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谋逆”二字如冰水浇头,讓三皇子骤然清醒。
  他死死攥紧马缰,盯着这群临阵倒戈的羽林卫,可也无可奈何,咬牙下令:“回府。”
  可当他策马奔回府邸,尚不及门前,就见府内一片火光冲天,兵戈撞击与喊杀声震天。
  他浑身一颤,险些坠马,用力挥鞭,直冲过去,刚一落马,就被数十杆长枪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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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
  孟羽凝拿着那枚沉甸甸的赤金令牌,觉得有些烫手。
  她心知这已不仅是恩赏,更是将整个后宫的重担交付于她,太后的这般信任,一见面就委以重任,让她十分感动。
  可她觉得自己斤两不够,不敢接,于是把令牌送回到太后面前,想还给她。
  太后却握住她的手,不容拒绝地将令牌按回她掌心,又轻轻拢起她的手指:“好孩子,你且拿着。哀家不过是让你分担一二,还没狠心到把这整个烂摊子都丢给你。”
  见孟羽凝还在迟疑,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早晚都是要接手的,如今就当练练手,熟悉熟悉。”
  孟羽凝一想也是,日后屹儿登基,祁璟宴做了摄政王,那她这个摄政王妃肯定也要帮忙临时代管一下后宫事宜。
  屹儿年纪尚小,离大婚亲政尚需多年,这份责任迟早要落在自己肩上。
  即便自己应付不来,可为了屹儿,她也得硬着头皮上。如今有太后亲自指点,正是个学习历练的好时机。
  这般想着,孟羽凝便不再推辞,郑重应下:“臣女遵旨。”
  太后眉眼舒展,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有担当。”
  一旁的蔡月昭早已按捺不住喜悦,从心里替阿凝高兴:“阿凝别担心,万事有太后娘娘做主呢!再说我也在宫里,若遇上需要出力周旋的,我来帮你!”
  她说着便挽起袖口,一副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孟羽凝被她逗得“扑哧”一笑:“那便先谢过阿昭姐姐了。”
  太后佯装不悦,嗔了蔡月昭一眼:“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何时能让哀家省省心。”话虽如此说,可眼中却满是宠溺。
  蔡月昭哈哈哈笑出声。
  孟羽凝把令牌仔细收进腰间荷包,还轻轻按了按,刚收拾妥当,就听外头有宫女禀报:“启禀太后娘娘,章贵妃求见。”
  第118章
  一听章贵妃来了, 孟羽凝与蔡月昭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无踪,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太后。
  蔡月昭压低声音:“太后娘娘,都这般时辰了, 她来作什么?”
  太后也沉了脸,“哀家本打算容她多留几日,没想到她竟这般迫不及待, 自己送上门来了。”
  蔡月昭闻言, 立即激动地攥住孟羽凝的衣袖, 凑到她耳畔低語:“阿凝, 太后这是要出手整治那毒妇了,你仔细瞧着。”
  孟羽凝心头亦是一震。她想起祁璟宴昔日提及章贵妃时, 那双总是平靜的眸子里罕见的厉色。
  他从不轻易评断他人, 可对章贵妃, 却给了八个字的评价:“蛇蝎心肠, 阴狠毒辣。”
  这八字评語,简直和原书中对章贵妃的描述分毫不差,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恶毒的母亲,才会养出三皇子那般视人命如草芥, 阴险狡诈, 卑鄙无耻之徒。
  当年祁璟宴遭難, 皇后枉死, 都是这对母子和章家在背后一手操纵,他们成功利用了康文帝的多疑猜忌,捏造证据,陷害祁璟宴。
  这几年来,她亲眼见证祁璟宴与屹儿如何从绝境中一步步挣扎着缓过劲儿来,对章贵妃这个罪魁祸首之一, 她早已恨得牙痒痒。
  此刻终于要亲眼见到这个恶毒之人,更可能目睹她今夜便伏法,孟羽凝只覺胸口激荡難平。
  察覺出孟羽凝的情绪波动,太后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安抚地一拍,随即敛去面上最后一丝温度,声音冰冷如霜:“传她进来。”
  “是。”门外传来小太监的應声,随即殿门打开,一道身影匆匆踏入。
  候立一旁的宋公公看了一眼章贵妃,随即看向太后,太后点点头,宋公公便悄无声息走了出去,和章贵妃擦身而过时,还不忘弯腰行礼。
  章贵妃鬓发微乱,不见往日精致的妆容,只见眼底的慌张。
  她丝毫没留意宋公公,快步走到太后面前,匆匆瞥了一眼随着太后一同坐在榻上的蔡月昭和孟羽凝,随即俯身跪倒,声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颤意:“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垂眸睨着她,并未如往常那般令她起身,只淡淡道:“深更半夜,惊扰哀家,所为何事?”
