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疯世子 第59节
她的林笙,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清风霁月,温柔至极,似天上皎月,不可亵渎。
她实在不忍他受此折辱。
“是,”容宁狠下心,决然望着他,“我不要你了。”
林笙瞳孔震颤,怔然望着她。
“你走的太久,我已经不爱你了。”
容宁狠狠推开他,“你若不肯和离,一封休书休了我也罢。”
说罢,她垂首捂唇,逃也似地往院中跑去。
林笙被她推了个踉跄,抿唇一把攥住她手腕将她扯了回来,长臂一揽,一手轻易捉了她双腕扣在她身后,一手箍紧她纤细腰肢,将她身子压向自己。
“容宁!”
他一向待她极温柔,从未如此疾言厉色,他眸中盈满的泪水再也忍将不住,溢出眼眶。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他哽咽,清瘦面庞映着清冷月光,凄清憔悴极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因着想你,我多少次死里逃生。”
“我早死了,”滚烫泪水滑过他面庞,滴落在她脸颊上,“因着想你,我才一次一次又活了过来,你怎么能...不爱我了呢......”
容宁痛哭失声。
“你走。”
容宁推他,“你走,你走吧,只当你从没回来过,只当你死了,你既在赵国当了官,便在赵国另娶娇妻美妾,生儿育女,美满此生吧。”
“没有你!我怎么美满此生?!”林笙低喝。
他从未同她红过脸,从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此刻却实在忍无可忍,涨红了脸,胸腔剧烈起伏着,“我不要什么娇妻美妾,我只要你,我只要我的妻!”
“我苟延残喘地活着,全都是为了你。”他呼吸急促,“教我如何能够没有你?!”
“和离休妻?”他深吸一口气,沉沉望着她,“你想都不要想!”说着,箍紧了她,带着她就要往院中走去。
“阿笙......”她几欲无泪,拼力抵住院门,“我求你了,你走吧。”
“休想。”
林笙抿唇,手臂收紧,几乎是裹挟着她往院中走去,容宁奋力挣扎,非阻着他不让他进去,两人推搡拉扯间勾开了容宁的衣襟,一线银光微闪,从襟口滑落出一枚小牌子来。
那抹银光被林笙看见,他垂眸细看过去,眸中陡然一惊,继而生出狂喜,伸手捉住那枚铭牌,举到容宁眼前,“这个,你从何得来的?”
不等容宁开口,他又说,“你心里,分明是有我的,你为什么说不爱我,又为什么要赶我走?”
“......”
容宁哑口无言。
林笙不再犹豫,俯身抄起她膝弯将她横抱而起,径直阔步跨进了院门。
容宁绝望闭眼,两行清泪自眼尾缓缓滑落。
清冷月色洒落大地,夜风寒凉,呼啸在山野间。
穆琰策马飞驰在山涧中,手上缠着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殷红的血珠随风滴落,砸在地面的草叶上。
他重创了宁王的死士营。
自然,他也受了伤,但不要紧,一想到回去后容宁会嘘寒问暖地替他包扎,就感觉也不那么疼了。
他狠狠一夹马腹,不顾枭宁劝阻,抄近道飞驰在山野间,山野里没有修好的宽阔道路,沿途枝桠划破了他的衣摆和露在衣衫外的皮肤。
他浑然不顾,这些都是微末小事,他答应了他的小姑娘,今晚会回去,总不能食言拖到天亮去。
他飞驰到村口时,面上倦色尽数敛去,漾起笑意,扬臂痛抽一鞭。
骏马吃痛嘶鸣,四蹄翻飞跨过拐角,他几乎探起身子,极目往拐角尽头心心念念的小院门望去。
恰见一抹粉色身影被打横抱起,迈入了院门。
第78章 成全
夜静谧, 风也无声,唯有蔷薇花枝微颤,落花纷纷, 泄了一地残红。
林笙抱着蜷缩在怀中哭泣的容宁,一步步碾在绯红花瓣上, 踏入小院中。
蔷薇芬芳绽放, 他忍不住驻足,望着那铺了满架的娇艳花朵,感慨似地, 怔了好一会儿。
“宁娘, ”他轻唤, 轻轻放下她,揽过她肩头,“这些蔷薇, 竟开得这样好。”
容宁哽咽, 泪水迷蒙了双眸。
那是两人初搬来这简陋小院时, 林笙亲手为她种下的。
那时他握着她的手,同她说,即便清贫如许, 他也会拼尽全力,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先赠她满院芬芳,再许她金玉满堂。
容宁并不需要什么金玉满堂。
彼时她家破人亡, 为躲避追杀逃出南昭, 落难他乡。
