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脏活累活总是要有人干的。
  裴珩利用姐姐姐夫到底的心思昭然若揭。
  肖泊算是代了裴昭樱的位置,免得她被推出来再当了活靶子。
  “是啊,我都想到了,古来一腔孤勇的纯臣直臣虽在史书上留下了好名声,但在当代总为人不容。等时局再稳一稳,我就激流勇退,不给奸人党羽报复我的机会,辞官,隐姓埋名,投入长公主府做一无名无姓的洒扫小厮可好?只担心阿樱,会嫌我是个麻烦,不让我进门。”
  “你浑说!”
  裴昭樱勾着他的下巴急急反驳,小脸涨出来蜜桃般的绯红。
  美人薄怒,皱眉斥责人时别有一番风情,比起她的温声软语,肖泊恨不得让她多骂几句,有股难言的热气在身体里流窜,飘飘欲仙。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也不需要你隐姓埋名,我们堂堂正正地过活,要是有人想要害你,不管是谁,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肖泊很想追问一句,若是裴珩想要鸟尽弓藏,她又将该如何?
  他还是没有破坏这难得静谧安稳的氛围,没将残忍的问题抛出来,拥着她静静地享受,不说话,心意流动,难舍难分。
  到了分离的时刻,裴昭樱硬端出来了严肃持重的模样,在侍女们面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仅是尽到一个做妻子的本分而已,可是,她的口脂没有补回去。
  尤其,肖泊的前襟被她揉皱了好大一片,离远些了看,分外扎眼。
  恐怕是个人瞧见了,都能猜测到肖泊被她好一番亵渎把玩……
  裴昭樱真想赶紧站起来跑开,无奈,只得飞速地丢下了一句“以后记得回家住宿”,便飞快地摆手示意下人带她离开。
  当晚,肖泊风尘仆仆,不再留宿大理寺,乘着星光赶回了家。
  那座府邸,因裴昭樱的存在,已经是可以被他当作是“家”的地方了。
  浓情甜蜜,娇喘不断,肖泊按摩着裴昭樱腿部的一处大穴,在情潮翻涌中保持着清醒:
  “阿樱,你的身子要紧,我接到了信,药王谷谷主顾灏不日便会抵京。你的腿已经渐生生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站起来,我不敢也不愿做些影响你身子的事情……”
  “好好好,就你理由多,我都听你的。肖泊大人,到了家里,还给我耍上了官威。”
  裴昭樱嗟叹连连,不满地拽住了肖泊的寝衣袖子,食髓知味,每每在紧要关口停下,或换了别的法子纾解,总有些隔靴搔痒的难受,不过,重新站起来是她长久以来的渴望,不能因小失大。
  药王谷谷主顾灏都能请动,她这位夫婿的本事,真不是一般的大。
  裴昭樱提起过,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肖泊在外头的忠仆也可过了明路大大方方地住到府上来,方便更知心体贴地照顾肖泊。
  肖泊不想让有人借此大作文章给裴昭樱惹来麻烦,只是寻了日子,叫卫四等人过来拜见了主母,照旧回邀月楼去做原本的营生。裴昭樱认了个脸熟,赏赐了下东西,光打眼一看不凡的光彩,便知价值不菲。
  卫四磕头谢恩,推辞不过收下了,对明眸善睐菩萨般心善的主母生出了亲切的好感。
  不过,他仍记得大爷出家前的嘱托,他们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少主而存在,只能认少主这一个主子。
  无独有偶,小两口恩爱渐笃时,江逾白特意风风火火穿着全套甲胄过来撂了话:
  “裴昭樱,你爱和谁成双成对我管不着,但你得记着一件事,我和我手底下的兄弟是认你给你卖命,好汉不认二主!你可千万别公私不分,坏了大事。”
  言外之意即是,想让他也被肖泊统帅支使,那是断断不能的。
  江逾白可以把那一份不该生出的情愫埋藏在心底一辈子。
  但伺候裴昭樱一个还不够,还得伺候她夫君的话,窝囊到了这般境地,江逾白还不如一头碰死了干净。
  裴昭樱扶额,被激得头疼欲裂:
  “我心里头有数的,我对手底下的人如何,想来你看在眼里,放心,我不会逼着你们易主,众兄弟们陪着我从微末之时起事,我定会负担得起大家的一辈子。”
  她想得很简单,想让府上诸人和她爱的人鱼水一家,和和美美,或许,混杂了兵权、利益,未雨绸缪,该划出
  来明晰的界限。
  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京中再次因一件消息热火朝天——
  大司空镇压淮阳叛变,不日将凯旋归京了。
  乱世中讨生活的人,往往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来满足对安全感的需要,许多人将肖与澄奉为战神转世,专门下凡来解救黎民苍生于水火,此次淮阳平叛就是佐证。
  裴昭樱对此嗤之以鼻:
  “什么战神转世,真是无稽之谈!他少不得让人散布流言造势吧?淮阳王死在了京城,未立世子,淮阳已是一团散沙,谁去了都能领到赫赫军功,这次,是被肖与澄白捡了名声!不过,他回来得也太早了吧?他不该再在淮阳留些时日整顿庶务,牢牢控制住这块富庶之地吗?”
