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松鼠长在林间,自带着股子灵动野性,反应比郑庭快多了。
  简言之捡掉在地上的松果,从里面抠剩下的松子,边吃边看郑庭跳舞似的奔来跑去和松鼠博弈。
  “呼....这也忒难抓了,本来我都碰到它尾巴了的,没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咬人!还好我手抽的快,不然非得让它给我咬出两个牙洞来不可!”
  郑庭忙活半天就抓到了几根松鼠毛,掌心还在树皮上蹭出了几道小口。
  他喘着粗气怨念,简言之听的好笑,递去一把松子给他:“尝尝?”
  郑庭时常在林间撒野,注意力却只在野鸡、松鼠这些能跑的东西上,倒鲜少吃过这个。
  “味儿不错啊,我只看有人用这个喂松鼠,没想到人也能吃?”
  郑庭刚开始还有点犹豫,怕会被捉弄,看简言之往嘴里丢了两颗才肯品尝。
  “放锅里炒一炒更香,改天上我家,我炒点给你。”
  简言之扬了扬他装书的布袋,里面已经有了小半袋松子,全是刚才捡了松果剥出来的。
  郑庭是有新鲜吃食就高兴,午饭吃的潦草,上蹿下跳这么久早饿了,不禁又馋起了沈忆梨的手艺。
  “别改天啊,我自带食材还不行?半只烧鹅够我们仨吃了,明日休假,晚上多喝两杯也不打紧。”
  算起来郑庭有小半个月没上家蹭饭了,简言之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
  郑庭还待点名要吃什么菜,倏然听见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喧嚷,几个人推推搡搡,矛头似乎对准被围在中间的那个。
  “诶,有热闹看了?走着走着,正好松鼠跑了没得乐子找,过去听个墙角也不赖啊!”
  第28章
  这种热闹简言之一般是没什么兴趣凑的,可架不住郑庭好热闹,半推半拉也就跟着过去了。
  两个人都挺机警,找了颗粗壮的大樹躲着,只一邊一个露出半张脸来观瞧。
  走近了才发觉的确是五六个人围着一个,带头那个简言之认識,不好惹的名声几乎从隔壁课室传遍了整个书院。
  “....你小子可真是不識相啊!叫你交个钱作何拖拖拉拉这么久?!我肯罩着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给脸不要脸?”
  “果然是陳晋鵬,听说他仗着家里在衙门有亲戚,把隔壁课室的人都给欺负了个遍。有钱的就勒索钱财,叫每月单给他交一钱银子,没钱的就用米粮填补。你看他旁邊跟着的几个人,都是仗势收来的狗腿子。”
  郑庭小道消息灵通,往那儿扫了一眼就和简言之咬起了耳朵。
  “那书院里的执教不管么?也没人告发?”
  “谁乐意当那出头鸟啊?大伙也是敢怒不敢言,不管告与不告,倒霉的总是那帮家里没权势的学子。你瞧他现在连书院外的人都敢欺负,就知他往日里有多张扬跋扈了。”
  这话在理,陳晋鵬这人心眼小的很,被人告发了势必会变本加厉的找人撒筏子。青西书院三分之二的学子都是白衣出身,恰好给他提供了仗势欺人的平台。
  被陳晋鵬带人围堵在中间的那个显然已经挨过一顿打,嘴角有青有紫,尽管半伏在地上喘息,那眼神却坚定无惧。
  “你看什么看?是不是打没挨够?我告诉你,下个月你要再交不出钱,当心我卸了你一条腿!就算日后考中了功名,你一个跛子难道还想入朝为官?我呸!上街去要飯还差不多!”
  陈晋鹏说着把腳狠狠踩到那人踝骨处,听人痛到低声抽气方开心大笑起来。
  简言之不由蹙眉,才将几个人推搡时他就看到了,那人腿上受了伤。要是陈晋鹏不收力,没准真会伤到韧带把人变成跛子。
  “哎哎哎!你干嘛?!”察觉到简言之有出头的意思,郑庭忙悄声拉住他:“横竖没欺负青西书院的同窗,咱又不认識那人,犯不着去淌这趟混水!”
  “看年纪那人似乎与我们同岁,打扮也像是读书人,认不认识有什么要紧?他腿伤得不轻,再不醫治真会断的。你要怕被牵连就溜回去找执教夫子,今日之事,我不会提你半个字。”
  “你这说的什么话?!”
