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他总觉得这只杂毛鸡的后边还有一句也配与文玉站在一处?在候着。
  你郁昶沉吟片刻,没打算乖乖地自报家门。
  毕竟除了和文玉说话的时候,他从来只反问、不解释。
  不对!鸣昆亦不在乎郁昶答了什么话,只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身前某处,这是定元,你是郁昶?
  这话无疑让寂静如水的山洞沸腾起来,除却化了土的姜岐没办法看出有什么心绪,余下的几人皆是惊异万分。
  你说什么!你认得我?此言一出,郁昶却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一把揪住鸣昆的手,将其往身前带,迫人的眉眼蹦出阵阵寒光,不似蛟龙,倒像一尾蛰伏暗处、蓄势待发的毒蛇,反衬得眼前之人如同猎物般无措。
  可鸣昆也不是能乖乖就范的,登时化作一道光剑自郁昶掌中脱身,稳稳地落在了文玉身侧。
  谁认得你?自作多情。鸣昆转了转腕,骨节咯咯直响,不过是你戴着定元罢了,少与我攀亲。
  郁昶眉心微沉、面色不虞,
  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与鸣昆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定元,又是定元。
  在七盘关时,藏灵就提起过定元是文玉的法器,如今鸣昆的话无异于是再次印证了他的猜想。
  一开始在沅水畔遇见文玉之时,他不过是对她的身份所有怀疑,可后来时间久了,他却渐渐害怕起真相来。
  你好生修炼,若来日大成,尽管来找我报仇。
  罢了,我大限将至你找也找不着!
  那时她面上转瞬即逝的忧愁和更多的洒脱与不羁,令他恨得牙痒痒,誓要与她决生死、争高低。
  郁昶的眼睫止不住地颤动着,似乎这样就能将过去的事掩盖。
  他怕文玉真是从前用定元镇压他那人,毕竟当日之仇不得不报。
  可他也怕文玉并非那人,他便没有什么再赖在江阳、赖在观梧院的理由。
  就这么瞻前顾后、踌躇不定地蹉跎了数百年,如今他总算有个决断。
  不论什么仇什么怨,横竖一笔勾销,他只要文玉。
  留意到郁昶的面色,文玉心下琢磨着鸣昆的话,就连她也一时找不着北,你是说定元
  她其实并不知道内情,可照眼前的情形来看,鸣昆的心直口快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若诈他试试。
  是啊。鸣昆对文玉的一番心思恍若未觉,只睨着郁昶答话,当日你将他保在沅水底下,又留定元助其修炼,他不是郁昶还能是谁?
  随着鸣昆满不在乎的话口,郁昶身躯一震,他并没有多少猜想被印证的喜悦,反倒眉眼惊慌地去看文玉。
  可文玉唇瓣微张,两眼茫然,就像是在听着旁人的故事一样怔愣,倒叫他拿不准了。
  不用想也知道,连翻的打击之下,文玉此刻最恨的恐怕就是
  连你也是吗没头没脑地,文玉忽然冒出一句。
  这样的转变令郁昶手足无措,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我
  他也是什么?郁昶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暗无天光的地脉深处,稀薄的空气叫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呼吸局促,闷闷的钝痛敲打着心口,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文玉闭了闭目,反复吐纳数次后,也无法抑制胸腔中那股四处乱窜的浊气。
  抬眼间,视线掠过略显茫然的郁昶、再到浑然不觉的鸣昆、眉心微拧的藏灵,最后落到缄口不言的太灏身上
  每一个人,几乎每一个人来到她身边都是为了那个从未闻名也不曾见面的元阙。
  藏灵与太灏也便罢了,她二人一个同元阙有旧,一个又是搭屋子又是做风筝的
  如此种种,令文玉早有心理准备,也不想再争辩什么。
  可在她身边数百年从未提起过此人的郁昶,怎么也搅了进来?
