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高老弟,你我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该怎么談生意,想必不用我教你吧?”
慕玉书这话基本等同于直接敲竹杠,就看高成栋舍得下多少本,来全了他这颗疼儿子的慈父心了。
高成栋也不是傻子,一早就做好了要破财的心理准备。
他稳稳心神,咬牙道:“要是东家肯开金口让傲儿重回书院,我愿意交上一半祖宅地契,还望东家成全。”
慕玉书一惊:“高老弟,你可知那祖宅是你高家先辈留下的家產,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易手他人的?”
“我知道。”
“那你可清楚契约归了我,从此就要改姓慕,不论我是拿它建茅厕还是修坟地,你都无权过问?”
“我清楚。”
“好!”慕玉书闻言抚掌大笑:“既然高老弟如此爽快,这个忙我帮了。”
高成栋等的就是这句话,听慕玉书应允,激动的差点淌下两行老泪。
他这番将祖宗家产拱手让出一半,已是大不孝,但活人总不能被死人捆了去。
他膝下就高傲一个儿子,不管怎样,都要保住高傲的一条读书路。
慕玉书见好处到手,也不兜圈子了:“我听说与贤侄同课室的一位学子才能过人,颇受章大人赏识,还顶替柯儿的位置去赴了清谈会?”
“是...东家,傲儿就是被他和郑家少爷联手算计,不慎中招,这才被冤枉判处休学停课!”
提起简言之,高成栋的厌憎之意不比慕玉书少。
在他看来要不是那个病歪歪的书呆子不肯低头受欺,又怎会勾得郑庭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报复。
害得高傲去不成书院,也害得他白白丢掉一半家产。
慕玉书并不关心简言之跟高傲的过节,他只关心究竟是谁阻了慕柯的路。
“高老弟不必动气,区区一介白衣学子,安排两个手脚利落的人,找机会除掉就是了。”
第55章
让一个大活人就此消失,从慕玉书嘴里说出来仿佛是件踩死蚂蚁一般隨便的事。
高成棟后背的热汗渐渐凉成了冷汗,面上却还赔着笑脸:“这事不劳东家开口,我已经叫傲儿去布置过了。”
“噢?”
“傲儿前几天安排了一对母女住到簡言之家周围,对外称是死了丈夫回乡探亲的。章大人刚把生意交到鄭家手里,还有几位官差要交接事项尚未离开,我想先料理了簡言之,再帮您一心一意对付鄭家。”
高成棟这个做法让慕玉书甚为满意:“贤侄安排的两个人嘴巴严实么?不会到外边胡乱说话吧?”
“不会不会!东家您放心,他们家男人就在我铺子底下做活,去年做假账亏空让我逮住,本来是要报官的。我瞧那男人是个练家子,想着日后或许会有用,就留下了。”
“我还留了他一双儿女在手中,不怕他们不听话。簡言之成天和鄭庭待在一处,贸然动手恐打草惊蛇,倒不如先让人盯住他夫郎。届时找时机制造一场意外,就算犯了事前边有人顶着,任谁也查不到咱头上。”
生意场里混迹的人,身边多少都会养几个屠夫打手,好摆平一些不能在明面上摆平的麻烦。
慕玉书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正巧高成棟主动送上门来给他当背锅侠。
这样很好。
“高老弟做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你既表了诚意,我也不能让你白辛苦,东街小巷里的那间铺子快到期了,我就给你免了这三个月的租金吧。你拿这些钱去买点药材,把身子好好补补。”
三个月的租金和半份祖产比起来完全是九牛一毛。
可不仰仗着慕玉书,高傲被停课这件事还要一拖再拖。
高成栋眼下没法去想心不心疼的问題了,谁叫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呢,打碎牙也只能往肚里咽:“多谢东家.....”
慕玉书笑笑,才想下逐客令,就听见外边有人吵嚷起来。
“.....少爷,老爷在厅里議事,您不能闯进去呀!”
“滚!敢拦本少爷,你活腻了嗎?!”
是慕柯。
慕玉书眼色一睨,高成栋立馬心领神会:“东家多保重,我带犬子告辞了。”
高成栋出来时正和慕柯碰上,这位慕家少公子似是气极,不待他开口向高成栋发问,慕玉书先道:“邱瑞,放开柯儿,让他进来。”
管家得了令方作罢,慕柯冷冷收回手,两步作一步冲进内厅。
“我的好儿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谁招你惹你了?”