奄奄一息绝望被摁在暗巷的时候,林笙恍若神祇,似一束光,倏然照进了那片黑暗恶臭的地狱。
他那么斯文的一个人, 明明不会武功,却仍义无反顾地跨了进来。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凭一己之力赶走那些流氓的,可她永远记得,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瞬,拂过她身上的,是他染了血的月白长衫。
是他,死死护在了她身前。
她再醒来时,已然躺在一处干净的小床上。
一张脸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脸肿了,眼眶乌青着,眉骨也破了,看上去狼狈极了,可容宁还是认出了他。
是那个在小巷里救下自己的男人。
是那个,将她拽出地狱的神祇。
她怔怔望着他,努力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男人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泛红,轻轻别过脸去,赧然说自己这模样破了相,有碍观瞻,还请她见谅。
容宁轻轻摇头,只觉得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哪怕眉眼带伤,也远比旁人温柔干净。
男人说因着不知道她家在何处,无奈之下才先将她带回自己住处照顾,待她醒转再送她回家去。
他问容宁,家在哪里。
容宁茫然,泪湿枕巾。
家在哪里......
她已经,没有家了啊。
她蜷紧了指尖,只说家乡匪患,父母俱亡,她,无处可去。
男人望着她,默然良久,告诉她,自己姓林名笙,笙歌的笙,绝非什么鸡鸣狗盗之辈,如若姑娘不嫌弃,林笙愿意将卧室让给她,让她安心休养,待痊愈后再做打算。
林笙收留了她,自己搬去了书院借住,却每日都会回来,熬汤做饭端到她手上。
她流浪日久,身子羸弱,几度伤情恶化,夜半发热呕吐,皆是他寻医问药,彻夜照拂不休。
他在书院替稚童开蒙,他文采极好,待孩子们又耐心,从不打手心,孩子们都极喜爱他,时常送各种瓜果小玩意儿给他。
每每这时,他都会带回来,送给她。
有时是两个新鲜桃儿,有时是一张剪纸小画,有时是一副写的歪歪扭扭的字。
直到有一天,是一支精巧的蔷薇花样式小绒花。
那朵小绒花红艳艳的,配着两片娇嫩绿叶,花蕊缀着几粒小米珠,被他握在掌心里久了,微微有些变形。
他抿唇,向她摊开掌心,一如往常,说送给她的。
容宁拈起那枚小小绒花,心中微动,抬眸望向他,“这个,也是孩子们送你的么?”
林笙身上的伤早已好透了,面上的淤青也已然散尽,清冷俊美的玉色面皮上倏然泛起淡淡薄红,抿唇别开了视线,“不是。”
“是你自己送我的?”
他喉结滚动,“嗯。”
容宁垂眸,抬手将小绒花簪入鬓边,抬头望他,笑了一下,“好看么?”
林笙痴望着她,忘记了点头。
容宁笑意更甚,伸手戳了他脑门一下,“呆子。”
林笙怔然一瞬,心中汹涌再也压抑不住,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他望着她,眸中是翻涌的情意,却涨红了脸,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如今大好了,”容宁抿唇,垂下眼睫,“你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说罢抽出手来作势要走。
“别。”林笙再也忍将不住,一把攥紧了她手腕拽回自己面前。
容宁任他握着自己手腕,悄悄压下唇角笑意。
“你既不说话,又不让我走。”她斜斜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林笙满面通红,忽然放开她的手,后退两步,对她深鞠一躬。
“容,容宁。”他有些语无伦次,“我父母早亡,只余这一间陋室,碎银几两,若,若你不嫌弃,我,我......”
容宁明媚杏眼弯弯,望着他,“我不嫌弃。”
林笙一愣,继而大受鼓舞似地,鼓起勇气,对她说,“自与你相识,我方知心悦二字真意。”
“我虽无万贯家财,却有一身勤谨,若你不嫌弃,愿倾我所有筑一间暖屋,以正妻之礼相迎,不负此生,晨炊暮食,岁岁相伴。”
容宁望着他,半晌没说话。
林笙抿唇,眸中的渴求渐渐湮灭成失落,垂下头,“没关系,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