  郑庭有点气急。
  “你少瞧不起人,我堂堂郑家少爷会怕他陈晋鹏?也别啰嗦!不就是行侠仗义么,小爷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郑庭说完率先从樹后露头,大喝一声,抄起腳邊的枯樹杈就朝陈晋鹏冲了上去。
  事发突然,连带陈晋鹏在内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立刻四散开来躲避郑庭挥舞的大树杈。
  简言之趁此时机摸上去,扶起地上那人就往下山的方向跑。
  病秧子扶着个跛子自然跑不快,两人朝前挪了一截回头看没人追上来,这才纷纷喘着气放缓了速度。
  “你的朋友.....”
  “没事,他腿脚利索,跑得掉。”简言之背靠大树深呼吸,手指了指他脚踝:“伤怎么样?动一动,看有没有扭到骨头。”
  “不碍事,多謝你们了...我叫梁仲秋,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简言之,抱树杈的那个叫郑庭。”
  “原来是简兄和郑兄。”梁仲秋拱手作了个揖:“承蒙二位搭救,此番好意,我实在不知该怎么报答.....”
  “报答谈不上,只不过刚巧遇见,瞧不惯有人无端施难而已。”简言之摆摆手,示意他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话间郑庭嚎叫着回来了,他还没出戏,大树杈子抱着边吼边转:“呀嘿!我强不强?嚯哈!有没有江湖侠士风范?啊?说话!”
  简言之:“你裤子好像要掉了。”
  郑庭舞得太起劲,连腰带松了都没发觉,听见这话立马丢掉武器重新提了提下半截衣裳。
  “这不为你身先士卒来着嘛,省得被人瞧不上,使唤我去打小报告!”
  郑庭撇嘴,目光落到梁仲秋身上。
  “得!我知道我很强,但你不要太崇拜我。我这可都是看着言之的面子才肯出手的,你要謝就谢他吧。”
  梁仲秋半句感谢呛在嗓子眼里,见郑庭扭过脸去,只好再次向简言之道谢。
  “不必。这回幸而是我们碰上了,你腿上的伤要赶紧上醫馆去瞧,不然拖久了难保不会伤及筋骨。”
  梁仲秋感激的看了简言之一眼,片刻后却黯下神色缓缓低头:“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必特意跑趟医馆,我回去后用热帕子多敷几次就好。”
  他腿上的伤是恰好被人踢在了踝骨处,又遭恶意碾压,所以青紫一片。简言之撩起他的裤脚看了看,发觉还有好些淤青和正在渗血的伤口。
  “你有外伤,应当先用冷水冲洗,等伤口不再流血后再进行热敷,不然散了淤血腿还要疼上好一阵。而且骨头不比肌理,痊愈不好容易留下旧根,严重的话一到阴天下雨就会疼。”
  显然梁仲秋并不了解这些,闻言有些怔怔:“原来还有这层关窍,多谢简兄指点了。”
  郑庭也是一哼:“你小子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有这说法不早点告诉我,白讓我生扛我爹那么多次罚跪。怪不得一下雨我就浑身难受,没劲得要死要活的。”
  你那是一下雨就浑身难受么,分明是不能出门找乐子才浑身难受吧,简言之默默心诽。
  一来二去时辰也不早了,原本按简言之的打算他们下山就顺道送梁仲秋到镇上。可梁仲秋却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帮扶,自己强撑着腿脚,一瘸一拐的向他们挥手告别。
  简言之见他坚持便不再勉强,只当是偶然搭救了一个受人欺负的青年。
  却不知就从这一次搭救起,他们三人之间的命途将被彻底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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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庭原本打定主意要带菜上门蹭飯,可惜郑夫人临时将他叫去了另一场飯局,今日的晚餐就还是简言之和沈憶梨两个人。
  不知怎的,小哥儿最近好像睡得都不是很好,摆个碗筷的功夫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望着沈憶梨有些疲倦的神色,简言之微微疑惑:“又困了?那吃完饭早点上床休息吧,碗筷留着给我收拾。”
  “...没事,你上学回来也累了,洗碗什么的我还做的来。”
  “你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么,阿梨?我瞧你这几天都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是不是在家活干多,累着了?”
  简言之夹了块排骨给沈憶梨,看他啃了两口又舀去两勺鸡蛋羹。
  小哥儿啃着排骨,突然就想起了昨晚做的梦。
  梦里简言之有着很漂亮的锁骨,藏在半开的衣襟下,若隐若现。汗有时会从颈侧滑落,淌进锁骨凹陷的小洼里,讓他忍不住想啄上一啄。
  “阿梨?”简言之见沈憶梨埋头刨饭,压根不理人,便轻轻唤了他一声。
  “啊?”沈忆梨抬头,脸颊有抹可疑的紅色:“没、没有累着,可能是开春了天气回暖,有些春困吧.....”
  春困?
  眼下是开春了不假,可外边倒着春寒,连厚外袍都穿得住,真这么早就开始春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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