  章贵妃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声音帶着即便刻意掩饰,也藏不住的焦急:“太后娘娘,您可知陛下那邊出了何事?方才臣妾心中惦念,想去承明殿探望陛下,谁知竟被羽林卫拦在了殿外。”
  她这话半真半假,其实她是得到消息,说太后宫里的宋田拿了太后玺,亲自跑到城门处接了慎王进宫。
  原本该死在路上的人,竟毫无预兆,突然进了宫,这消息如同惊雷,震得她方寸大乱,当即就坐不住了。
  她当即命心腹火速出宫,去给三皇子报信,随即妆容也顾不上打理,匆匆穿好衣裳,随便挽了个发髻,就奔着承明殿去了。
  怎料,往日她畅行无阻的承明殿,今日却怎么都进不去。
  羽林卫兵士手持长戟,面无表情地拦在她面前,語气冰冷强硬,口口声声皆是“奉慎王之命”,全然不将她这位贵妃放在眼中。
  本该守在殿前的金吾卫将领丝毫不见踪影,剩余的金吾卫皆被羽林卫压制得死死的,竟无一人敢上前为她开路,也无一人为她据理力争。
  把守殿门的诸多内侍,更是悉數换成了慈宁宫的面孔,任她厉声斥责,也只垂首不语,无人理会她的怒火,更无人惧怕她的惩处。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这个贵妃简直是个笑话,深感屈辱的同时,心中又升起无力和恐慌来。
  让她更加恐惧的是,她派出去给三皇子送信的小太监,竟然连宫门都没能出去,仓皇折返。
  他一路小跑,寻到承明殿来,向她禀报,说是所有宫门均已戒严,守备森严异常,连冷宫后墙荒草下那个极为隐秘的狗洞,都有人持械把守。
  他还险些被擒,得亏他机灵,遠遠瞧见不对,转身就走,这才脱身。
  章贵妃听完之后,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又急急遣人,前往内廷十二监,试图联络那些往日里听凭她调遣之人。
  可她派出去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被拦了回来,她如同被困在一张无形的巨网之中,寸步難行。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强自镇定,匆匆赶往慈宁宫,只想从太后的只言片语中,探得一丝虚实。
  太后目光如霜,审视地打量她半晌,突然冷笑一声:“哀家倒是好奇。”
  “往日陛下病卧在榻,连喂个汤送个药,都需三催四请,才见你挪步近前,那脸上的嫌恶更是掩也掩不住,怎么偏生今夜漏深人靜,你倒突然‘惦念’起陛下来了?”
  章贵妃被太后这番话刺得脸颊发烫,却也无心辩驳,只追问:“太后娘娘,慎王殿下为何突然回京?”
  太后并未立时答她,反而端起手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拨了拨浮沫,浅啜一口,眼风这才淡淡扫向她:“慎王为何回京,章贵妃当真不知么?”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噎得章贵妃顿时语塞,半天没接上话来。她没想到太后如此直白,连遮掩都不遮掩了。
  她恼恨之余,脊背突然一寒,心中暗道,坏了。
  从前太后虽也处处压制她,可但凡提及慎王,至少表面功夫尚会做足,维持着那点虚假的和平。
  今夜太后如此直白,莫非,慎王今夜便要动手?
  不可能吧,他今夜刚刚回京,今夜就要动手?如此仓促?如此鲁莽?他准备好了吗?
  然而回想方才在承明殿外寸步難行的困境,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担心三皇子被蒙在鼓里,不敢再留:“夜已深了,臣妾不敢再扰太后清靜,这便告退。”
  话音未落,她急忙起身,匆匆一礼,几乎是逃也似地转身疾步离去。
  见章贵妃转身欲走,孟羽凝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抱紧了太后的手臂,脱口唤道:“皇祖母!”
  情急之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过去的几年岁月,与祁璟宴和屹儿朝夕相处,总是听他们说起“皇祖母”,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位慈威并重的太后当做了祖母。
  太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慈祥地笑了,她反手轻轻拍了拍孟羽凝的手背,再开口时,声音柔和了不少,竟然还帶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章贵妃,不必回去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章贵妃耳中,却如惊雷炸响。
  她脚步猛地僵住,缓缓转过身来,强自镇定地挤出一句:“臣妾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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