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开小灶开到这儿来了?吃独食,有没有考虑过我倆的感受?”
鄭庭原本对此颇为不屑,扭头一看梁仲秋也偷偷摸摸吃上了,更是愤懑不已。
“好好好!大伙儿一个书院里的同窗,搞区别对待是吧?”
简言之嫌他嗓门大:“别叫唤,留了你的份的,在锅里热着,要吃自己去拿。”
鄭庭是有吃的就高兴,一听他也有份,立刻不闹了。
梁仲秋买来的雞被做成了炖锅,拿小火煨的时间长,这会儿已经软烂入味。里面垫了不少萝卜、土豆当配菜,戳碎了拌饭,一口下去鲜香滚烫。
那十多个雞蛋的浇头也被沈忆梨分成了两部分,一半拿来做了雞蛋羹,另一半拿来做了野菜鸡蛋卷。
鸡蛋卷是简言之愛吃的,打散的鸡蛋液里加了点面粉勾芡,再混上些野菜和调料,烙成饼就能上桌。
至于其他的菜,沈忆梨做了个大份的凉菜拼盘。
菜品洗幹净切段,焯过水断生。然后撒上盐、胡椒粉、葱姜蒜沫、一点酱油一点醋,外加半勺糖提鲜。
搅拌均匀后既下饭又下酒。
“难得咱们四个聚在一起,又是第一回上梁兄家吃饭,寡吃饭不喝酒有什么趣?”
鄭庭寻宝似的从家丁送来的柴里挖出两坛酒来,拍拍坛身,一臉的餍足。
“三十年的女儿红,外边有钱都买不到。”
简言之夹了块鸡翅给沈忆梨:“我身子不好,酒就不喝了,仲秋应该能喝点吧?郑大少爷的私藏,想来味道不会差。”
窖藏了三十年的酒,何止是味道不会差。上边的绸布一掀鼻息里就蹿进清冽酒香,简言之还依稀聞到里头放了不少珍贵的中草药。
梁仲秋一笑:“我倒是能喝点,不过酒量一般,只能浅尝两杯陪郑兄过过瘾了。”
“既然要过那就把瘾给过好,你们放心,我爹那库房里还有滿滿两大坛子呢,我没给全拿出来。你们若喝得惯,回头上我家去,我用大坛子招待你们。”
郑庭摸来几个杯子,按人头数倒满,先双手合十叽叽咕咕念了一阵。
“幹嘛呢?”简言之疑惑。
“敬畏之心,你不懂。”郑庭神秘兮兮的,让人别打扰他做酒前祈祷,等拜天拜地弄完仪式后才低头抿了口酒。“就是这个味,尝尝?”
不知是他这套仪式给的心理作用,还是这窖藏三十年的酒本身就风味极佳,梁仲秋品了一口,连连称赞。
“真香啊.....不止是香,入口绵软,回味悠长,果真比外头酒楼里卖的那些好喝多了。”
郑庭闻言一挑眉,满臉都是‘我就说吧’的得意。
“光我俩喝也没意思,言之,尝点儿呗?这酒不烈,半杯你身子扛得住吧?”
简言之其实酒量不差,只是身体才好一点,他不想又把底子给耗虚了。
况且经过窖藏,酒本身的味道和药物融合。入口是不烈,可后劲也不小,这种东西在假性哮喘彻底痊愈前还是少碰为妙。
“我就算了,别说半杯,就是半口,这破烂身体也扛不住。你们喝酒,我和阿梨喝绿豆羹就好。”
“那不行,我俩都喝了!你喝不了就换他,反正你们家总得出个人当陪客!”
郑庭手一指,越过简言之径直戳向沈忆梨。
“啊?我、我不会喝酒......”小哥儿老实,扯不来身体不适的谎,上来就缴械投降了。
郑庭闻言大喜,忙挤眉弄眼的拱简言之:“不会喝好,不会喝好啊!哥哥教你,少喝点无妨的......”
郑大少爷素日里就两大愛好,一是爱插科打诨,二是爱教别人插科打诨。他对小两口的相处日常好奇許久了,可惜书呆子人前正经的很,从不肯向他多透露半句。
郑庭这么一说,简言之自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喝醉酒的小哥儿还没见过,要是有机会见一见的话......