  肖泊高深莫测地笑笑:
  “或许他是有什么理由不得不匆匆归京吧。也许是突发恶疾,身体不适呢?”
  肖泊挽起了袖子给裴昭樱剥石榴。
  石榴可口多汁,但汁液容易染脏衣裙,吃一次小丫头们要忙不迭地忙活半天,而且,吐籽看起来没那么雅观。裴昭樱想念着石榴酸酸甜甜的滋味,便闹着肖泊为她鞍前马后,一解馋虫。
  肖泊的手指纤长灵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剥出了许多玲珑剔透的果实,盛在琉璃盏中,用小勺子喂给裴昭樱:
  “阿樱不须烦忧这些所事,只需安心将养身子就好,为夫自会替你打理分忧。”
  想到石榴多子多福的寓意,裴昭樱含羞看他一眼,张了口,细细咀嚼。
  肖泊悠然欣赏她进食的模样。
  他不是随口乱说的,肖与澄正是因为犯了头疾,药石无医,这才匆匆忙忙丢下淮阳的摊子回到京城寻访名医。
  肖泊暗中冷笑——上一世,肖与澄就是如此,但愿这一次他能疼得更厉害些,最好能疼死他。
  肖与澄正直挺挺地躺在肖府卧房内,要不是两眼睁着还在喘气,真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第42章 前夫有悔
  太医院所有有些本事的太医都被传入了肖府,抖如筛糠。
  要不是太医算是皇家的人,没有效果,按照肖与澄的脾气,早把他们都砍了。
  “兄长,好端端的,怎么头疾又犯了呢?你不要吓我,我还需要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情……”
  肖采贞不顾下人们的阻拦,闯入肖与澄的卧房内,握住他冰凉的手,泪如雨下。
  “小姐,主公需要静养,不然小姐先回去?”薛粲尝试劝说肖采贞。
  可肖与澄颤巍巍地抬起了手,给最心疼的妹妹擦去了眼泪:
  “不哭……兄长疼你……”
  他突出一个字,太阳穴都突突地痛,脑袋被人劈开一般疼,疼到丢了半条命,连将淮阳收入囊中都没功夫顾得上了,还强撑着安慰妹妹。
  薛粲急得团团转,气主公的掌上明珠非要在这个时候裹乱。
  薛粲是有些看不上肖采贞的,她不识大体,不能给兄长助力。
  在他看来,乱世中女子也当大展身手,好比当年吴主孙策孙权和孙夫人,就算肖采贞比不上孙夫人那类传奇的女子,在闺阁中也当懂点分寸,好好替兄长招揽人心。
  而肖采贞,只知仗着肖与澄的名头在女眷中横行霸道,败坏了人缘,拉拢要员妻女反同她们结下了梁子。妄自对裴昭樱下毒一事,更是害得肖与澄在与皇帝的谈判中落了下乘……薛粲知道肖采贞在其兄长心头的位置,不敢公然坏了她的面子。
  “兄长若好不起来,我也不要好了。那些庸医,是不是在草菅人命?治了半天了不见好转!薛粲大人,行军时可有好好照顾我兄长?他这次头疾怎会如此严重?”
  薛粲没想到他还能挨上迁怒,在肖与澄跟前,不得不压着性子解释:
  “小姐,臣也不知。主公的病根是早年间顶着风霜雨露行军落下的根子,还未有大夫能除去病根一劳永逸地治好,都说要保暖防寒,不能操劳,过度动脑子伤脑子。可你也知道,主公日理万机,如何能安心休息?恐怕这阵子累得狠了,引得头疾发作至深。”
  薛粲憋了半句话没说——所以你可快别打扰主公休息了啊!
  外面凄风苦雨,下了场轰轰烈烈的大暴雨,关好了窗,雨点子还不断拍打在窗沿上,木制的支摘窗吱喳作响。点起来了照明的烛火,在风雨中晃,好像随时会熄灭。
  透着这点火光,肖与澄半睁着眼睛,努力定睛细看。
  可惜,头疼太伤人的神智了,他两眼发昏,一会儿看见是双目含泪打扮得娇俏可爱的肖采贞坐在床边,一会儿晃神,竟然望见了另一张倾城端庄喜怒皆宜的慈悲面,肖与澄病中一震,反包紧了抓着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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