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而她真正的心腹闻溪,则一举拿下了东厂厂督的要职!这意味着她手中掌握了一把锋利的刀,拥有了主动侦缉、审讯的权力,不再仅仅被动防御。
  消息传出,再次引起暗流汹涌。
  司礼监的老人们对空降的郑常宁颇为不屑,认为他一个管仓库的,懂什么机要文书?但皇帝亲自点头,贵妃推荐,他们也不敢明着反对,只能暗中观察。
  而东厂那边,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名不见经传、资历浅薄的贵妃身边太监,居然一跃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这简直是对东厂原有势力的巨大羞辱和挑战!然而,皇帝的金口玉言和雷霆手段犹在眼前,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
  外朝的官员们得知这两个任命,尤其是闻溪执掌东厂,更是感到脊背发凉。
  贵妃的手,伸得实在太快了!也太准了!
  司礼监能影响皇帝看到的信息,东厂能罗织罪名、侦缉百官。这两处要害都被贵妃的人或其推荐的人把持,其影响力已瞬间超越了后宫范畴,直接切入帝国的监察与信息中枢。
  这位贵妃娘娘,不仅懂得借皇帝之手清除异己,更懂得如何巧妙地安插自己人,巩固和扩张权力。其心思之缜密,布局之老辣,绝非寻常宫妃可比。
  东厂厂督!那是何等权势熏天的位置?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通常兼任此职,如今竟落在一个毫无根基的年轻太监身上?这无疑是贵妃李凤遥的手笔!她在明目张胆地安插自己的亲信,攫取核心权力!
  消息传出,外朝官员们更是脊背发凉。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一张由贵妃编织的无形大网,正通过闻溪执掌的东厂,缓缓笼罩下来。以往或许还能通过内廷打探消息、甚至施加影响,如今皇帝身边被清理干净,东厂又换了贵妃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恐怕反而要处于贵妃的监视之下了!
  这位李贵妃,不仅要在御前影响皇帝,如今更是要将厂卫这把利剑也握在手中!其揽权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他们意识到,与这位贵妃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人家不出宫门,已轻易搅动了内廷与外朝的风云。
  乾清宫内,李凤遥接到闻溪要来谢恩的消息,她对来报信的太监说,“让他在承乾宫等着,本宫要回去了。”
  「宿主,你这安插自己人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太猛了?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元宝有些担心。
  ‘众矢之的?’李凤遥看着窗外,目光悠远,‘当他们开始忌惮,开始把我当成靶子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承认了我的力量和存在。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闻溪在东厂,郑常宁在御前,这内廷,才算真正开始姓朱,也开始能为我所用了。’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低调隐忍,而是快速建立起自己的权力支点,只有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风浪中,拥有真正博弈的资本。
  李凤遥目光投向窗外,‘棋盘已经摆好,棋子也落下了。接下来,就该看看内阁那边,是个什么反应了。’
  她走出去,向自己的宫殿回去,夜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照亮了重重殿宇,也照亮了她权力之路上的又一级阶梯。
  第38章 礼法
  李凤遥在簇拥下回到承乾宫,殿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闻溪已经在那等着了,李凤遥看他换上的蟒袍,果然人靠衣装,衬得他面容清俊皎好,肤色白皙,若非那身衣服和腰间悬挂的牙牌,乍一看去,倒像是世家精心培养的如玉公子。
  这种极致的反差,权力的狰狞外衣与容貌的纯净秀美交织在一起,越看越有着奇异而夺目的魅力。
  李凤遥脚步微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很是欣赏,“不错,闻溪,这身衣服倒很配你。”
  闻溪见她进来,当消息与旨意一起传来,他都恍如梦中。仿佛所有的运气都集中在他来了承乾宫,遇了贵人。
  他立刻上前恭谨地跪下行礼,随后抬起眉眼看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宫灯的光晕,声音清越沉稳,不卑不亢:“奴婢闻溪,叩谢娘娘提拔之恩。若无娘娘,绝无奴婢今日。”
  李凤遥走到主位坐下,摆了摆手,宫人们无声地退至殿外伺候。
  她看着此时的闻溪,那看向她的眉眼,她竟从中看出一分柔媚,很好,她喜欢这样识趣的人。
  懂得感恩,更懂得如何展现自己的价值,明白谁才是他如今权势的唯一来源。这种清醒的认知和恰到好处的姿态,让她十分受用。
  “起来回话吧。”李凤遥的声音放缓了些,她这两天都没回来,闻溪新官上任自有新官上任的用处。“东厂那潭水,蹚得如何了?可有人给你使绊子?”
