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今日在场的总共就那么些人,有没有中毒痕迹一排查就能清晰了然,他不会被这种理由唬到。
  慕玉书以为这招釜底抽薪多少能打压些书呆子的气焰。
  不料简言之无所谓耸肩:“不如何,你不认,自有人认。”
  慕玉书面上闪过丝疑惑。
  但很快他就不疑惑了。
  内宅的院子里不知何时乌泱泱挤满了人,站在首位上的正是商行理事葛成霖。
  葛老爷子担任理事一职已近三十余年,为人恪谨守礼,刚正不阿,不管商行哪一位掌柜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慕玉书一看葛老爷子两侧站着郑庭和郑庭,心里就有了数。
  做儿子的不如做老子的沉得住气,见慕玉书望过来,郑庭上去就先啐了一口。
  “慕当家打量我们老实人好欺负?使那些下三滥的法子对付一个读书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那保证书是我们看着你签下的,你可记住了,以后我二弟少根头发丝,都是你们慕家下的黑手!”
  慕玉书被郑庭怼得脸色发青,当着众人又不好对一个小辈发作,气的他牙根直痒痒。
  郑明易见状一脚踹向自家儿子膝弯,低声呵斥:“这有你说话的份?给我滚后边站着去!”
  葛老爷子等着他们爷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唱完,清清嗓音道:“玉书,这事原是你做的不体面,依我看,就此罢了吧。”
  第68章
  葛成霖的话还是有份量的,他说作罢,慕玉书也只得咬牙认了。
  简言之拍拍袖口,施施然迈下台阶走到人堆中。
  今晚他闹出的这个阵仗想必给在场众人留下不小的阴影,慕玉书面子里子丢个精光,得夹起尾巴做阵人,近半年内恐怕都不会起动他的心思。
  简言之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随人群走出慕府时,迎头撞上的是沈憶梨那张皱巴成一团的臉。
  简言之失笑,接住扑进臂弯里的人轻声安抚:“没事的,阿梨。”
  “你总不出来,我担心极了。可阿庭哥不许我进去,叫小厮在这看着我。”
  沈憶梨说一句拿手指下郑庭,俨然是讓人给欺负了。
  被告者郑某不满:“诶诶诶!怎么还告状呢?不讓你进去是为你好,里头打打杀杀的,万一伤着你书呆子不得跟我拼命啊?”
  原本沈憶梨见简言之精神饱满,心吞了半截到肚子里。
  一听郑庭说这话,立馬又紧张起来:“打打杀杀?!夫君.....”
  简言之无奈,把小哥儿拉到一边不搭理他。
  “别听郑庭瞎讲,我就是撒点药粉吓唬人,不会真闹出人命来。再说有葛老爷子在旁边看着呢,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沈憶梨知道简言之这话是在宽慰自己,但好在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他这颗悬了大半天的心也能稍微安定些。
  简言之安抚好沈忆梨,转头对葛老爷子行了个拱手礼:“勞您出面为小生主持公道,小生改日一定携礼登门拜访。”
  “不必。”葛成霖虚虚抬手:“是玉书对不住你在先,老夫身为商行理事,岂能坐视不管。你是明易的义子,便是要道谢也该他来,轮不到你一个小辈破费。”
  郑明易哪会听不出葛成霖这是在点他,砸砸嘴佯裝叹气:“看来我的库房门是关不住了,也罢,等我回去就讓人把那尊您心心已久的白玉棋盘送到贵府上,可好?”
  葛成霖爽朗一笑:“一言既出驷馬难追,老夫备好香茶等你。明日未时,不见不散。”
  说完,葛老爷子在随从的掺扶下登上马车。像是怕郑明易反悔似的,车夫得驾啰喝两声,马车瞬间就跑的没了踪影。
  -
  被请来当见证的人離开,简言之和沈忆梨也要回去了。
  郑庭看他们小两口有悄悄话要说的样子,很识时务的没去钻送他们的车厢。
  沈忆梨始终绷着后背,直到马车疾驰过街巷,耳边渐渐静下来才缓和些许。
  “怎么了,阿梨?哪里不舒服吗?”简言之瞧着人臉色不大好,伸过手去想诊个脉。
  沈忆梨摇摇头,顺势扣住他掌心,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这副小猫撒娇的模样看得简言之心軟,拂着他发丝笑道:“来吧,答疑解惑时间到了,你想问什么?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不对?”
  “不是.....”沈忆梨伏在他颈侧,说话声有点闷闷的:“这件事我早都理清了,不就是姓高的烧了铺子,那糟老头气不过借我的名义给你传求救信,好骗你出书院么。”
  “你教过我的,真有急事就用拉丁文,他那封信字迹写得再像也没用。他还想抓我来着,我那么机灵,加上外边藏着郑府护院呢,能被他抓?”