“爹,您是不是和姓高的合計,要对簡言之跟郑庭暗中加害?”
面对慕柯直言逼问,慕玉书嘴角嗪着的笑意缓缓退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我不该管?我和他们是一个课室的同窗,清谈会刚过不久,他们其中之一就遭遇不测。您让课室里的其他学子怎么議论?又让我如何在课室自处?”
“你理那起子穷酸书生做什么,难不成书院里还敢有人嚼你的舌根?”
慕玉书不信青西书院有哪个不长眼的学子会当面让慕柯难堪。
嘴长在别人身上,背地里议论就议论了,只要没真凭实据,隨他怎么编排。
慕柯满脸的诧异和震惊:“爹,是您教我的,做人要輸得起。而今就因为有人比我稍稍出众一些,您便要暗中加害?这等小人行径,怎会出现在您身上?!”
‘啪!’
慕玉书耐心用尽,抬手一掌狠狠扇在慕柯脸上,生是打歪了他半个身子。
“放肆!这是你对爹说话的态度嗎?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再说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可曾体谅过我的良苦用心?”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慕柯右脸泛起浮肿,唇角也渗出血丝。偏偏他还把后背挺的笔直,不肯服一点软。
慕玉书看得是又气又心疼,语气不禁放柔和了些。
“你呀!唉....这是何苦呢?为了栽培你,我和你娘费了多少心血,砸进去铺路的银子都快有半幅家当了。柯儿,慕家光耀门楣的重担,可都在你一个人肩上了啊。”
这些年为了让慕柯在各大官员面前露脸,各种古玩字画、金银玉器被慕玉书流水似的往外送。
家里请来指导课业的先生也是百里挑一,非有声望名望的不选。连慕老夫人都一日三顿亲自下厨,就怕儿子吃的不好无心学习。
父母望子成龙的迫切之心,他不是不知道。
僵持半晌,慕柯终是低了头,屈膝缓缓跪下来。
“您的期许我明白,但是爹,害人的事不能做。”
慕玉书一听心头又要火起了:“那个姓简的和姓郑的仗着巧舌如簧蒙蔽章大人,抢走你全部风头,你叫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不.....”慕柯垂眸,掌心攥拳强压下他的愤恨:“清谈会一事,是儿子技不如人.....”
“闭嘴!柯儿,你怎能如此妄自菲薄?就算那个简言之一时风光胜你,可再得章酩看重也只是个穷书生,他拿什么和我们慕家比?”
“你是我慕玉书的儿子,将来要入仕为官走显赫之途。难道你甘心,让那个毫无家世的书呆子拦在你前面,夺走所有本该属于你出人头地的机遇吗?”
甘心?
他当然不甘心。
所以褚夫子力荐他的时候他没拒绝。
慕家找上县令大人作保,送他去清谈会的时候他也没拒绝。
但不甘心又怎样呢?
不甘心从来不是随意害人的理由。
他是曾在课室里被人抢走风头心生不屑,那是因为他自认才能不輸简言之。
章酩开设清谈会邀了简言之跟郑庭却没邀他,面对同窗的讥讽,他也曾覺得屈辱嫉妒。
那是因为被人比下去,对自己无能的一种迁怒。
而真正让慕柯嫉恨的是将那笔生意拱手让人,以自身之过造成慕家的亏损,他意难平。
“爹,您和娘对儿子的期盼,儿子心里明白。可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我慕家绝不能做。输给他们的东西儿子会用自己的方式抢回来,请爹断了和高掌柜的合計,切莫无辜害人性命。”
慕玉书听着慕柯句句央求,心里不是不动容。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不服输,自尊心极强,如今能为了两个敌对者舍下颜面向他求情,也是保持了一份难得的善良。
“你先起来吧,柯儿。”
慕柯闻言纹丝未动,慕玉书无奈,只得伸手去拉他:“好,爹答应你,爹答应你还不成吗?真是个小冤家,做事都管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我是不想看着您误入歧途,您放心,课业上我不会输给简言之的。他能做到的,我一定比他做得更好。”
慕玉书笑的一脸欣慰:“听听!这才是我儿子嘛。”
慕柯垂首:“天色晚了,您早些休息吧,我还要回书房练完今天的字。”
“今儿你受了累,脸上还带着伤,字就别练了。爹叫厨房送碗参汤给你,喝了也去睡覺,别弄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