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 第76节
姜辞沉静诊着他的脉,指腹贴在他腕上,细细辨着脉息中若隐若现的浮喘与涩滞。忽而,她收回手,站起身来,神情不变,却俯身靠近。
下一刻,女子轻轻将耳侧贴
上了他的胸口。
沈廷安一怔,原本正要张口斥责她越矩不知礼数,可话未出口,便被她轻声一句打断:
“别动,少将军深呼吸,我要听听你的肺。”
语调温平,让沈廷安无法拒绝,他喉间一紧,那句“男女授受不亲”竟生生噎在喉咙里,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贴得极近,鬓发拂过他衣襟,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散落在他的胸膛,沈廷安僵坐着,竟感胸腔内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一拍。
他努力保持镇定,目光死死盯着窗外山景,连呼吸都变得迟疑。
姜辞静静倾听片刻,忽而轻笑了一声,唇角带出一丝藏也藏不住的轻意,像是看透了他心跳紊乱的缘由。
她站直身,表现的什么都未察觉一般,只淡淡道:“果然,心肺之气久郁不畅。”
她走到桌边提笔写方,神情沉着:“此症多发于夜间,初时会有轻咳、气喘,渐则剧烈。此方为头一剂,服三日后,还需再诊。”
说罢,她将纸递过去。沈廷安接过,扫了一眼,语气不轻不重:“你倒是自信。”
姜辞笑:“不敢,只是一试。”
沈廷安挥手唤来守卫:“去丰都城抓药,要快。”
夜里,别院寂静无声,只有柴火偶尔噼啪作响。姜辞坐在角落的小灶前熬药,药香浓郁,混着松叶味在空气中飘荡。她将药舀入盏中,端到屋中。
沈廷安坐在床沿,冷冷道:“你先喝一口。”
姜辞毫不犹豫,低头抿了一口,淡然道:“我没有要害你的心思。此药清苦,需空腹服下,方能见效。”
沈廷安盯着她片刻,接过盏,仰头饮尽。良久,他放下药盏,冷声道:“今晚,你睡在这间屋里。就在我床边,哪儿也不许去。”
姜辞挑眉,看着他眼中那份防备,柔声回道:“少将军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今晚哪儿也不去。”
沈廷安未再说话,只将床上的被子往里推了推。他仿佛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低头脱下外衫,将长剑横在床边。
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凌厉,仍带着战场上那份肃杀。可姜辞却隐隐察觉到,他的眼底,似乎藏着某种说不出口的疲惫与……犹疑。
她默不作声地收起药盏,将铁链轻轻挪到床脚,自己坐在地上,手支着额头,闭上眼。
沈廷安没应,只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却似在她脸上多停了片刻。半晌,他才侧身躺下,背对着她。
屋内火光摇曳,窗外虫鸣阵阵。沈廷安眉头却始终未舒展开。身后,是女子沉静的呼吸,轻浅而有序。
沈廷安被她的呼吸扰得难以入眠,刚翻身想要出声,却见她蜷着身子,静静坐在那儿。月光洒落,她眉眼安然,双臂抱着肩,像是觉得冷。
他愣了一瞬,终是犹豫片刻,将被子拂过去,盖在她身上。
自己则是再次躺下。
翌日清晨,姜辞醒来,只觉身上多了一层温度。她掀开眼帘,望见自己被人盖上了被子,而床上那人早已不在。
屋内守着一名侍卫,姜辞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我要去为将军熬药。”
那人点了点头,便带她出了房门。
她穿着素衣,脖颈上的铁环仍在,一根细长的铁链拖在身后,哗啦作响。
路过院子角落时,她故意朝一个站岗的侍卫看了一眼,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视线与那人短暂相撞。那侍卫愣了愣,面色不善。
姜辞走到院中,蹲下生火,取水、熬药,一举一动沉静如常,仿若并未把脖间锁链当回事。
忽然,一阵力道猛地从后方传来,那名早先被她冷眼看过的侍卫,面露不忿,一把扯住铁链,姜辞猝不及防,喉头一紧,身子被拖得一个踉跄,整个人摔倒在地。
细碎的砂砾划过掌心,火炉旁的草药包也翻倒,撒了一地。
这动静恰被沈廷安从屋内看见,他目光一沉,快步走来。
姜辞坐在地上,捂着喉咙,眼眶微红,一双眼含着雾气,却倔强不落泪,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屈辱与隐忍。
沈廷安脚步一顿,冷声道:“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
那侍卫脸色一变,噤声抱拳退下。
沈廷安迈步走到姜辞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伸出手,欲将她扶起。
姜辞却未接他的手,只是默默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低头弯腰继续拾起散落的药材,回到药炉前继续煎药。
沈廷安站在她身后,手紧紧握着,眉头皱成一团,沉默半晌,终于低声开口:“你过来。”
姜辞听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沈廷安抬手,握住她脖颈上的铁环,沉声道:“别动。”
咔哒一声,锁扣松开,那沉重的铁环从她颈间脱落,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钝响。
他将它踢到一旁,语气冷淡却不再含怒:“我解了你的枷锁,但愿你也识趣些,乖点。”
姜辞怔了怔,随即抬头朝他盈盈一笑,眼中浮现一丝感激之意,轻声道:“少将军仁慈,姜辞多谢。”
她说得温顺得体,眼神干净,仿佛真心感激。沈廷安看着她,还有她脖子上被铁圈磨红的痕迹,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可就在姜辞转身的那一刻,那抹笑意彻底消散。她眼神冷淡,唇角微抿,面无表情地回到了药炉前。
丰都城内,夜深如墨。督军署的灯火却整夜未熄。
姬阳已连着两个夜晚未曾合眼,仍坐在案后,眉目沉凝。
他指间轻轻摩挲着那只随身佩戴的老虎护符。
帐外忽有脚步声,一名暗卫疾步进来,单膝跪地,拱手道:“都督,谢归璟抓到了。”
姬阳眼神一凛,抬眸看他,声音沉如冷水:“在哪儿?”