  如果说她曾珍视万分的爱人、久仰大名的上神、并肩作战的朋友、相处数年的上司一个个的都并非将她视作完完整整的文玉
  而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313章
  神思纷乱之下,文玉气血翻涌、闷痛出声,而后便见猩红点点渐染唇畔。
  文玉!郁昶当即托住她的手肘,使出法力查探文玉的伤势。
  旁的人自然也不例外,口中纷纷唤着文玉的名字七手八脚地扑将上来。
  藏灵与鸣昆撞至一处,谁也不肯相让。
  紧跟其后的姜岐更是顾不得自己此刻只是一堆毫不起眼的土包石块,大喊着元阙便向着文玉而来。
  只是酆都比她动作还快,赶忙将人拦下,并不断打着眼色,安之,安之!
  小孟文玉分明不喜元阙这个名字,此番急火攻心恐怕也是为此,他与安之还是莫要凑上去添乱得好。
  毕竟冤有头债有主,谁捅的烂摊子就该谁收场。
  嘶嘶酆都背过众人,朝着太灏极快地撇了撇嘴,意在叫他赶紧上前。
  这个时候不说两句体贴入微、关怀备至的话,在文玉心中挽回些许形象,还等什么!
  临到头来掉链子,那他前头那些盘算谋划可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同样的,被众人拥簇着的文玉,亦是对自己的伤势毫不关心,只隔着大家的嘘寒问暖望着远处仿若被隔绝在外的太灏。
  他会说什么呢?
  不曾料想,到了这个时候,她在意的竟然还是
  文玉抬袖以指腹缓缓地擦过唇角,将那一抹猩红抹去,可双目却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太灏的眼睛。
  见他下意识迈出却又收回的脚,见他几欲张口却最终紧闭的唇,个中的复杂与顾忌皆在他眉眼之间显露无疑。
  皱了皱鼻尖,文玉始终不明白他在害怕什么。
  太灏的那双眼睛似冰川、如寒潭,孤傲清冷之下又蕴含着无尽的吸引力,令人忍不住沉沦下去。
  喂酆都见势不妙,赶紧出言催促。
  他一早知道太灏这家伙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但还是没想到竟到了这样的关口也不吭声。
  这样下去,受罪的是他自己。
  可这两人跟斗鸡似的,就这么梗着脖子杵着,谁也不先开口打破僵局,倒是他这个局外人急得跟什么一样。
  急别人不若愁自己,眼见着身侧的安之还无法恢复人形,肇庆气恼地后撤半步,再不管太灏的闲事。
  喉间的腥甜反复涌上,文玉却倔强地将其强压着,不肯再显露分毫窘态。
  脆弱,只该留给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就像从前,她能肆无忌惮地在宋凛生面前展现自己的一切,不论是得意还是狼狈、富贵还是落魄。
  而今已不是从前了。
  文玉,别吓我。郁昶单手将你推我搡的藏灵和鸣昆折向一旁,不叫他二人挤到文玉,你说句话?
  趁着这个空当,姜岐亦从酆都身旁溜过来,满含担忧却又小心翼翼地唤道:元阙
  安之!酆都心头一惊,忙拦将过来。
  本身小孟就怄地吐血,这个时候安之还是莫要再去刺激她了。
  可出人意料的是,文玉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从太灏身上收回目光,俯身看向地上的安之。
  你既认我是元阙。文玉的声音很淡,在空气稀薄的地下显得闷闷的,我就替元阙救你出去。
  她抬袖轻轻抚过姜岐的碎石土块身,将几缕草屑自其间剔去,而后柔和一笑。
  横竖她是不能坐视不管的,这与她是不是元阙无关。
  即便是春神殿毫不起眼的微末小仙,也有自己的责任要承担的。
  尽管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做自己便好,可她却不能不报师父的大恩。
  此话当真?要说反应最大,当属声音拔高、双眼发亮的酆都,你待如何救安之出去?
  众人皆沉浸在震惊错愕中回不过神,无人开口的情况下,乍一听酆都的话只觉得刺耳无比。
  藏灵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瞥向全然失态的酆都。
  要说救人、谈何容易?
  如今地母与钩吾已融为一体,要想将其剥离出来重塑肉身,那必得取之而后予之,想办法填补缺漏才是。
  否则,一旦地母神魂离开,钩吾山只怕要坍塌了。
  皆是山中走兽没了禁锢,遭殃是还是人间。
  更何况,真不知要文玉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行,成功的几率不过十之一二,又去哪里找那么合适的天材地宝来填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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