似乎也不赖。
沈忆梨对此毫不知情,正满脸求助的看着他夫君。那眼神可怜又无辜,直看得简言之心都软了。
“小半杯吧,里面加了红枣,入口是甜的。”
简言之骗起人来面不改色,沈忆梨没看出端倪,只好犹豫着先闻了下味道。
鼻息里清冽的酒香不具备刺激感,的确和那些呛人的烈酒不同。
“尝尝。”郑庭怂恿:“舔一小口也行。”
简言之含笑拱火:“嗯,好喝的。”
小哥儿被左右夹击给忽悠瘸了,伸出舌尖舔了舔,发觉味道可以接受,又低头嘬了大半口。
“怎么样,好喝吧?”郑庭伸长腦袋看热闹,见沈忆梨半杯下去没动静,立刻给他添了杯满的。
“好喝.....”沈忆梨昂头,砸吧嘴皮的样子乖巧无比,惹得剩余三人都笑起来。
简言之本来想哄他喝完小半杯就算了的,但小哥儿尝到了甜头,竟是自己捧起酒坛子开始斟了。
“这酒喝起来真是甜甜的,阿庭哥、仲秋哥,你们也喝。”
“嫂夫人好酒量啊,简兄,你今儿可被比下去了啊。”
梁仲秋和郑庭相视一笑,后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给沈忆梨夹了不少菜去:“吃菜吃菜....边喝边吃那才过瘾!来,干了这杯还有三杯,干了三杯还有五杯,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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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经郑庭一套接一套的祝酒词,梁仲秋不着边际的花式吹捧,以及简言之不漏痕迹的拱火后,沈忆梨不负众望的喝多了。
“我....就是酒仙在世,在座各位,谁敢与我一战......”
小哥儿脸颊酡红,晃着他诡谲不定的步法就要继续去捞酒坛子。
被简言之拦下了。
郑庭情况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龇着个大牙花子死死搂住梁仲秋不放:“秋啊,你是不知道,哥这心里,苦啊....考了那么多年的功名,它奶奶的就是考不中啊!来来来,别找鸡了....陪哥痛饮一杯.....”
梁仲秋没喝多少,主要是后期郑庭半个身子都压到了他这边,他根本没机会去端酒杯。
“怎么办,简兄?”
梁仲秋头疼,郑庭拦着不让端酒就算了,现在连菜也不让夹,非掰着他的脖子一遍遍讲述那些年科考落第的故事。
关键简言之这边也是自顾不暇。
沈忆梨喝多了简直主动的可怕,手已经去扯书呆子的腰带了,要不是简言之动作快,非得大庭广众下让人给露出点什么来不可。
“阿梨,你乖点坐着.....”
“我不嘛。”小哥儿瞪着他那迷离的双眼,一个抬腿就压在了简言之身上:“就这样,你抱着我,嘿嘿嘿嘿嘿....”
梁仲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雏儿,脸比沈忆梨还红。
“要、要不....你先扶嫂夫人回去?郑家的下人还等在外边,等喝够了,我送郑兄上马车。”
眼下这个境况是决计不能放沈忆梨再在外边待了,简言之盘算了下回家的路程,点点头:“好,郑庭交给你,我先和阿梨回去了。”
沈忆梨遭人半抱起来时还一脸茫然,腕子挂在简言之肩头,身上像没长骨头似的,软得不像话。
简言之扶额,连拖带拉的,总算是把要扑过来献吻的小哥儿给拉离了旁人视线。
梁仲秋家距离他们的小院不远,而且还是顺路的,从小道上一弯过去就是。
等到家时简言之后背已经起了薄汗了,沈忆梨路上被风一吹,酒劲越发上头,说什么都不肯安静下来。
“阿梨,你好好儿坐着,别乱动,我去打点水给你擦脸。”
许是一路上没消停,沈忆梨闹腾得有些累了,进了院子倒听话了许多。
他神智还是不清,半耷拉着腦袋放空,身子也软软的,靠在简言之临时给他做支撑的木椅背上。
整场饭局滴酒未沾的简某人一个脑袋两个大,因为他就在去打水的空挡,沈忆梨不知何时偷摸蹿进了屋,正转着圈的给自己脱衣裳。
简言之大惊失色:“你干嘛呀,阿梨?”
“圓、房。”
小哥儿一字一顿,挣脱简言之的手,把刚拢紧的衣襟又给敞开了半截。
“喝完交杯酒,就要圆房.....”
简言之不禁失笑,这小哥儿,怎么对圆房就这么有执念呢?
“咱们今天喝的不是交杯酒,喝完了也不能圆房。阿梨,你——”
简言之突然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后边的话有点说不下去了。
沈忆梨呆呆坐在床前,不说话也不动,就拿他那双人畜无害的澄澈眸子盯着简言之。眸子里的水汽肉眼可见,仿佛多眨一下,就会有成颗成颗的泪珠掉下来。
简言之人都要裂了。
他过不去沈忆梨未成年这一关,更别提对方现在还是酒醉状态,压根不清醒,他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心软了......
唉。
半晌,简言之无奈叹气,屈指在沈忆梨额上轻轻敲了下。
“真是拿你没办法,过来躺好了别动。等下咬着你,我可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