暗卫低声回道:“千华寺。属下赶到时,他正准备剃度出家。”
“出家?”姬阳眉头倏然拧紧,抬起头,声音骤沉,“那姜辞呢?”
暗卫摇头:“未曾找到。我们一路查到千华寺,未见夫人踪影。”
姬阳沉默片刻,唇角绷成一线,忽而站起身来,声色冷厉:“把他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侍卫押着谢归璟进了内厅。他一身素白僧衣,头发已剃尽,眉目间是难掩的疲惫与倦色,但神情却极为平静,竟像是已下定了某种决心。
姬阳一步踏出,走至他面前,目光犀利如刀,伸手一把揪住谢归璟的衣领,将他狠狠扯近,低声质问:“姜辞在哪?你们不是一起离开丰都的吗?”
谢归璟目光一滞,旋即皱眉,伸手掰开姬阳的手,退后半步,语气中有些许不耐:“我们何时一起离开?你的夫人丢了,却跑来问我,你可真是个好夫君。那日我匆匆离开,只把她留在了酒楼门口。”
他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你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那附近的摊贩,总有人看见她往哪儿去了。”
姬阳盯着他,目光沉如夜水。他在谢归璟脸上搜寻着任何一丝破绽,可那人神情坦荡,眼中尽是厌倦,并无半分闪躲。
良久,谢归璟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一丝讥讽:“没准儿她是受不了你的臭脾气,自己找地方藏起来了。”
姬阳手一松,将他猛地推开,眼神冷冽如锋:“怎么,被我夫人拒绝,这就要出家了?谢公子也太脆弱了些。”
谢归璟神色一震,似是想起了那夜令人作呕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一阵翻涌,强忍着才未作呕。他低下头,语气颤着,却又
极其坚定地说道:
“你可以羞辱我,但别拿姜辞来说嘴。你根本不了解她。她是那种一旦认定了一条路,就义无反顾走到底的人,不管你信不信,她从未想过要背弃你。”
厅中陷入短暂的沉寂,姬阳的目光在谢归璟身上停了几息,随即转头看向暗卫,沉声道:“去查。”
“那日见过姜辞的人,一个都别放过。查清楚,她到底往哪儿去了。”
“是!”暗卫领命而去。
姬阳重新转过身,站在案前,一只手又握住那只老虎护符。
屋外风声呼啸,烛影摇曳,落在他冷峻的面庞上,仿佛有什么沉沉压在他心口,久久未散。
就在此时,外头脚步声急促,一名属下快步奔入厅中,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张纸页,道:“都督,这是属下从药铺带回的药方。”
姬阳眉头微蹙,走过去接过那纸,一眼落下,瞳孔骤然一紧。
那是姜辞的笔迹。
他指腹摩挲着纸上那熟悉的字迹,心跳仿佛顿了一拍,低声问道:“从哪儿得来的?”
那人连忙道:“这是属下在盯沈廷安的人时所得。昨日午后,沈廷安手下有人去了丰都南街的仁德堂抓药,此方正是开出的药方。”
“你们有跟上去?”姬阳眼神犀利如刃,语气带寒。
手下低头回禀:“回都督……我们本以为只是寻常抓药,未曾尾随。”
话音未落,姬阳神色一沉,一把将手中药方捏成一团,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肩上,怒声道:“废物!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那人被踹得身形不稳,跪地不敢吭声。
姬阳咬牙,声线压得极低却极重:“盯死药铺!一旦沈廷安再有动静,不论谁出面,立刻跟上,势必要挖出他的藏身之处!”
第61章
“是!”属下应声而去。
姬阳低头看着那被他揉皱的药方,心中有种深深的焦灼与不安,倘若她真的落在沈廷安手中,那才叫难办,相比之下,他宁可姜辞是被谢归璟绑着跑了。
起码谢归璟不会伤害她。
翌日清晨,山间的雾气尚未散尽,屋内却已飘出淡淡的药香。
姜辞坐在榻前,为沈廷安诊脉。她指尖轻覆脉处,眉头微蹙,神色沉静如水。
片刻后,她收回手,道:“少将军这两日服药之后,气息已有缓解,呼吸较昨日更顺畅些,是好现象。”
沈廷安微抬眼眸,语气略缓:“确实……这些日子头一次觉得气顺了些。照你说的,何时能根治?”
姜辞拿起一旁的笔与纸,边写边答:“此时正是转折关头,若药效稳定,再服此方三日,便可换方调理根本。若一切顺利,便可彻底缓解旧患。”
沈廷安接过方子看了眼,吩咐人去丰都取药。姜辞趁势轻声开口:“少将军,如今您既然稍感好转,不知能否履行昨日所言,将寄秋放了?我知道少将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语气平稳,眼神澄澈,话语不急不缓,却步步在理。
沈廷安盯着她看了片刻,只觉她神情从容,分寸极准,仿佛笃定他会应允。他沉声应道:“好,我答应的,自然不会反悔。”
不多时,有人押着寄秋走了进来。她形容狼狈,满身伤痕,眼神却依旧倔强。