  闻溪依言起身,他为李凤遥倒茶,伺候如往常一般,甚至更精细些,回话直接而清晰:“回娘娘,些许波澜,不足为虑。几个自恃资历的老档头有些不驯,已被奴婢寻了错处拿下,正好腾出几个关键位置。其余人,如今至少面上是服帖的。”
  他语气平静,仿佛处理的不是东厂里的刺头,只是拂去了衣角的灰尘。
  “哦?动作倒快。”李凤遥挑眉,她有些好奇,她想听故事,“用了什么错处?”
  “贪墨厂卫经费,与犯官家眷往来过密,私泄案卷。”闻溪报出几个罪名,条理清晰,“证据确凿,他们无可辩驳。”
  李凤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手段利落,罪名也抓得准,既是立威,也是清理门户,还没留下任何可供人指摘的把柄。
  “做得不错。”李凤遥赞许地点点头,“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不必怕手段狠辣,要紧的是把事情办妥,把该抓的权力抓在手里。”
  毕竟闻溪手里的权力,也握在她手里,是这前朝内廷,唯一属于她的人。
  “奴婢明白。”闻溪应道,他话语里尽是效忠之意,“奴婢定不负娘娘期望,将东厂整饬清明,为陛下,为娘娘效力。”
  李凤遥点点头,果然,太监比起朝臣,确实好用得多。“今夕不同往日,给你重新挑个住处吧。”
  闻溪摇摇头,“今夕与往日并无区别,比起外头的职,奴婢更愿意在娘娘身边,住偏殿耳房里,帮娘娘照顾小主子。”
  “你倒是念着它。”李凤遥想起她的熊猫闺女,她喜欢闻溪的识趣。她语气轻松了许多,带着几分调侃,“走吧,去看看它,这几日它吃的可好?没闹脾气吧?”
  “小主子一切安好,食量依旧,只是似乎更嗜睡了些。”闻溪一边恭敬地回答,一边自然地侧身引路,穿着蟒袍的他做这些动作时,融合了一种恭顺与可靠的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偏殿,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
  淡淡的竹叶清香和奶香。只见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熊猫幼崽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铺着柔软锦垫的矮榻上,怀里还抱着一根啃了一半的嫩竹笋,睡得正香,小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李凤遥的心瞬间就被萌化了,放轻脚步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柔软温暖的皮毛。小熊猫在睡梦中咂咂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瞧它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李凤遥失笑,连日来在朝堂后宫勾心斗角的疲惫仿佛都被这小家伙驱散了不少。
  闻溪站在一旁,看着李凤遥柔和下来的侧脸和眼中的纯粹笑意,目光也变得更加柔软。“娘娘放心,奴婢已吩咐下去,小主子的一切用度都经最可靠的人手,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嗯,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李凤遥轻轻给熊猫掖了掖小毯子,这才直起身,“它这里,你多费心。至于东厂那边,该管的更要管起来,不要让人以为你常住宫中,就失了威仪。”
  “奴婢晓得轻重。”闻溪躬身道,“厂衙之事绝不会耽搁,娘娘若有吩咐,奴婢随时可出宫办理。”
  李凤遥最后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熊猫,转身走出偏殿,闻溪无声地跟上。
  ——
  她与朱厚照在御书房,两人头挨着头低声商议,殿外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太监略显惊慌的通报:“太、太后娘娘驾到——”
  声音未落,御书房的大门已被猛地推开。张太后在一群嬷嬷宫女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面色铁青,目光如电,直直射向御案旁的李凤遥。
  “皇帝!”张太后甚至没等朱厚照起身行礼,便厉声开口,声音里尽是愤怒,“你如今是越发长进了!竟纵容一个妃嫔日日滞留御书房,干预朝政,搅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祖宗家法还要不要了?皇帝你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她猛地抬手指向李凤遥,“还有你!李氏!不过一介民女,侥幸得沐天恩,不知谨守本分,竟敢魅惑君上,紊乱朝纲!你真当这大明后宫无人能治你了吗?!”
  唾沫横飞,疾言厉色,完全是兴师问罪的架势。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吓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李凤遥心中冷笑,对这些人都服了,她还以为众卿居于庙堂必有高论,结果尽用伦理戏码。她面上却适时地露出惶恐之色,后退一步,垂下眼帘,准备依礼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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