  沈忆梨学了到他的精髓,边说边翻白眼,看上去简直可爱的要命。
  简言之舍不得挪眼,等他说完才凑过去在唇角啄了一口。
  小哥儿脸色顿红,眸光愈发軟了几分:“我就是想说,以后若还遇到这类的事,你能不能别瞒着我。我不会拖你后腿,只要讓我在旁边看着你好好儿的就行了。”
  沈忆梨眉眼生得出挑,一娇一嗔都有说种不出来的味道,简言之不禁呼吸加快,伸手把人紧紧拥进怀里。
  “好,我答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瞒着你。阿梨是我夫郎嘛,理應享有一切知情权。”
  “少来....房都没圆,谁是你夫郎。”沈忆梨敷衍挣脱,扭了半天没把自个儿扭出来,反而往他夫君怀里扎得更多了。
  简言之莞尔,大方接纳了他软到没骨头的身子。
  -
  等回到小院,天色已渐晚。
  沈忆梨下午被护院帶到郑家,在那好吃好喝直待到随郑庭去商行摇人。
  倒是简言之饿了,他便自发到厨房热飯,顺便烧点水给两个人洗澡。
  凡是跟锅碗瓢盆沾边的东西简言之都摆弄不来,幹脆由着小哥儿去,自己则在寝屋整理下裝药粉的瓶瓶罐罐。
  这些药粉被他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沈忆梨防身,一半今日帶进了慕府。
  从发现高成栋在背地动手脚开始,简言之就想好了后边的对策。
  慕玉书这人睚眦必报,有人烧了慕家的铺子,他肯定会让底下人去查是谁下的黑手然后报复回来。由此一来就会得知高家行当被转手,高府人去楼空的消息。
  只要慕玉书不傻都能猜到高成栋和这件事的关联,顺藤摸瓜,挖出简言之促成郑家接手。
  不过慕玉书的反击比简言之推测的迟了好几天,大概是因为高成栋太了解他这位老东家,这把火切实烧在了对方的大动脉上。
  慕玉书自顾不暇,补完账上的亏空才腾出手来料理简言之。
  那封所谓的手信简言之根本没上当,他起身離开课室是为看鸽子。
  ——他和郑庭约好的,要是慕家趁他不在对沈忆梨下手,会有藏在暗处的护院把人带到郑府保护起来。
  等沈忆梨安全抵达郑府,赵鸿涛就会放飞一只白鸽传信。
  赵鸿涛在高家行当下做的是喂养鸟雀的活儿,诸如教鹦鹉说话、训鸽子巡回等等手到擒来。
  是以简言之看到那盘桓在檐角的白鸽时就转身回了座位,但他没想到,慕柯会伸手拦下他。
  也是这么一拦,让简言之动了恻隐之心。
  他不想在慕柯面前挑破慕玉书的真面目,索性把准备的药粉临时换成了另外一种。
  原先那个会让慕柯情绪高涨,具体表现就是大伙喜闻乐见的狗熊跳舞了。
  而换的另一种和用在慕夫人身上的基本一样,只是简言之在里面额外多加了点‘调料’,使药粉撒在身上不会立刻起反应。
  等慕柯一觉睡醒,近段时日的记忆会随药粉副作用产生模糊感。有些事还是想不起来的好,这是简言之对他的善心的回馈。
  之后的事就是简言之和郑庭兵分两路,一个到没开张的药铺坊里取存货,另一个去商行请葛成霖来做主。
  那时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简言之身上,自然没人理会也没人敢理会带着人马闯进来的葛老爷子。
  慕玉书把颜面看得天大,让他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做的龌蹉事,并在保证书上签字画押,比杀了他还难受。
  有葛成霖作证,这份保证书就成了简言之的护身符。如郑庭所言,往后要是他和沈忆梨掉根头发丝慕家都得站出来背锅。
  过了今晚,放眼整个镇上,恐怕没人比慕家更盼着简言之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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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言之这边理清瓶瓶罐罐,装在匣子收好,那边厨房里的香味也飘进了屋。
  沈忆梨怕剩飯他吃不够,还给打了俩鸡蛋做了道野韭菜蛋花汤。
  简言之愉快的上了桌,端碗就幹进一半,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
  “我家阿梨的厨艺真是越发好了,不怕喂叼了嘴,日后每顿都要你亲自来?”
  “做顿饭有什么的,我又不是受不得这个辛勞。我一个人在家闲得很,巴不得有事给我打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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