来,没坐,只是斜斜地靠在一边站着。
  “老君。”他喊,“把投影开一下。”
  末了又低头问肖紫烟, “做ppt没?”
  肖紫烟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一兜子扑克麻将卡卡颂,露出了一个清澈的眼神配七颗牙齿的微笑。
  “您叫咱们过来认人,”她无辜地说,“我按破冰活动准备的呀。”
  秦不赦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表,“很好:早上五点叫你们过来破冰?”
  肖紫烟倒抽一口冷气:“难道早上五点叫我们过来加班?”
  “好了好了,”文修华带着伤打圆场,“介绍一些基本情况是吧,我有备用的。”
  作为全办公室唯一一个靠谱的人,他艰难地拖着伤腿把ppt考进了投屏设备,一边投一边说:“呃,就是都是英文的,都看得懂吧。”
  肖紫烟:“……”
  秦不赦:“……”
  秦不赦:“唉。”
  秦不赦:“算了,随便谁用嘴讲一下吧。尽可能让殊渺能听懂。”
  殊无己全程安静地坐在那,如同老板带在手边的一颗挂件,听到点名才微笑着点点头。在徒弟的小朋友中间他一直努力维持着一种入乡随俗的平易近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天帝陛下因身份所致的失礼。
  “还是我来吧。”王老君说,“肖紫烟废话太多,修华又有伤——从哪儿开始?”
  秦不赦道:“甲子骰。”
  “哦。”王老君道,转头看向殊无己,“托陛下的福,这个东西目前的位置已经固定下来了。”
  殊无己摇头问道:“甲子骰到底是什么?”
  “如您所知,天生地造的灵器,”王老君思忖道,“你以前不愿意成仙,命格又不好,你师父师伯找来仁寿香,钻研了一种另辟蹊径的修炼法门,将你的命数和你施善念救过的人绑在一起,所以才让你成了半仙,这事儿你应该最清楚。”
  殊无己嗯了一声。
  “我跟陛下讨论过,”他说着看了秦不赦一眼,秦不赦垂着眼皮,安静地站在椅子后面,没有插嘴的意思,他接着道,“陛下持保留意见,但我始终认为甲子骰是因为仁寿香的存在而出现的——道理很简单,俗话说,一阴一阳之谓道,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天地间出现了仁寿香,自然就会出现与之相反的甲子骰。仁寿香是阳,甲子骰就是阴。”
  殊无己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
  “这只是推测。”秦不赦皱眉道,“先讲能确定的事。”
  王老君这次没反驳,只道:“简而言之,他俩的功效同样是借命,仁寿香借的是功德信仰,甲子骰借的是因果轮回。”
  “甲子骰有两枚,每一枚上面都刻了六十个甲子,第一枚代表的是年份,第二枚代表的是年岁,六十为数,刚好一个轮回。”他坐直了身子,认真解释道,“假设我在今日死去,同时我使用了甲子骰,抛出一个‘甲子甲子’,那么我就会在下一世的第一岁重生——这是完全随机的,我们没法在杀死秦汨之前确认他会在什么地方复活。”
  “同样,骰子的启动需要条件。”文修华插话道,“就和用仁寿香要救人一样,用甲子骰要杀人。”
  殊无己无声地皱了皱眉。
  “而且这个玩意像蟑螂一样难灭,可以远程操控,也可以用在别人身上。”肖紫烟插嘴道,“我们试过把人逮起来,搜了身,关几天再杀,也试过施法诅咒、范围攻击,但是它实在刀枪不入,还会随着主人的心意启动。”
  “在它启动的同时,会有一个无辜的人因此丧生。当我们发现这一点后,我们就不再轻易地对他们出手了。”
  “嗯。”殊无己道,“那昨晚?”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秦不赦,秦老板低头喝茶,抬了抬手,随口检讨道,“昨晚是我冲动行事。继续。”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况僵持了几百年,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剪除党羽,骰子的启动以秦汨的死为标准,只杀他的手下并不会直接触发效果。”肖紫烟笑了一下,“后来么,后来赶上了科技革命,藏东西找东西都变得更困难了。秦老板富可敌国,不在仙家术法上跟你卷了,任你怎么施咒躲藏,磁场强大的仙器、法器在启动时都会引起巨大的能量波动,只要有钱,你躲到马里亚纳海沟里面去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